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察蒙新河狸

河狸的大门牙

被河狸啃过的树桩

河狸的尾巴

　　“想想看，什么动物最善于啃咬树木？easy，居家周遭的鼠类嘛！不全对哦，它的确是鼠类的远房表亲，可它还是水上人家，号称‘游泳健将’呢！嗯，让我想想，是不是水獭或海獭，它们可是水陆两栖的。又错啦，水獭和海獭是食肉目的，而它是嚙齿目的。好吧，再给大家一条线索：它围堤筑坝造房子，是动物世界的建筑师。哇，一定是河狸！答对了！大家知道吗，河狸在我国仅分布于新疆阿勒泰地区及跨中蒙国界的布尔根河流域，它们叫蒙新河狸……” 科普报告会上的热烈讨论，引发了大家对河狸的浓厚兴趣，于是，一次轰轰烈烈的蒙新河狸野外考察拉开了序幕！

　　10月1日早晨，我们乘车从乌鲁木齐向新疆布尔根河狸保护区进发。瞧瞧我们的行囊里有什么，GPS定位仪，DV摄像机，数码照相机，笔记本电脑，录音采访笔，帐篷，煤气罐，炉子及炊饮餐具等，野外考察，这些东西是一样也不能少！一路上大家缠着李老师，打听关于蒙新河狸的事儿。李老师告诉我们：“全世界的河狸有美洲河狸和欧亚河狸，我国新疆和蒙古的河狸属于欧亚河狸中的蒙新亚种，是我国一级保护动物。1981年，政府沿布尔根河建立了中国惟一的河狸自然保护区，由于河谷两岸生长着苦青杨、白柳、沼泽柳、芦苇等植物，林草丰茂，环境清幽，河狸家族渐渐人丁兴旺。可是最近10年，河狸的家园越来越狭窄，人口骤减，成了小户人家，就连保护区的其他动物和鸟类也很少能见到了……”大家心里都很纳闷：“是什么原因使得河狸的生活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呢？”李老师笑了笑：“那就靠大家用眼睛去观察，用心灵去感受吧！”

　　经过六个小时的“免费按摩路”后，我们于深夜到达了河狸保护区管理站，马站长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并安排了最有经验的陈刚老师做我们的向导，大家安心地进入梦乡，期待着与河狸的初次会面！

　　最后的河狸

　　第二天，我们起了个大早，意外地发现附近的河面上结了一层薄冰，温度计显示，零下5度！看来这里快进入初冬了。陈老师开玩笑地说：“大家真早啊，这个时候河狸正在窝里睡得香呢！”我们愕然，难道看不见河狸？李老师解释：“河狸是半冬眠动物，到了冬天，一多半时间会藏在洞穴里睡觉。如果饿醒了，它们就吃一些储存在洞穴里的食物。”看到大家有些失望，马站长陈老师决定先带我们看看站上的河狸标本。进入标本馆，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只只死去的河狸，它们毫无生趣地或坐、或站，龇着长长的门牙，一副悲伤的表情，大家心里非常震撼，没想到第一次看到河狸竟会是这样的情景！

　　“河狸又名海狸，属啮齿目河狸科。瞧，它的样子像足了一只大大的老鼠，它前肢爪利，后肢长蹬，还拖着一条一尺多长的桨形扁平尾巴，它们会在路面上跑，还颇善游泳，一口气能潜水数百米呢……” 马站长在标本旁边介绍。“那么现在保护区有多少只河狸呢？”这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陈老师说：“去年10月，我们做了一次河狸‘人口’普查工作，从保护区出发，沿途调查了布尔根河、大青河、小青河、查干河和乌伦古河。每找到一个河狸窝，我就用卫星定位系统把它记录下来。最后，一共只统计到了135个河狸窝，而布尔根河狸保护区内仅有30窝河狸。我们都知道，一窝河狸，就是一个家族，家族的成员由河狸父母和它们的孩子组成。如果按照每个家族3到4只计算的话，仅仅只有500只左右，而在保护区内最多不到100只河狸。现在，这种有着“古脊椎动物活化石”称号的古老动物，它们的种群已经岌岌可危了！”

　　河狸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动物之一，出现在3500万年前，200万年前，河狸曾广泛分布于北半球的河流和湖边。现在，世界上的河狸数量已经很少了，主要分布于欧、亚个别地区和北美洲北部，我国现存的河狸数量极少，被列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精巧的“三室一厅”

