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转到路径导航栏
跳转到正文内容

笼中兽

  一

  我住在伦敦一所破旧的公寓里,整天无所事事,背负着一大堆赊下的账目,悲伤地打发着无聊的时间,等待着“乞丐”身份的降临。

  可就在那个夏天,我的生活忽然起了变化,我的堂兄爱弗拉德·金给我来信,邀请我去他那儿做客。我很兴奋,听说这家伙曾在巴西有过一段冒险生涯,后来回到英国定居,很有钱。想想自己的处境,也许有了他,我的生活会改善呢,于是我当晚便匆匆赶往克利普顿。

  我在一个偏僻的小站下了火车,接着租了一辆马车,告诉车夫我想去的地方。车夫听说我是爱弗拉德的堂弟,于是一路讲述着关于他的事,我这才知道,他在这里是多么有名。车夫手指路旁树枝上的一只大鸟,告诉我那就是堂兄的鸟,他从巴西运过来很多鸟兽,在英国饲养。我对堂兄的这一嗜好有些怀疑,但当我进入格瑞兰公园的大门后,就知道我的怀疑是多余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动物我从没见过。

  堂兄站在屋门口迎接我,他很朴素,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么盛气凌人。当马车靠近屋子时,他便满脸堆起了笑容,他的妻子听到丈夫的喊声,也从屋里走出来,憔悴的脸上看得出对我不欢迎。

  第二天刚吃过早饭,金夫人就不礼貌地告诉我,回伦敦的列车的时间。我冷冷地说:“我还不打算回去。”她用一种奇怪的、愤怒的眼光看着我。“怎么了?”这时爱弗拉德闯进房间,脸上现出我无法想象的凶恶:“马歇尔,你先到外边散散步吧!”我走出房间,一个人走向草坪。几分钟后,那女人一脸惨白来到我面前,眼中微含着泪水:“我丈夫让我向你道歉!”她转身离开,但令我气愤地留下一句话:“你是个笨蛋!”

  这时男主人走了过来:“但愿她的道歉能消除你心中的不快,不瞒你说,我的妻子就是不喜欢别人来家里,我也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她有些固执,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不会的。”我说。

  “那就和我一起逛一下我的动物园吧!”

  二

  整整一个下午,我们参观他从巴西带来的鸟兽和爬虫,他边走边说着那些动物的名字、习性以及来历。我们沿着一条长廊,来到一所大房子前。那房子有一道厚重的大门,门上开一扇百叶窗,有一个铁把手连着一只滚轮和一只滑轮。

  “给你看看最珍贵的收藏品,全欧洲仅有两只,并且另外的那只已经死了,它就是巴西猫,是的,巴西猫。”他笑着,打开了百叶窗。我从那小窗子看进去,里面空荡荡的,只是墙上开着几个铁窗,借着从窗口照进的阳光,我看见一只巨大的动物躺着,大小和老虎差不多,毛很黑,它是那么的强健,休息时也不失王者风范,不失老道和沉稳。不知不觉我看呆了。

  堂兄问:“它是不是很棒啊?”

  “我从没见过如此高贵的动物!”

  “有人称它为美洲狮,它最喜欢吃的是人,很庆幸它还没有尝到人血的味道,一旦尝了,它就会变成恶魔,这几年我是它最亲近的人,因此也只有我,才能走进这间屋子。”说着,他打开了门,走了进去,并且把门关好,然后走到那大家伙身边,用手抚摸着它的头,大猫仰起头,舔着他的手。

  “好孩子,进笼子去吧!”听到他的话,大猫走进栅栏,蜷在角落里。堂兄走出来,拧动铁把手,走廊上的栅栏慢慢滑下,和房子共同形成了一个大笼子。堂兄说:“大房子是它白天活动的地方,到了晚上就关进笼子,你要知道,它是非常危险的,非常危险!”

