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新华社报道，目前中国小留学生的人数已经占到了中国留学生总人数的一半以上。英国、日本、德国、澳大利亚、新西兰是去向比较集中的几个国家，同时也是“留学垃圾”问题比较突出的国家。

　　袁铁成先后到德国、日本，对中国的小留学生群体进行了实地调查和采访。后来他把国外采访到的情况写进了《留学与垃圾》一书，书中很大篇幅描述他在德国一所语言学校———“科隆语言学院”的所见所闻。这样的报道很快引起了德国官方的注意，德国驻华使馆的官员对此表示遗憾，同时也提醒中国学生：必须先读完了本科的课程，或是在本科的课程当中读了一段时间才有资格申请在德国读大学。

　　最近两年来，德国、新西兰等留学大国都采取了适度紧缩的留学政策，

　　务必慎重地把孩子送出去

　　记者：袁铁成，你好！记得你在2003年初第一次发表文章的时候，用的词直接就叫“留学垃圾”，那个时候大家都觉得这个词太刺眼了，不仅刺眼而且刺耳，你个人感觉呢？

　　袁铁成：坦白地说，我自己也觉得非常刺耳，但是我想用一个强烈的词提醒留学生本人以及即将留学的孩子，特别是这些孩子的家长们：务必慎重地把你的孩子送出去，跨出国门就不是家长所能掌控的，不然后悔都来不及，毁掉的不仅仅是一个孩子的留学生涯，他的整个前途说不定会被毁掉。

　　记者：我们的小留学生在外面的处境有那么糟吗？

　　袁铁成：我所见所闻的小留学生的生活学习状况以及他们的前途都是令人堪忧的。比如说一个很小很小的屋子里大家都挤在一起，男生和女生只拿一个帘子隔起来。白天还不能出去，害怕见警察。出去买东西，买完了就赶紧撤回来。别人敲门，他们还不敢开门。

　　记者：你说的是哪儿？

　　袁铁成：德国科隆。都是十七八岁走出去的高中生、初中生，没有一个是上过大学的。

　　记者：他们去那儿应该是去读书吧。

　　袁铁成：是读书。我看到的那个学校里上课的学生，一个班是六七十人，到了后期，因为学校出了很多问题，也就三四个到六七个人上课。

　　记者：不上课他们干吗去呢？

　　袁铁成：上网、打工，有的是自己专门请家教，还有些就是瞎混的，谈恋爱，出去瞎逛的，旅游。我去调查的时候，那段时间正好是

　　记者：这是在德国的小留学生给你留下最深刻的印象吗？

　　袁铁成：这是我亲眼看见的。我在慕尼黑见到的一个小女孩，刚刚从国内出去，花钱买了三个月旅游签证过去的，什么也没有，学习也没着落，她们家里已经花了16万人民币。柏林我去采访那个地方的学校就在一个树林里面，在柏林的郊区，跟外界相隔绝，就几个中国人在那儿，那种糟糕的状况和我在科隆看到的状况也没有什么区别。

　　记者：所以他们看起来更像是被骗之后的一种状况。

　　袁铁成：这里面涉及一系列的问题。这些学生出去之前就有问题：中介把他们弄出去，一般是三个月的旅游签证，到那儿三个月以后，签证一到期，身份就有问题。比如说在德国我看到那些孩子，有些回不来了，没有合法身份，他们就去申请当难民，比如到意大利，到希腊，到西班牙这些国家去。这些国家出现重大的庆典或者是总统就职，会有所谓的大赦，就是给一些非法的人以合法的身份。于是他们就干等着，实际上还是在那儿漂着，从这个国家游到了另一个国家，没有正当的职业。

　　“留学垃圾”的负面影响很大

　　记者：跟我说说你在其他国家所见到的状况。

　　袁铁成：我在日本的网吧里看到，中国人办的网吧里面全都是中国人，汉语语音各种各样，东北口音的，南方口音的，骂骂咧咧的在那儿玩游戏，那个老板告诉我，他们有的24小时呆在网吧里边不出去。

　　记者：他们不读书吗？

　　袁铁成：不读书，就是玩游戏。在东京的红灯区里面，也有干按摩服务的姑娘们，操很流利的汉语。看上去都很年轻，都是留学生。

　　记者：你怎么知道她们是留学生？

　　袁铁成：她们都告诉我是留学生，“我是读书的，来这儿是业余打工的。”