　　下午，我们乘车前往新疆布尔根河狸保护区的最东端，顺着320省道行驶了约20千米，到了中蒙边境。静静的布尔根河从远方流入中国的土地上，河两岸的白柳、沼泽柳很茂密，一丛连着一丛。李老师告诉我们，这两种柳树，每年都会从根部发出嫩枝，是河狸最爱的美味呢！

　　我们沿着河岸开始搜寻，几个小时过去了，却毫无发现。突然，陈老师指着河对岸的一个“柴火垛”喊：“看，那里有一个河狸窝！”大家小心翼翼地趟过河那边。走近一看，这个“柴火垛”很大，高出地面一米多，是用树枝堆起来的。“这是河狸家的天窗，透气用的，河狸家的门在水下呢，我们看不到的。”陈老师解释。原来，河狸为了躲避天敌的侵害，会把洞口修建在水下，然后从下往上呈斜面在河岸边挖洞穴，挖到离地面二三十厘米的时候，它们就会停止。接着，家族中手艺最好的一只河狸，会担当起最精巧的工作，在土层上钻出一个孔来，这就是透气的天窗了。最后，为了隐蔽小家，河狸会衔来树枝盖在上面。所以，我们看到那一堆堆的树枝，还以为是谁堆放的柴火呢！

　　李老师仔细研究一番后说：“这个河狸房子的‘天窗’修得这么大，看来是个大家族，估计这一窝有3到4只河狸，它们的家里应该有四个分洞。因为河狸每年生育一胎，每胎1到3只，小河狸一般要3年才能成年，去组建自己的家庭。所以河狸父母‘考虑’得很周到，不但建造了自己的卧室，还考虑到子女们的卧室，于是它们就修建了好几个分洞穴，每个洞穴里都垫上柔软的树皮和木屑，让全家都住得很舒适！ 另外，它们还会在主洞口附近挖一个‘大厅’，用来存放足量的嫩树枝和草根，以便度过漫长的冬季。“哇，河狸真是太聪明了，叫它动物世界最伟大的‘建筑师’一点也不为过！”大家兴奋地议论着。

　　与河狸零距离接触

　　天色渐暗，经验丰富的陈老师带着我们在河边扎营，因为这附近有一个庞大的河狸家族，夜里它们可能会出来准备过冬的食物，那时我们就能看见它们了。于是，大家小心翼翼地守侯在岸边，观察着河面上的动静。九点五十，我们突然发现一个黑影在水面晃动，是河狸在水里游泳吗？大家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既紧张又兴奋。李老师赶紧把车头对向河面，打开车灯，照向河面。哇，快看啊，一只河狸，它灵巧地在水里穿来穿去，正悠闲自得游泳呢！接着，又陆续出现了三只河狸，它们在水里追逐嬉戏，好不热闹，玩够了以后，它们悄悄上岸了，别看它们在水里灵活，上了岸却显得很笨拙。咦，河狸在忙什么，只见它霎那间将一段树枝咬断，然后肥胖的身体托着一节小树枝又回到河里畅游了……原来，河狸小家庭正忙着储备过冬粮食呢，它们配合得特别默契，4只河狸负责截取树枝、剥树皮，然后再把“战果”运回家中，一只河狸负责在“家”插树枝，场面实在精彩极了!我们非常兴奋，不断地给河狸拍摄特写。陈老师告诉我们，现在像这样大的河狸家族在保护区内已不多见了。

　　一直到深夜两点，河狸一家回窝里睡觉了，我们才收工，大家没有一丝睡意，不断感慨着河狸的机敏和灵巧。“你们还没有看到河狸筑的坝，那才叫绝哩。以前在保护区里，人们会经常看见一片池塘、湖泊或沼泽，那都是河狸筑坝后形成的。去年我见到了一个修建得很漂亮的堤坝，堤坝的中间留有一个小口子，像闸门一样，让水潺潺流过。其他地方都严严实实的，一点都不露水，比人筑得都好！”陈老师感叹。“那河狸筑坝的目的是什么？”我们好奇地问，李老师解释：“河狸这样筑坝可以阻挡溪流的去路，调节水位，一方面防止水位下降，露出洞口，被天敌发现；另一方面防止水位上涨，淹了自家的洞穴。”

