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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白老鼠逃跑了
格里格看见事情弄糟了，赶紧收回咒语，这下更糟了，青蛙们突然失去了飞行的法力，像一阵雨点似的从天上掉下来，劈里啪啦，全摔成了青蛙肉饼。
四只老鼠向着东南西北四个不同的方向跑，格里格朝东南西北不同的方向追，她像一只陀螺似的团团转，一会儿就转得头晕眼花，只能傻傻地站着，眼看着老鼠们跑得无影无踪。
格里格坐在马车上，放声歌唱：
我是一个幽灵，我凶残，
我想喝谁的血就喝谁的血，
我想挖谁的眼睛就挖谁的眼睛。
我是一个幽灵，我邪恶，
我要看见别人缺胳膊少腿活受罪，
我要看见瘟疫流行家家有死人。
我是一个幽灵，我强大，
我能变得像巨人那么高，
我也能变得像老鼠那么矮。
我是一个幽灵，我自由，
我想啥时候起床就起床，
我愿意啥时候睡觉就睡觉。
我是一个幽灵，我富有，
袋子里有花不完的钱，
厨房里有吃不完的肉。
刚刚唱完幽灵的种种好处，格里格突然想起了幽灵的种种不好来。幽灵没有影子，幽灵也没有体温，没有兄弟姐妹和父母。幽灵的生命都是从别的东西变过来的，而不是由爸爸妈妈赋予的。比如一个人蒙受了冤屈，为了报仇，他死不瞑目，就会变成复仇幽灵。如果一根擀面杖，曾经将一个人打死了，这个人的阴魂附在这根擀面杖上，这根擀面杖也能变成擀面杖幽灵。
格里格叹息一声：“我是一个幽灵，哦，幽灵其实一点也不好……”
唱得口干舌燥了，格里格来到一条小河边，让白马饮饱了水，她自己也用清澈的山溪水润了喉咙，又接着唱。她必须坚定信念，为自己的选择寻找充足的理由：
我不愿意成为精灵，
因为精灵太渺小，
从来没有一个像样的家，
也没有华丽的大城堡；
我不愿意成为精灵，
因为精灵没本事，
除了爱和关怀，
再没有别的魔法。
我不愿意成为精灵，
因为精灵的伙食差极了，
吃的只是露珠和青草。
我不愿意成为精灵，
除了一个好名声，
其他实惠全没有……
唱着唱着，格里格的歌词成了这样：
世上只有巫婆好，
我想害谁就害谁，
谁也拦不了。
世上只有巫婆好，
我想帮谁就帮谁，
谁也拦不了。
世上只有巫婆好，
我想干啥就干啥，
不愿干啥就不干，
自由又自在，
天天像过年。
想起巫婆的种种好处，而自己从此以后，永远也不能成为一个正儿八经的巫婆，永远见不到自己的哥哥和姐姐了，格里格不禁伤心起来，她坐在路旁一块石头上，号啕大哭。
这时候，石头下面有个声音说：
“你别哭了，你流了那么多眼泪，把我们的衣服都打湿了。你再哭下去，你的眼泪会把我们淹死的。”
随着声音，从石头下面钻出了一个嘴里叼着烟斗的小精灵。
格里格瞪大眼睛：“啊，阁楼精灵！我还没开始找你们，你们倒先找上我了。你们真性急啊！”
精灵奶奶从石头下面钻出来，问道：“你是谁？你为什么找我们？”
格里格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马上用手捂住嘴巴，假装咳嗽：“咳，咳咳，找你们……我没说找你们啊，很高兴碰到你们，我是小巫婆格里格。”
“小巫婆？我看应该是老巫婆才对啊。你比我年轻不了多少。”精灵奶奶说。
“我三百零八岁。这个年岁的巫婆，是很年轻的。”格里格说。
“巧极了，我也是三百零八岁。这个年岁的精灵，已经不年轻了。”精灵奶奶说。
她俩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去哪儿？”格里格问。
“我们去找一个新的家园。”精灵奶奶说，“你呢，你去哪？老巫婆……”
“我嘛……我……我不能告诉你……我……”格里格很笨，她想撒谎，但不会撒，格里格急得满头大汗，用双手拼命捂住自己的嘴巴，含含糊糊地说，“我……我……”
“不能说就别说，没有谁逼你，不要急成那个样子。”精灵奶奶说。
阁楼精灵们的迁移路途充满了艰难险阻。正像格里格巫婆在歌中唱的那样，精灵们除了关怀和爱，没有任何魔法。他们不会像鸟一样飞翔，不会像马一样奔跑，迁移中的每一段路程，都得靠自己又短又小的腿走过。而且，为了不被人类注意到，他们白天得躲起来，只能等到夜晚才能上路。
曾经有些粗心的精灵被人类看见了，被当做鬼怪活活烧死，或者被当做珍稀动物卖给马戏团和动物园，供人观赏。被人类抓走的精灵，总是因为伤心而活不长。人类中只有不会说话的小孩子懂得精灵的语言，当小孩子长大成人后，就会失去和精灵沟通的能力。人类中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能够终生懂得精灵的语言。
天完全黑下来了。精灵们从藏身的巨石下钻出来，踏上远迁的征途。
“快走吧，别歇着。”精灵奶奶看见有个小精灵走不动了，连忙走过去，紧紧抓住小精灵的手，吩咐大家，大家手牵着手朝前走，一个也不要落下来。
队伍继续朝前走。在这个队伍的后面，有四只小白鼠，拖着一辆四轮车，在月光里滑行。巫婆格里格将自己变成很小很小的小人，坐在车上，她像猎人跟踪猎物似的，一直紧紧跟踪着这个队伍，已经走了七个夜晚。
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天就要亮了。路边有一棵干枯的大树，树干上有一个巨大的树洞。精灵奶奶招呼大家：
“大家停下来！天就要亮了，我们都进树洞休息，等天黑了再上路！”
大家一个跟着一个，走进树洞里。
“你也进来休息一下吧。”精灵奶奶招呼格里格。
格里格说：“我还要赶路呢。”格里格啪的一声甩手中的鞭子，四只小白鼠立即变成了四匹白马，格里格也从原先的小矮人变成了高大的巫婆。马车扬长而去。
格里格并没有走远，而是在不远处的山坡上休息。格里格第一百次下定决心：
“今天晚上，我一定下手！”
格里格打一个呼哨，四匹高大的白马变成了四只小老鼠。格里格把小老鼠捧在手心里：
“我得把这四只老鼠先吃掉。”
老鼠们仿佛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在格里格的手心里瑟瑟发抖，小小的眼睛看着格里格，仿佛在哀求：“别吃我们，别吃我们……”
“别这样看我！”格里格说，“你们知道，我很讨厌吃老鼠，我这么做也是万不得已……”
格里格张开嘴巴，想把老鼠塞进嘴里。“唉，这么活蹦乱跳的东西，吃起来不方便，我得想想办法。”格里格把四只老鼠暂时关进一个竹笼里，把笼子放在马车上。她从食品袋里抓起一块面包，在面包上涂上黄油，从笼子里取出一只小老鼠裹在面包里。
“嗨，这样就好多了。夹心面包，一口一个！我保证你不会有痛苦，我也不会觉得恶心！”
她把老鼠整个儿塞进嘴中，老鼠尾巴还露在外面。
她的胃里马上就泛起一阵恶心，仿佛翻江倒海！哇——格里格吐了！老鼠死里逃生，粘着满身黄油和面包屑，没命地跑。“别跑，你不能跑！”格里格去追那只老鼠。她跑得太急，被马车绊了一下，竹笼子从马车上掉下来，笼门摔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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