  这时,走廊上响起了脚步声,大猫忽然跳起来,在笼子里来回踱着,一个仆人走来,手里端着一只大盘子,上面放着一大块生肉。仆人从栅栏间把肉扔了进去,它动作娴熟地抓住肉,叼着走到一角,疯狂地撕咬,并不时伸出血红的舌头,贪婪地舔着嘴角的鲜血,它是那么让人战栗,又是那么的迷人。

  三

  每天晚上,我们都坐在台球室里谈到深夜,他给我讲惊心动魄的冒险经历,我则告诉他伦敦的日常生活。他很企盼城市生活,希望有一天能去和我住几天,当然我很欢迎。我发现他的电报非常多,他总是怀着激动的表情,去打开那些电报,不知道他究竟在忙些什么。

  几天以后,终于到该辞行的时候了,我犹豫着对堂兄说:“我最近……遇到了金钱方面的麻烦,需要帮助……”他听着,一边抽着他自己农场生产的雪茄,“你不是萨瑟顿领主的继承人吗?”他问。

  “是的,但我发誓,他从没给过我一分钱。”

  “确实,他是太吝啬了,你很可怜。好吧,我会尽力的。”

  那天堂兄收到的电报非常多,用过晚餐他就回到书房,直到所有人都睡了,他才出来。我们坐在安乐椅上,倒了兑水的烈酒。外边的风很大,夹杂着尘土打着玻璃窗,今晚的天气真是糟糕。“小伙子,现在整个夜晚都属于我们俩了,说吧,你需要多少?明天早上告诉我。”堂兄爽快地说,我高兴地答应了。这时一点钟的钟声敲响了,和着外边咆哮的狂风,很刺耳。

  “不过我还想去看看我的大猫,这样的天气一定让它很不安,你想和我一起去吗?”

  “当然!”我的心里满是高兴,对一切都有了兴趣。

  我们静静地穿过走廊,再一次来到那间房子前,堂兄点了蜡烛,我没有看见栅栏,所以我猜想大猫一定呆在笼子里。

  “进去吧!”爱弗拉德说着,打开了门。我们一进去,就听见一声低沉的怒吼,在昏暗的灯光下,大猫蜷在屋子的一角。“看来它是发怒了,我得出去给它拿一些吃的,马歇尔,能帮我拿一下蜡烛吗?”

  我从他的手里接过蜡烛,他转身出去,随着一声金属撞击声,门被沉重地关上了。这声音使我产生了一种恐惧,我忽然感觉到,我似乎陷入了一种可怕的骗局!

  我猛地向门口扑去,大声喊叫:“放我出去!”

  “哈哈,你很快就会喜欢这里的。”我听见他的笑声。“放我出去!”我又气愤地喊,但这一次得到的回答,只是绞盘转动的吱吱声,还有铁栅栏滑动的嚓嚓声。上帝,他要把巴西大猫放出来了!

  四

  我疯狂地抓住一根铁杆,用力向下拉,但我比不过杠杆的力量,铁栅栏又慢慢向上移动了。我向外边的混蛋祈求放了我,以一个亲戚的身份,以一个客人的身份。但我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铁栅栏升到了笼顶的边缘,“咣当”一声,笼子完全打开了!然后我听见脚步远去的声音,此后便一片死寂。

  一直到现在,那畜生一动没动,只是趴在角落里,但它那双亮亮一直在盯着我。在我拉铁栅栏时候,蜡烛掉在了地上,竟然还没有熄灭,在那微弱烛光的闪烁中,我看着大猫那闪烁的眼睛。我试着动作大一点,但马上听到它低沉的咆哮!

  我的腿在颤抖,黄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下。忽然,墙角的目光消失了,那畜生闭上了眼睛。它没有表现出要攻击我的迹象,把圆圆的脑袋搭在前爪上,似乎是睡着了。这时烛光越来越暗了,我的危险越来越临近,紧迫中,我又把屋子看了一遍,没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我发现铁栅栏与屋顶有一段空间,足以容得下一个人,我得行动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猛地一跃而起,抓住了笼顶的栅栏,双手一用力,翻上去了。

  它惊醒了,站了起来,有些好奇地看着我,接着便后腿站起来,一只前爪搭在墙上,伸出另一只前爪,在我膝盖上抓了一道伤口,我痛得尖叫一声。那家伙又下去了,在屋子里踱着步子,喘着粗气。我们的眼神每一次碰撞,都会使我胆战心惊,我想避开那眼神,但就是控制不住。这时,蜡烛的火苗闪动了几下熄灭了,四周陷入了黑暗。

  外面的狂风依旧,暴雨打着窗户,也敲打着我的心,这是一个多么完美的骗局啊!爱弗拉德把他的邪恶和虚伪,掩盖得如此巧妙,没有人会想到他会杀我,显而易见,这件事他安排得天衣无缝。他让我等他,自己则假装去睡觉,当然,这是有人能证明的。之后在别人不察觉的情况下,偷偷溜下楼,再把我诱进兽栏,让它把我吃掉。事后他会告诉别人,是我深夜擅自去看大猫,没发现笼子的门开着就走进去,结果被吃掉的,这纯属意外。

