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父亲给大学儿子的公开信

　　据新华社电 11月1日下午，南京大学逸夫馆楼左前方的公告栏上不知何时被贴了两张A4纸，那是一封“伤心父亲给大学儿子”的信。这封信的内容引发了学生的热烈讨论。

　　亲爱的儿子：

　　尽管你伤透了我的心，但你终究是我的儿子。虽然，自从你考上大学，成为我们家几代里出的惟一一个大学生之后，我心里已分不清咱俩谁是谁的儿子了。

　　从扛着行李陪你去大学报到，到挂蚊帐缝被子买饭菜票甚至教你挤牙膏，这一切，在你看来是天经地义的，你甚至感觉你这个不争气的老爸给你这位争气的大学生儿子服务，是一件特沾光特荣耀的事。

　　的确，你考上大学，你爸妈确实为你骄傲。虽然现今的大学生也不一定能找到工作，但这毕竟是你爸妈几十年的梦想。我们那阵，上大学不是凭本事考，要看手上的茧子和出身，这也就是我们以你为荣的原因，然而，你的骄傲却是不可理喻的。

　　在你读大学的第一学期，我们收到过你的3封信，加起来比一份电报长不了多少，言简意赅，主题鲜明，通篇字迹潦草，只一个“钱”字特别工整而且清晰。你说你学习很忙，没时间写信，但同院里你高中时代的女同学，却能收到你洋洋洒洒几十页的信，而且每周一封。每次从收发室门口过，我和你妈看着你熟悉的字，却不能认领，那种痛苦是怎样的，你知道吗？

　　后来，随着你读二年级，这种痛苦煎熬逐渐少了，据你那位高中同学说，是因为你谈恋爱了。其实，她不说我们也知道，从你一封接一封的催款信上我们能感受到，言辞之急迫、语调之恳切，让人感觉你今后毕业大可以去当个优秀的讨债人。

　　当时，正值你妈下岗，而你爸微薄的工资，显然不够你出入卡拉ok酒吧餐厅。在这样的状况下，你不仅没有半句安慰，居然破天荒来了一封长信，大谈别人的老爸老妈如何大方。你给我和你妈心上戳了重重一刀，还撒了一把盐。

　　最令我伤心的是，今年暑假，你居然偷改入学收费通知，虚报学费。这之前，我在报纸上已看到这种事情。没想你也同时看到这则新闻，一时间相见恨晚，及时娴熟地运用这一招，来对付生你养你爱你疼你的父母。虽然，得知真相后我并没发作，但从开学到今天，两个月里，我一想到这事就痛苦，就失眠。这已经成为一种心病，病根就是你——我亲手抚养大却又倍感陌生的大学生儿子。

　　不知在大学里，你除了增加文化知识和社交阅历之外，还能否长一丁点善良的心？

　　这是一个“小百姓咬紧牙关、勒紧裤腰带却养出娇子逆子”的典型案例。

　　父母其实是穷人，孩子的生活方式却像一个公子哥。虽然我很同情这位父亲的遭遇和处境，但是我不得不说，孩子变成这样，其实是合乎逻辑的。此处冰冻三尺，绝非一日之寒，也绝非异地之寒。这杯苦酒是他们夫妻二人自己亲手酿成的。

　　谁让您扛着行李陪孩子去大学报到？谁让您给他挂蚊帐、缝被子、买饭菜票、甚至教他挤牙膏？他自己没有手和脑吗？已经上了大学了，还连牙膏都不愿自己挤，家长把孩子惯成什么样子了？

　　既然您自愿给孩子当奴隶，您就不要抱怨孩子用奴隶主的态度对待您。既然您一直不顾家庭承受能力地、无原则地满足孩子的一切要求，您就不要抱怨孩子长大拿您当一台可以不断借支乃至恶性透支的提款机——他习惯这样了。既然您从来没有让孩子和您同甘共苦，他如何能体察您的辛酸？

　　虚荣、奢侈、自私，不孝。孩子的这些个毛病，全是家长的溺爱教会的

　　家长为什么这样？不光是出于亲子之情，应该还有家长自己的心理需要。想让孩子替家长实现几十年的梦想(上大学)，想让孩子给家长挣脸面，想养儿防老……

　　可是，当孩子的要求超出家长所能提供条件的上限时，当孩子脱离家长希望的轨道沿自己的方向狂奔时，家长失控了，家长“伤心”了，家长“寒心”了。不亦惑乎！家长早就应该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溺爱培养不孝子孙，这是常识。

　　事已至此，家长把最后的希望寄托于高等学府。他说：“不知在大学里，你除了增加文化知识和社交阅历之外，还能否长一丁点善良的心？”这不等于让大学的教授教莘莘学子学会孝顺父母吗？大学负担如此“德育”任务，该笑还是该哭？

