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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虎的酒店

  一

  想到骆虎的店里去看看吗?那就请你先穿过蔚蓝的冰面吧。它的表面如琉璃一样光滑,就那么铺在你面前,你看不到它的右边,也看不到它的左边,看不到它的前面,也看不到它的后面。你踏了上去,好像踩上了虚空,有千百只手再拉着你的脚朝千百个方向走,你失去了重心,“扑哧”你跌倒了,鼻尖贴着软绵绵的冰面,更令人惊异的,你看到鱼儿在冰下活泼地来去。它们像彩虹一般,眨眼间就只剩下彩色的影子,而且还有更多的鱼儿加入到彩虹的队伍中来。你就这样痴痴地望着,一直望到身下的冰层悦耳地吱吱叫着开始融化。你会想,糟啦,春天来了,一定要掉到海里去啦——冰化了,不过鱼儿托着你的身体,构筑了一架结实的皮艇,它们使劲儿喊:“一、二!”尾巴一起朝上那么一甩,你就给抛向天空,你飞啊飞,乘着风的翅膀,经过四座森林,五群大雁还有数不尽的青山,最后“嗵”的一声,落到软软的沙坑中。沙丘一个接一个,和蔚蓝的冰面一样无边无垠,沙子会咬你的脚,它们接连不断地扑上来,很快,你就只剩下脑袋在外面了。所以,在沙漠里,是无法像陆地上那样正常走动的。让我们挑一个最高最大的沙丘吧。我们躺下来,顺着它滑下去,一直滑啊滑啊,从酷暑一直滑到寒冬,再从寒冬滑到阳春三月,到达一个经度420和纬度420交叉的地方,那里盛开着一朵巨大深紫的花——足足有两个沙丘那么大,从花瓣与花瓣的缝隙处,垂下一架闪闪发光的梯子,你顺着梯子爬上去,然后透明的花蕊,就七手八脚地欢迎着你,把你拖到中间清泉那么绿的花心里,那儿,环绕在层层叠叠紫花当中的,就是骆虎的店了,你只需摁一下最小的紫椰树花,骆虎就会来欢迎你……

  在很久很久以前,这里是整个大漠中最荒凉的一部分,即使是在夏天,这里也滴雨不下。路过的植物从不肯在这里停留一天,它们总是急匆匆的赶路,忙着离开这些地方。至于那些坐着鸟嘴飞船的种子,它们刚把头探出来,就给满目的黄沙给吓了回去。“驾!驾!飞!”它们对飞鸟说。只有一颗不知从哪里滚下来的紫椰树种子,从沙丘上滚落了下来,这颗种子又重又大,足足有二十公斤,等它滚到这里的时候,沙子再也没有力气往前走一步了,于是,它就矗立在了沙堆中,经过一年年的风吹日晒,给打磨的像块光滑的黑石头。

  当骆虎第一次经过此处时,他也把紫椰树种子当成了石头。他走得很累,于是坐到石头上,拿起水壶,想喝上一口。不料石头太滑了,他连人带壶摔了下来,壶里的水,刚流到沙上,便一点痕迹都不见了——水渗下去的地方,腾起一股细细的烟,很快也消失了。

  “唉……”骆虎一动不动地叹息道(他很想跺一下脚,不过,请不要忘了,在松软的沙漠里跺脚,是很危险的,会被整个沙丘吞没),但是这声叹息到最后,却变成了惊讶的:“啊?”这是因为,他的的确确看到了一件大为怪异的事。

  他看到那黑色的石头渐渐泛青了,先是发白的青,后来发黄,到最后,简直像深色的翡翠那么可爱——在沙漠里看到绿色是多么难得呀,看到那柔润的颜色,连焦渴的喉咙都得滋润好几天呢,于是骆虎就拼命地看着——可惜,那绿色渐渐萎缩,怒放出一朵紫色的大花,每个花瓣上,都足足可以躺一个人。可以想像,这颗种子蕴蓄了几年的力量,所以才会开得这么大。

  “原来是紫椰树的种子!”虽然它开得那么大,骆虎还是一眼就把它认了出来。

  花微微点着头,弯下腰来。骆虎的小壶立了起来,花瓣对准壶嘴,伴随着汨汨的声音,从花里竟然流出一股——那是什么?应该是酒吧,颜色是透明的,不过充满了紫椰树醉人的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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