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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圈养的一只小公鸡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3月28日 10:21  《土鸡的冒险》 

  在我们六只小土公鸡里,突然就少了一只。我怎么数,都是五只。真有点莫名其妙。我跟白毛说:“少了一只小公鸡。”白毛说:“怎么可能?你的算数也太差了。”然后,白毛开始数。他数到第五只小公鸡时,也没声了。就是少了一只小公鸡。

  我们这些小公鸡就紧张起来了。我们都在心里打个问号,一只欢蹦乱跳的小公鸡,怎么就没了?就消失了?我暗自为这只失踪的小公鸡担心。小公鸡们的话明显少了,他们都想到了自己的命运。谁也不敢说,自己的命运比别的小公鸡的命运强。

  我心里藏着一件心事,我在猜测那只小公鸡的去向。白毛说我多管闲事。我说,这件事可不是闲事,也不是小事,这可是一件要命的大事。白毛就是不想听我说这些他根本就不可能去想的问题。我再跟他提这件事时,他就烦了,干脆跟我说:“别找了,他死了”我也火了:“你说话也太轻松了,一只小土公鸡说没就没了?”

  没想到,白毛的一根神经让我给刺疼了,他一下子就冲我喊叫起来:“你说鸡就说鸡,别加个土字,什么土鸡土鸡的,我听着不舒服!”

  在这个问题上,我也绝不后退半步:“我说我们是土鸡怎么啦?我们就是土鸡,叫你土鸡有什么不愿意听的?叫你金鸡?你就价值连城了?叫你飞鹰,你能在天上不下来?我现在就叫你是天鸡,你扑拉拉上天飞两圈让我们欣赏欣赏!”

  白毛的小脑袋里哪儿会有我这些想像力?他肚皮里的墨水最多有一两,装着二两的话,就能把他自己撑死。他开始蛮不讲理了:“你跟我说这些没用,反正你今后别叫我土鸡,我受不了!”

  我说:“你走到天上去,谁也不会说你白毛是天鹅。你还是一只土鸡!”

  白毛嘴巴里早就没词了,气得他想用自己的嘴啄自己身上的毛,又下不了嘴,就气急败坏地走了。

  我去找那只失踪的小公鸡。在这天的下午,我看见女主人端着一盆剩饭朝房子后面走去。鸡窝和院子前边的草地,正对着主人住的房子的大门。房子的后面,也是一个院子,叫后菜园子。那里种着黄瓜豆角茄子辣椒。主人怕我们偷吃了青菜,就禁止我们跑进后园子。

  我跟着女主人去了后院,看见女主人进了菜园子。我站在后园门朝里看时,就发现那个生锈的住着德国种鸡的笼子被主人搬到后园子了。女主人就把剩饭倒进了铁笼子里的盆里,嘴巴里“咯咯咯”叫着。

  失踪的小公鸡就关在笼子里。

  我想不通,这只平常的小公鸡,为什么被主人单独放在笼子里养活着?还享用着主人剩下的美味佳肴?他有什么特殊的来历吗?难道在这只小土公鸡的身上,意外发现了外国的血统?不可能,我觉得自己的想像力太夸张,有点过头了。

  我脑子一片混沌。

  这只小土公鸡,我跟他一起长这么大,没听他说过一句话。他做什么事情都磨磨蹭蹭,跟在我们屁股后边。他长得是公鸡,性格又太像小母鸡了,怯懦,腼腆,羞涩。当时,六只小公鸡里少了一只,我都没想起他来。女主人单独为他开小灶,吃好的,喝好的,不会是让他接替爸爸的领袖位置吧?可是,可是,这只平庸的小土公鸡,哪里有一点领袖之才呢?

  我想不通了。

  我独自跑回前院,告诉他们,那只小公鸡没丢,他正舒服地待在德国种鸡待过的笼子里吃香的喝辣的呢!

