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上我就打听过了，张雪的村庄离公路少说有20里，那里不通汽车，全靠甩腿。车到那里，太阳早已偏西，我不敢耽搁，下了车，辨别一下方向，便沿着一条灰蒙蒙的乡间小路向前走。为了不给张雪带来麻烦，我决定先去向阳小学找王德贵，摸清情况再说。

　　不知穿过多少村落，走过多少田埂，然后登上了一座山丘，山边，是几栋黑乎乎的瓦房。清脆的钟声告诉我，那就是我要找的小学校。

　　这是一座怎样的学校啊，校园里，除了一副单杠，没有一件像样的运动器材。已是深冬季节，窗户上没有一块玻璃，一块块绿色塑料布张在窗棂上，在寒风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可能是最后一节课，教室里咿咿呀呀，像春天蛙鼓齐鸣的田野。见我在探头探脑，一位老师走过来问我找谁，听说找王德贵，可能是老师。他把头直摇，说没这个人，他在这里教了14年书，从没见过什么王德贵、李德贵。正说着，下课铃响了，一群穿红着绿的孩子们从教室里蜂拥而出，我的身边立马围满了一个个拖着鼻涕、睁着大眼的乡村孩子。当我再次提到王德贵时，一个孩子忽然大叫：“是他，就是他！”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年级教室门口，站着个圆头圆脑的孩子，马上有人把他拉过来，说他就是王德贵。

　　我好生纳闷，无论如何也不能把眼前这个在不停提裤子的娃娃和张雪信中提到的王德贵联系在一起。凭多年的采访经验，我断定这孩子和张雪有一种特殊关系。

　　我摸着他的脑袋，亲昵地问：“张雪是你什么人？”他怯生生地瞟瞟我：“妈妈。”“我写给你妈妈的信是你转给她的吗？”他点点头。

　　明白了，张雪让儿子转信，是为了减少别人对她的怀疑。我接着问：“你能带我去见你妈妈吗？”他把一根指头伸进嘴里，咬了老半天才说：“不干！”说完扭头就跑。我伸手拉住他，问为什么，他吞吞吐吐地告诉我，他爸爸不让他和妈妈把生人往家里领。说这话时，他低下头，一只脚把一块土坷垃踩得粉碎。“你能告诉我去你家怎么走好吗？”不等王德贵表态，热情的孩子们便把我拥到门口，指着，比划着，告诉我怎样才能找到王德贵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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