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罗兰一家还住在大森林里的小木屋时发生的事情。

　　那时，雨季已经过去，天气变得更冷。早晨的时候，每样东西上面都结了一层亮闪闪的寒霜。白天逐渐变短，小木屋里的炉灶里开始整天生着小火，冬天很快就要来临了。这正是猎鹿的好季节。

　　从春天以来，罗兰一家就没吃过鲜肉，因为身为猎人的爸爸从不射杀没长大的野兽。何况在秋天以前，他们还可以靠开荒、耕作维持生活。现在小鹿长大了，爸要去打猎。

　　爸在森林的一片空地上洒了些盐，空地附近有树林，他才可以坐在树林中等着。每当鹿找到一块地面有盐分的空地，它们就会成群来舔盐，那地方就叫做“鹿舔盐的地方”。

　　一天晚上吃过晚饭，爸带了枪去森林，罗兰和玛莉上床睡觉，没听故事，也没听到音乐。

　　早晨，她们一起床就跑到窗口去看，可是树上没有挂鹿。以前，爸每次出去猎鹿，从来不会空手而回。罗兰和玛莉不知这回是怎么了？

　　爸整天都在忙着，他把落叶和麦草堆放在屋脚，上面压着石块，避免冷空气漏进屋里。气温越来越低，那天晚上，炉火又生起来，窗户关得紧紧的，缝隙都塞起来，准备过冬。

　　晚饭后，爸把罗兰抱在腿上坐着，玛莉坐在旁边的小椅子上。爸说：“现在让我告诉你们，为什么今天没吃到鲜肉。”

　　“当我走到鹿舔盐的地方，就爬到一棵橡树上，树枝上有一个地方，可以很舒服地坐下来，并且注意鹿的动静。我的枪已经装好火药子弹，架在我的膝盖上，只要有动物走到那里，我一定可以射到。

　　“我坐在那里，等月亮升上来照亮那块地方。

　　“昨天我砍了一天木柴，已经有点累，我好像睡着了，然后我突然睁开眼睛……

　　“又大又圆的月亮刚刚升起，我从光秃秃的树枝缝隙间可以看见月亮低挂在天空。就在那下面，我看见一头鹿站在那里，它的头抬得很高，像是在听着什么。它那大而弯曲的鹿角长在头上。月光下，它看起来是一圈黑黝黝的东西。

　　“要射死它真是太容易了。但它那么漂亮，看上去既强壮又自由自在，我实在下不了手。我一直看着它，直到它跳进黑暗的树林。

　　“然后我才想起你们妈和我的小女儿正等着我带一些新鲜的鹿肉回家。我下定决心下一次一定要开枪。

　　“一会儿，一头笨重的大熊走到空地来。夏天的时候，它一定吃够了浆果、植物的根和昆虫，所以它好胖，几乎有冬天时的两头熊那么胖。它的头摇来摇去，爬过空地，走到一根坏木头旁边。它闻一闻，敲一敲，用爪子把木头撕开，再闻一闻，把木头里面肥肥白白的幼虫吃掉。

　　“然后它用后脚站起来，向四周看一看，似乎疑心哪里有点不对了，它不停地看和闻，想知道哪里不对。

　　“肥熊是一个很好的射击目标，可是它的举动让我觉得很有趣，而月光下的森林又那么宁静，我根本忘了开枪。当它又摇摇摆摆走进树林去的时候，我甚至连想都没想到要射它。

　　“我想，这样不是办法，这样我永远也得不到新鲜的肉了。

　　“我在树上坐好，再等。我决心要把我看到的下一只动物射倒。

　　“月亮升得更高了，皎洁的月光照在那块小空地上，四周的树林影影绰绰。

　　“我等了很久，看到一头母鹿和它的小鹿很优美地从树林的阴影中走出来。它们一点也不害怕，它们走到我撒了盐的地方，开始舔起地上的盐来吃。

　　“它们抬起头来，互相看着。小鹿走到母鹿身边，和母鹿一起望着森林和月光。它们的大眼睛好明亮，好柔和。

　　“我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它们，直到它们走进阴影中。然后，我爬下树，回到家里。”

　　罗兰在爸耳边悄悄说：“我好高兴你没有射死它们!”玛莉说：“我们可以吃面包和牛油。”

　　爸把玛莉从椅子上抱下来，把她们两人紧紧搂住。

　　“你们是我的好女儿，”他说，“现在是上床的时候了，你们去吧，我来拿小提琴。”

　　当罗兰和玛莉做完祷告，舒服地躺在小床的被子里时，爸已经取了小提琴坐在火炉边了。妈把灯吹熄，因为她不需要灯光。她坐在暖炉另一边的摇椅上轻轻地摇，棒针在她编织的毛袜上穿过来穿过去。

　　有着炉火和音乐声的漫长冬夜又来了。

　　本篇选自《大森林里的小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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