　　树少了河狸也疯狂

　　第二天早晨我们来到布尔根河狸保护区的最西端，在这里，布尔根河水汇入乌伦古河。河畔，高大的苦杨笔直地伸向天空。在苦杨林中，我们竟然发现了一大片树桩。难道是当地人在砍伐这片林子吗？陈老师说：“这些都是河狸啃断的！”他指着一棵根部直径约60厘米的苦杨说，河狸啃断这棵树只需两个晚上，并且在树倒的时候，河狸还知道远远地躲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人伐树还听说过被砸死的事儿，但我们从来没有发现河狸被砸死的现场，它们真是太聪明了！

　　看着这些树桩，我们不由想到参观标本时，河狸那露在外面的一对长长的大门牙，约六七厘米长，非常锋利，难怪它有“伐木能手”的美誉呢！不过，听说河狸啃树是为了截取树上的嫩枝作为食物，另外它们把更粗一点的枝干拖去修建巢穴，或者筑坝。它们会把目标放在“工程量”简单的白柳和沼泽柳上，一般是不会花大力气去啃倒大树的。可现在这些河狸竟然啃起了苦杨，难道它们换口味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陈老师说：“其实河狸是饿极了才啃树的。近年来人们对柳树的破坏太严重了，放牧、烧柴、编筐子，材料都取自白柳和沼泽柳。河狸可以吃的东西越来越少了。缺少食物的河狸不仅啃树取食，而且还吃起了农民的庄稼。我们在富蕴县考察时，无意中发现一只河狸饿得窜进玉米地里，啃起了玉米棒子，那是我们第一次发现河狸还有吃玉米的习性！”听了这些话，大家心里一阵阵难过，河狸的处境太艰难了，没想到威胁它们生存的不是天敌狼或者狐狸，而是人类！

　　人是河狸最大天敌

　　说到河狸的现状，陈老师特别痛心：“牛羊抢走了河狸的食物，骆驼踩踏了它们的窝，水利工程拦住了它们的“通婚”路……河狸面临着灭绝的危险！”

　　人和河狸抢地盘——几十年前，布尔根河畔是一个人口稀少的小村落，林木茂密、山清水秀、牛羊稀少，河狸生活得很安逸。如今，保护区内的人口迅速达到4000人，布尔根河流域的农田从4000亩猛增至现在的4万多亩。与此同时，河谷两岸的杨柳次生林面积却减少了约60%。

　　牲畜毁了河狸家园——保护区内的牲畜过度膨胀，越冬的牛羊会把保护区河道两侧树木的嫩枝啃个精光；骆驼不仅在河畔踩塌河狸窝，而且吃光低矮的嫩树条，还仰起脖子把树梢扳断，捞上面的嫩枝吃……河狸的食物越来越匮乏。

　　大坝堵了“通婚”路——人多了，土地增加了，人们开始不停地向乌伦古河索取水源。 1995年以后，整个乌伦古河流域640千米的河道上，各类水坝、水电站多达10余处。水坝的建立形成了一个个库区，区内植被全部被淹，而且大坝直接阻断了河狸的迁徙通道，使中国和蒙古国的河狸不能上下迁徙了，它们只能分居大坝两头，不能自由“通婚”，严重影响了河狸种群的数量。

　　难绝偷猎者——河狸是珍贵的毛皮兽，河狸皮是高级皮毛，而河狸香是名贵的香料和保香剂，又是珍贵的药材，价格极其昂贵，所以偷猎者早就盯上了河狸，甚至对小河狸也不放过。

　　救救河狸吧！

　　考察即将结束，我们就要与蒙新河狸告别了，大家在担心着，这种濒临灭绝的动物未来会怎么样呢？陈老师告诉我们，现在人们对河狸已经高度重视了，在新疆自然生态基金会的努力下，向社会募集资金准备采取一系列措施，对布尔根河狸保护区75千米的河道进行围栏养护，设立禁牧区；对现有的水利工程进行修改，补建河狸的迁徙通道，或者废除水利工程；在整个乌伦古河流域植树造林，进行生态移民工作……是的，我们坚信，在人类的关心和保护下，这种可爱的精灵一定会勇敢地存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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