  白毛一听,最先跳起来。其实,我知道白毛会跳起来的。白毛吵嚷道:“他凭什么能吃小灶?他凭什么享受德国种鸡一样的待遇?他哪里比我强?让他从笼子里出来跟我比试比试?问他敢不敢!”

  听见白毛这么发泄私愤,其他的小土鸡都沉默着。

  我带着一肚子疑难问题,去找爸爸解答。爸爸仔细听了我的介绍之后,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脸的沉重。

  我知道这件事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了。我问爸爸:“你好像很伤心。心里装了很多的事情?”

  爸爸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羽毛,他身上的羽毛并不乱,我看出他只是借助整理羽毛的机会,在克制自己的不良心情。我对爸爸说:“你知道这件事?”爸爸看看我,点点头。我又问:“你就说吧,告诉我。”

  爸爸的喉咙深处像是有东西哽在那里,他说的慢慢吞吞,但是,爸爸的这些话还是让我呆住了:“主人哪里是要让这只小土公鸡做一只打鸣的鸡?主人只想让他迅速长肥,人就发明了一个办法,采取圈养,不让家禽活动,再吃些好的,鸡就会长肉了。再过个十几天,人就要过一个节日了。节日一到,主人就会把这只圈养的公鸡杀掉吃肉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那为什么单单把这只小公鸡圈养,吃他的肉?”

  爸爸说:“你们平时太不注意观察了。这只小公鸡有残疾。”

  “什么残疾?”

  “他长着三只爪。”

  “他有三只爪?我们都没发现他有三只爪?”

  “长着三只爪的公鸡,是跑不快的。当他跑起来时,他永远也撵不上别的公鸡!”

  我这才知道这只小公鸡为什么行动迟缓了,总是跑在别的小公鸡的后边。我心里感到了少有的悲哀。为这只被主人圈养的小土公鸡悲哀。

  几天之后,我又偷偷跑进了后园子,看了看这只关在笼子里的小公鸡,果然,发现他长胖了,身上多了不少的肉。

  我隔着后园子的门对他说:“你怎么只知道傻乎乎地吃啊?”

  他反问我:“不吃干什么?有这么多好吃的东西不吃才傻瓜呐。”

  我不能把下边的话说出来,我担心会吓着他。我离开后园子时,还是对他说:“少吃吧。少吃对你是有好处的。”

  他还是不明白,没有心事地说:“我也不用减肥,干吗少吃?”

  我想,我要为这只胖公鸡想点办法了。在主人们兴高采烈地要准备度过那个节日的前一天,圈养的那只小胖公鸡从笼子里跑掉了。

  女主人烧了一锅的开水,准备杀鸡褪毛,让男主人把笼子里的小公鸡抓出来杀了。男主人去了后园子,空着手回来了,说:“笼子里哪里有鸡?”女主人一听,跑着去后园子了,她还没从后园子里出来,声音就飞出来了:“我的肉鸡呢?我的肉鸡呢?”女主人跟男主人狠狠地吵了一架,她埋怨男主人没把铁笼子顶端的小门关好。

  男主人围着笼子转了好多圈,委屈地说:“这只小公鸡根本没有办法把他头顶上的门打开呀!?”

  我偷偷地乐。我一辈子也不会把放走了三爪小公鸡的事告诉土鸡们的。我救了一只土鸡的。主人的餐桌上只是少了一盘肉而已。

  我飞到铁笼子的顶端,把一根铁钉子做成的插销用嘴巴拨开,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是,在人的头脑中,我们鸡是没有大脑和小脑的,尤其是土鸡,就更没有思想了。

  主人过节的晚上,爸爸悄悄跟我耳语了一句:“你干得不错!”

  我真的很吃惊,爸爸有如此敏锐的观察力和准确无误的判断力。我记得很清楚,当时爸爸还抬头望着夜空中的星星说:“今天,也是无家可归的三爪小公鸡的节日。”

  听见爸爸的这种话,我知道为别的鸡做点事,是让我愉快满足的。

  三爪鸡现在跑到哪里去了?在这样的夜晚,你要当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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