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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求:八个侏儒中的第七个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正当安徒生在西博尼的培养下,做着歌唱家美梦的时候,安徒生的嗓子突然嘶哑了。

  事情来得似乎很突然。刚刚度过16岁生日的安徒生,还在快乐的心境里。这天一早,他像往常一样站到钢琴前,在西博尼的伴奏下开始练唱。可一开口,连安徒生也被自己的嗓音吓了一跳。昨天那清脆高亢的女高音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嘶哑的声音。西博尼关切地问:“孩子,你生病了吗?”

  安徒生摇摇头,说:“没有啊。”

  西博尼安慰他说:“今天就休息吧,也许明天就会好起来的。”

  然而,明天没有好,明天的明天还没有好。一副好嗓子对歌唱家是多么重要呀。可当时他们师徒二人谁也不明白,安徒生的嗓音忽然改变,其实是在情理之中,无法抗拒了。

  16岁的安徒生正在发育的重要时期,而那年的冬天特别寒冷。安徒生衣服单薄破旧,靴子也漏水,他长期走在积雪的泥泞路上,脚冻肿了,又患了重感冒,喉头发炎,终于“倒了”嗓子。后来试过很多方法,都未见好转,西博尼教授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但要成为一名歌唱家,嗓子是决定性的。现实就是这样残酷,不论西博尼教授如何同情安徒生,也不得不劝他面对现实,回到欧登塞去,老老实实地学一门手艺。

  这无疑是宣判了安徒生做一位歌唱家的死刑。安徒生的理想的“城堡”又一次坍塌了。他不得不离开西博尼教授,在茫茫人海里重新寻找自己的位置。

  现在的安徒生与刚来时已经有了很大不同,在西博尼家的半年里,他结识了很多上层社会的名流,这让安徒生在离开西博尼家后,不至于两眼漆黑,找不到请教的人。他首先想到了住在哥本哈根的同乡、曾经给过他很多帮助的诗人古尔堡①先生,他待人热情而真诚。安徒生给古尔堡写了一封信,将自己的情况作了详细介绍,并希望能得到他的帮助。安徒生很快受到了古尔堡的邀请。当他来到郊外古尔堡的家里时,古尔堡热情接待了他,友善地对安徒生说:“孩子,你的信里有很多错别字,这样不好,就让我来给你当免费的语言教师吧。”接着,古尔堡还将自己刚刚得到的一篇短篇小说的稿费送给了安徒生。得知安徒生现在的境况,穷人出身的作曲家库劳②,甚至连西博尼家的女仆人,都纷纷解囊,让安徒生每月能有16块钱的生活费。安徒生用这笔钱,找了一家最简陋不过的私人出租屋住下来,每天到古尔堡的家里,由古尔堡教授免费教他学习拉丁文。这时,舞蹈家达伦先生也向他伸出了援助之手,安排安徒生到舞蹈学校学习。在达伦先生的帮助下,安徒生经常可以和舞蹈学校的学生一起,来到演出舞台的后台,甚至可以坐在专供配角演员休息的凳子上。这样,天性喜爱戏剧的他,得以进入剧院,近距离地观看演出,有时,还可以帮助跑跑龙套。渐渐地,安徒生的心偏向了剧院,而把学习拉丁文的事,丢到脑后了,这让古尔堡教授有些失望。

  安徒生的痴迷终于有了回报。达伦先生要和沙尔夫人一起主演一场芭蕾舞《亚米达》,安排安徒生在其中扮演了一个小角色——一个精灵。

  《亚米达》的演出时间是1821年4月12日,但早在4月初,哥本哈根的大街小巷就贴满了演出的海报,可谓家喻户晓。许多行家都预言该戏将一举成功,因此,想弄到一张票都很困难,大家都在期待着演出的日子快快来到,除了沙尔夫人和达伦先生外,没有人再去注意舞剧里的八个侏儒中的第七个侏儒是谁演的,只有安徒生本人的心情极不平静,似乎那张海报上只有“安徒生”三个大字。那份海报,他越看越爱看,并且恨不得拿给所有认识不认识的人看,因为那上面白纸黑字赫然印着他的名字:

  第七名侏儒扮演者——安徒生

  难道这不是他通往理想“城堡”的第一步吗?房东最感兴趣的是他演这个角色能挣多少钱,而在安徒生看来,能有上台演出的机会,是无法用钱来衡量的。当然,是不会有人给一个学徒付钱的。但这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是荣誉,是他可以从后台走上前台,从观众成为演员了。他终于可以冠冕堂皇地在皇家剧院的舞台上占有一席之地了,尽管这还是一个没有一句台词的小角色,而在此以前,他只能在群众场面中跑跑龙套!

  演出前的最后准备开始了。安徒生非常兴奋。他领到了一套最破旧的紧身衣,在后台等待着出场时刻的到来。舞蹈学校的一群小姑娘扮演主人公的女伴们,她们看到安徒生这身打扮,都窃窃私语,满脸瞧不起的神情。安徒生看在眼里,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他今天的心情好极了。只有一位叫汉娜的小姑娘,对安徒生报以友好的微笑,并主动跟安徒生说话:

  “安徒生,你是第八个侏儒吗?就是最后一个?”

  “不,我是第七个,你没有看到海报上写着吗?”孤寂中的安徒生见有人和他说话,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了,他无限感激地看了汉娜一眼。

  “姑娘们,都准备好了吗?马上就要演出了。”

  在汉娜的招呼下,大家又认真地检查了一遍。毫无疑问,这场演出获得了空前成功。当大幕徐徐降下时,全场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听着这掌声,安徒生激动得热泪盈眶,因为他知道,在这经久不息的掌声里,有很小很小的一部分是应该属于他的!

  这天夜里,安徒生久久不能入睡。剧场里的一幕幕像过电影似的一一闪过,以至在睡梦中还听到那悠扬动听的音乐,看见那美丽的仙女亚米达——只不过她更像汉娜,而不是沙尔夫人了!

  睡梦中的安徒生露出了他有生以来最甜美的微笑,他的手里还紧紧拿着那张写着“安徒生”名字的最珍贵的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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