  时间慢慢地过去,窗外的黑暗已渐渐被朦胧的晨曦替代,我和大猫又一次四目相对了。早晨的寒冷和饥饿使它变得焦躁和愤怒,在屋子里来回转圈,并不时发出狂野的咆哮。我看到它了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凶光,我知道,它是要吃掉我了!我愈加感到寒冷,浑身颤抖。我鼓起勇气,向周围搜索着。我又注意到那个滑动的铁栅栏,如果它能被关上,我可能就有救了。我缓慢地把手伸过去,抓紧栅栏一用力,它竟然动了!我充满希望地继续往下拉,这时,大猫窜过来了!

  它那锋利的牙齿扑到我面前,死神的空气弥漫在我周围,但是这次跳跃没有够到我,它重重地跌落在地,它真的发怒了,蹲在地上准备第二次起跳。我明白,这是我逃命的最后的机会了,我以最快的速度脱下外套,朝大猫的脑袋扔过去,同时跳下笼顶,准确地抓住栅栏,发疯地向下猛拉。栅栏被拉动了,在这短暂的几秒钟里,那畜生掀开脑袋上的衣服,向我扑了过来,我一闪身钻进了笼子,可我的大腿还是被撕去了一大块肉,顿时血流如注!我倒在笼子里边,铁栅栏又重新关上了。我开始神志不清,隐约感到那畜生伸出爪子要抓我,但我已经没有恐惧了,脑袋里呈现精神错乱的空白。

  我大约昏厥了两个小时,金属碰撞声把我惊醒了。我看见堂兄的脸,在从门口向里张望,我一动不动地躺在笼子里,鲜血淋淋。他微笑着看看我,然后走了进来,关上了门。突然,我不知道那是怎么发生的,只模糊地记得,他的脸在我的视线里迅速移开了,然后就听到他恐怖地喊到:“快趴下!你不认识主人啦?你这个魔鬼!”接着是声嘶力竭的喊叫……我记起堂兄说过,那畜生一旦尝到人血,就会变成魔鬼,如今他的话应验了,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影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又晕了过去。

  五

  我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最后还是在身边多了一副拐杖。据说人们找到我时,巴西猫正抱着主人的遗骸,我满身是血躺在笼子里。他们用枪向那畜生射击,才把我救了出去。那天夜晚,我躺在病床上,堂兄的妻子来了,她穿一身黑色丧服,凝视着我的脸,轻轻地问:“你清醒了吗?”我努力睁开眼睛,象征性地眨了两下。她说:“这只能怪你自己,我早就让你离开这魔鬼,但你却不明白,如果我曾经伤害过你,我道歉,但我并不内疚,我提醒过你,你这个笨蛋!”说完,她走出了房间,从此,我没有再见过她。

  我返回伦敦以后,又过了一段日子,医生才宣布我完全康复。可是我并不愉快,因为我担心,债务人会随着这消息的传开而蜂拥而至。然而令我吃惊的是,第一个前来的却是我的律师萨莫斯。“对于您的康复我很高兴,我已经等了很久了。”他说。

  “什么意思?萨莫斯,我真的一点都不明白。”

  “我的意思是在六星期前,你已经是萨瑟顿领主了,你得到了他的遗产,我没告诉你,是怕会影响你的康复。”

  我吃惊得有些发狂了,我已经成为英格兰最富有的贵族之一!忽然,我想到了什么:“那么老萨瑟顿领主呢?他是在我受伤的时候死去的?”

  “就在同一天,非常的巧合。我知道,如果那怪兽撕碎的是你的话,那你的堂兄就是新的萨瑟顿领主了,因为他是这份财产的第二继承人。据我了解,他收买了老萨瑟顿的仆人,每隔一段时间发来一封电报,报告老萨瑟顿的身体状况……”

  我尽量平静地打断他的话:“我明白了,萨瑟顿,现在请把我所欠的帐单全部拿国来,我们来办应该办的事吧。”(原著 [英国]柯南·道尔 改写 杨鹏工作室)

声明:本文由著作权人授权新浪网独家发表,未经许可,禁止转载。


网友评论

登录名: 密码: 匿名发表
Powered By Google

相关链接

新浪简介About Sina广告服务联系我们招聘信息网站律师SINA English会员注册产品答疑┊Copyright © 1996-2009 SINA Corporation, All Rights Reserved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