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圣诞节一同去了猫儿(商场)里，我和小猴子成了朋友。不久，小猴子上我的托儿所，我们成了同学。小猴子刚来美国托儿所的时候，一句英语也不会讲，除了我以外一个朋友也没有，我是他在托儿所里惟一的熟人。刚去托儿所的第一个星期，小猴子每天出洋相，打翻了午餐盘子，尿湿了裤子，推倒了小女孩子，老师警告他，他听不懂，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我跑去安慰他，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托儿所班上有个五岁的美国男孩杰米，长得高高大大，是个好欺负人的坏家伙。杰米见小猴子是新来的，就开始欺负他。杰米跟在小猴子后面净嚷嚷:“Don’t do that!”小猴子起先听不懂，只是光朝他巴瞪着眼睛。杰米对他伸中指，在美国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对任何人伸出中间的手指，是侮辱人。

　　第二个星期，杰米和小猴子动手打架了。是杰米先动的手，我亲眼看见的。小猴子突然发起狠劲，大喝一声:“你这个坏东西！”一下子就朝杰米扑过去。

　　他抓破了杰米的脸，杰米鼻子间被抓破的一块开始流血。平时耀武扬威的杰米一下成了狗熊，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看到的人和人斗的流血战争，吓得不知怎么办才好，赶紧去叫老师。

　　等老师到来时，小猴子站在那里，洋洋得意，完全是个得胜者的样子。

　　接着，小猴子被禁闭在老师办公室。

　　我为小猴子担心，心想小猴子回家一定会挨他爸爸的一顿打。晚上，当我把小猴子在托儿所打架的事告诉我爸爸，谁知爸爸拍手叫好:“打得好，谁叫那小老美欺负我们中国人！”

　　爸爸接着连声说:“好，好，小猴子就是勇敢！”自从小猴子那天打败了杰米，我爸爸把他看成英雄。第二天，小猴子告诉我，他爸爸也表扬了他，这下他爸爸可放了心，觉得他儿子在托儿所不会吃亏了。

　　可是，爸爸对我却不放心，他一直叮嘱我:“在托儿所，万一有人打你，你可得还击，不要让人家欺负啦！”

　　“不，不，打人不好！”我一个劲地摇头。我胆小的样子使爸爸很恼火。他说我太“窝囊”。

　　爸爸反复给我讲如何“自卫”的方法:“如果有人打你，你就抓他的鼻子，掐他的脖子，噢！”

　　“不，不，打人不好！”我还是一个劲地摇头。

　　爸爸进一步教育我:“这不是打人，这是自卫!”爸爸说，“这叫以牙还牙！”

　　当时我不懂“以牙还牙”的意思，后来终于弄懂了，是在一家中国教会里。牧师说:“千万不要以牙还牙，如果别人打了你的左脸，你最好把右脸也贴过去。”

　　爸爸听了牧师的话，当场就嘀咕:“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大傻瓜，那不是太吃亏啦！”

　　几天后，杰米“以牙还牙”了，但是他没有动手打人。那天下午，发生了更加惊天动地的事情。在小猴子睡午觉的时候，杰米扒了小猴子的裤子，包括内裤，并叫醒其他的小朋友来看小猴子出丑。在美国，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不仅仅是下流，而且是严重犯罪，决不是闹着玩的！

　　警察来了，问了杰米一些问题，写了报告。托儿所所长叫来了小猴子的爸爸李叔叔，关起办公室的门谈了好一会。李叔叔事后对我爸爸说:“美国人就是大惊小怪，小孩子懂什么？玩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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