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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测是人生的一个险滩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4月08日 10:24  《少年文艺》 

  我最后考上的是宛中下面的二中。对宛中我有些犹豫,是因为郑枝玉吗?有点儿。但最终还是因为爸爸,我怕爸爸担心我进宛中的真正动机。他知道郑枝玉就在那里。

  尽管我已经洗心革面,爸爸却不那么认为。他依然郁闷,他觉得我应该能进宛中的,如果没有那段早恋。不过爸爸拿出既往不咎的姿态来,高中伊始他一再地跟我强调“要投入全部身心”。他不知道这几个字已经成了我们之间最沉痛的隔膜和危机。

  我惆怅,渴望早一点被爸爸重新认识。爸爸更甚。他的公司一直在滑坡,员工裁得差不多了,最后只剩下他自己。他长时间地呆在家里,妈妈撵他出门他都不愿意。我怎么也没想到爸爸就那样病了。

  妈妈从学校把我带去医院,她絮絮地对我说没什么没什么,就是要做个小手术。可我已经预感到万劫不复的灾难来了。

  我小跑着推开爸爸病房的门,穿着病号服的爸爸一下子显得羸弱和亲近,我仿佛回到了襁褓之中,爸爸是纯粹的爸爸,我是纯粹的孩子。我扑到爸爸怀里,爸爸紧紧地抱着我,我感到了那经久不变的最宽厚最绵长最安宁的爱。那是多么让我贪恋的怀抱啊。

  我闻到爸爸周身散发出来的洁净的清香,他把自己仔仔细细清洗过了,头发一根一根的,眉毛、眼睛、鼻子、牙齿包括肌肤的每一个皱折都前所未有的洁净明朗。爸爸是一丝不苟的,从前是现在是平常是大难临头更是,我深深地敬爱着这样的爸爸,而且从没这么由衷和彻底。

  “没关系的,一个小手术。”爸爸说着手在空中挥了挥,强调他的轻松和无所谓。我让自己保持住微笑。给爸爸打术前针的护士阿姨过来了,我本能地上前握住爸爸的手。

  好厚实的手,多么熟悉多么珍贵,我紧紧地握住。我有多久没握爸爸的手了。是小时候,五六岁的样子。爸爸病了不止一天两天,因为我不回家,因为他们不肯打扰我,我一直蒙在鼓里。

  “不要担心,爸爸是什么人?”爸爸继续调侃我,我抿着嘴拼命地点头,我心里冒出来的话很多,可是望着爸爸,我只能频频点头了。原来在任何时候我在爸爸眼里还是那个他想着要安慰想着要保护的小孩子。横亘在我们之间的屏障没有了,剩下的依然是爸爸对我清晰可鉴的爱,还有我对他无限的依恋。

  推车过来接爸爸了,我感到莫大的恐慌。爸爸不慌不忙地下床,坐上推车,躺下,妈妈帮他掖上被子。我们跟上去,外面拥上来爸爸的朋友,有几个是被爸爸裁掉的员工。

  爸爸的手从被子下面伸出来,朝他们缓缓地挥。我真的觉得来不及了,上前握住爸爸的手,我们的脸近在咫尺。电梯的门早开了,门口写着“手术重地,家属止步”。

  我握着爸爸的手有些抖,爸爸跟大家招呼完,最后他把目光会聚到我身上,忽然地那么灿烂而有力地笑了,像一扇门对我无遮拦地敞开,我感受到爸爸的怀抱、爸爸抚摩着我的头顶……

  望着这个明朗、振奋而亲近的笑,我突然想亲亲我的爸爸,哪怕就亲亲他的额头,这念头来得那么快又那么猛。

  刹那间我又不知道被什么力量犹豫着阻挡着,不好意思。是的,不好意思。如果这些年我们没有生分,如果我不是生涩的十九岁,如果旁边没有那么多的观众……

  可我多想回应爸爸对我这个笑啊,不是用我的笑,而是用我的吻。我有什么理由不吻吻这个殚精竭虑了还在深爱着我的人。

  推车就在我的犹豫中滑进了电梯,我只来得及将手在爸爸的腿脚处最后搭了搭,门就砰地关上了。

  我虚化了似的停在那里,那个未完成的吻熊熊地燃烧着我。我在心里猛烈地谴责和抽打自己,为什么不亲亲他,为什么不亲亲他,遗憾、懊恼、后悔围剿着我。爸爸他那么笑着,充满爱怜和不舍,我为什么就退缩了不去呼应他。他失望吗,他有没有感到孤单?

  我是多么懦弱、无能、愚笨、小气,完全来得及的,如果我能给他一个吻,爸爸上手术台是不是要轻松些,至少他能知道我是爱他的。为什么不好意思呢,我能吻郑枝玉吻其他什么人为什么不能吻一下爸爸?

  内心里我猛烈地跟自己喊,如,果,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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