　　记者：今天谈到这么多问题，可能把很多家长和想要留学的孩子吓坏了，但是这些情形在我们的出国人员里面占多大比例？

　　袁铁成：应该是很小的一部分。小留学生市场开发出来是90年代中期以后才开始的，就是1996年以后，

　　记者：新西兰驻华大使馆的教育参赞讲到，因为压力很大，可能孩子在外面留学的时候，没有办法承受这种压力，会出现种种问题，你觉得在你采访当中情况明显吗？你同意吗？

　　袁铁成：我觉得这些小孩应该没有什么压力。他们的钱是自己家里出的，他们没有经济上的负担。也没有资格打工，他们必须得好好读书。但是他们往往没有读好，我觉得有几个原因，第一个，这些孩子还没有长大，本身适应社会的能力各方面都还没有成熟，心理不成熟。第二点，因为中国的独生子女教育。这一代人基本属于独生子女时代，在国内就一直被宠惯了的，甚至一个人有三四个家庭成员来伺候他一个人，但是到了国外以后没有这种情况，在那儿一切都自理。第三点，国外的环境相对来说很自由，在德国那种很自由的环境下，他们不知道如何去运用自己的权利管理自己。

　　记者：家长的想法你能理解吗？你了解吗？

　　袁铁成：家长的想法当然有很多原因，第一，家长没什么文化，挣了一笔钱，就希望孩子好一点，让他出去读书。第二，孩子由于看到很多人去留学了，也想跟风，家长没办法。家长反对，但是孩子坚持，家长最后还是放行了。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就是觉得国外一切都好。我认识一个很漂亮的姑娘，有一份很好的工作，她拿到了一本塞拉利昂的护照，感觉是很光荣的事情。然而，联合国把塞拉利昂归为最不发达的国家。

　　我个人坚决反对18岁以下的孩子出去读书

　　记者：但是即便孩子是被父母推着，也不应该和你讲的那些现象之间产生直接的一个联系。

　　袁铁成：学生和家长如果本身没有问题，那还有一个问题：中介公司有没有问题？中介公司的意图很明显，就是挣钱，想办法把你的银子从口袋里掏出来。中介公司很多是：把你送出国门，就完事大吉了。

　　记者：所以中介如果没有选好，也有可能导致孩子在外面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外方的学校呢？

　　袁铁成：我在德国看到那些学校是中国人和德国人联合起来建立的。中国人在德国，如果不是德国公民，就没有资格申请注册学校，必须跟德国人合作，也有德国人看中中国人非常庞大的市场。那个科隆语言学院我去调查的情况，就是在这种状况下发生的。从学校和中介的角度来说，学生是无辜的，但是学生出现的问题我不能说也是无辜的。

　　记者：什么样的问题？

　　袁铁成：第一是那些学生去了以后不上学，去打工。只在学校有一个床位，一大早就出去打工，晚上回来，而且打工是非法的，根据要求他们是没有资格打工的。第二是不读书，整天瞎混。第三是谈恋爱，还有的为了晚上约会，从墙的东头爬到西头，这都严重违反德国的法律法规。由于这些人是被中介招过去的，往往缺乏监护管理，这是很大的问题。

　　记者：怎么样可以让这些小留学生在国外不至于这样？你觉得根源在哪儿堵住会比较好？

　　袁铁成：首先我个人坚决反对18岁以下的孩子出去读书。主要的原因是他们年龄太小，无法适应当地的情况，无法管理自己，会产生很多问题。如果真的要出国，国外有中学生交流的项目，比如在德国，有中国和德国之间的交流项目，非常正规的学校，非常正规的管理体系，学生可以融入到整个德国当中。当然这种机会非常少，而且遗憾的是，这种机会现在也因为中国人自身产生一系列问题，比以前更加少。

　　记者：还有什么样的建议？是不是建议父母可以跟着一块儿去陪读？

　　袁铁成：让孩子出去留学，要了解当地的生活，适应当地的情况，培养自己的能力。如果家长去了以后，等于找了一个保姆过去，这种陪读我个人觉得不应该提倡。有些国家现在非常看重中国的市场，他们制定政策的最根本点，是从自己国家的利益出发，绝对不是从中国人利益出发。这点必须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