　　我们的教育就是这样，大家除了考试分数什么也看不见，本该家庭教育解决的品德问题推到学校，本该幼儿园、中小学解决的品德问题推给大学。难怪我们老得“加强学生思想品德教育”，因为家庭教育的基础一开始就没打好，学校要不断“补课”；因为学校一边“加强”某种教育，一边同时把隐患推给高一级学校，在应试的疯狂中，实际上我们的教育中每一道工序“制造”的问题往往比“解决”的问题还要多，问题都留给下一道工序，最后都留给社会……

　　解铃还需系铃人。学校固然有责任教育这位大学生，但是家长若不反思自我，端正态度，就仍解决不了问题，因为这个学生总会毕业的，到时候仍不孝顺，家长再找谁？

　　自己系的死结，想让别人去解开，这是中国许多家长和教师的毛病，该变变了。

　　接到儿子的信，我就知道该去卖血了

　　2001年某日，青海省某农民陈邦顺接到了在西安读大学的儿子小良的班主任郭老师的来信，信中要求他马上到学校去一趟。

　　小良是老陈的大儿子，现该大学毕业了。老陈和妻子一直满怀希望地等着儿子参加工作的好消息。

　　老陈赶到了西安，找到班主任。郭老师的第一句话就把他给问懵了：“您是包工头吗？小良是家里的独生子吗？”原来，家境贫寒的小良进入大学花钱很大方，经常跑到网吧里上网聊天、玩游戏，对同学他总说，自己是独生子，家里很有钱，父亲是包工头。

　　郭老师拿出小良几年的学习成绩单给老陈看。老陈发现：小良第一年算是勉强过关，二、三年级的成绩急转直下，很多功课都空考了，而四年级则是一片空白。郭老师说：因为成绩不好，小良已经留了两级，而他也只在第一学年报到注册过，并交了学费，其他几年根本没有报到，学费也没有交，虽然学校多次催促，他始终也没有办理手续。据同学说，他每月上网花的钱少说也在400元以上，他的两个女朋友都是在网上认识的。

　　老陈禁不住痛哭失声，气得差点在郭老师面前晕倒过去。他向郭老师伸出胳膊，指着那上面一个个发黑的针眼怒吼着说：“我哪是什么包工头啊？我的钱都是从这里流出来的！”

　　郭老师惊呆了，他没想到，小良是用父母卖血得来的钱将自己包装成“富家子弟”的。他更没想到，小良在上大学期间竟然花掉63500元钱。按当时的水平，一个大学本科生四年花25000元就已经绰绰有余了。

　　虽然面对的是一位来自西北农村的愤怒、失望、痛苦的父亲，郭老师最后还是不得不横下心来说：“老陈，由于小良擅自离校，严重旷课，加上其学习成绩太差，学校对其做自动退学处理。今天请你来，就是告诉你这个决定的。”

　　听完郭老师的话，陈邦顺支持不住了，疯狂地叫喊着向校园外面直冲出去。

　　老陈所在的村子长年不见雨水，村民们在山脚坡地里种上一些洋芋和小麦，收成如何，全看天意。因此这里的村民平时一日三餐都是洋芋，早上蒸洋芋、中午煮洋芋、晚上熬洋芋，只有来人或过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吃上一回面食。

　　为了给小良读书，老陈甚至让两个小儿子休了学。前一年高考时，小良只考了一个自费大学。陈邦顺担心上自费大学不能解决工作问题，要儿子复读了一年。第二年终于考取了正规的知名大学。

　　老陈说，“就因为我们村是最穷的，我们不想让娃们再回过头过我们的日子，娃考上大学就算脱贫了！说什么我也得把他供出来。”从此，老陈夫妇开始四处卖血。

　　记者问他：“你多长时间卖一次血？”

　　“没准，农忙的时候卖得少一些，农闲了就往医院里跑得勤一些。有三个月一次的，三天一次的，一天一次，一天三次的时候都有，有好几次抽着血就晕死过去了。”

　　一行老泪从老陈的脸上滚下，沉吟半晌他突然举着两只手指提高声音对记者说：“我这些年卖的血能装两个汽油桶！”

　　记者忍不住问：“小良知道你是卖血在供他上学吗？”

　　“他知道，他上高中花的8600多块钱，也是卖血换来的。”

　　老陈说，小良与家里联系全是写信，四年给家里写了十六七封信，没有一封不是要钱的，每次都在2000块以上。“这不是信，是债！他的每封信都是卖血通知书！一接到他的信我就知道又该去卖血了。”

　　中央电视台制作了关于小良的节目，播出后，小良提出要和记者见面。

　　小良携其女友见的记者，手腕上系着一串磨石手链。他向记者提出一连串的问题：“你们都是当父亲的，如果你们的孩子也做了像我一样的事，你们会到中央台去说吗？你们认为这么做的父亲正常吗？你们不觉得我父亲是一个残酷的人吗？”

　　记者问他：既然是这样一个“残酷无情”的父亲，怎么还会卖血供你上学呢？而且还花费了63500元？

　　小良不耐烦地说：“你们别老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坦白地说，我父亲卖血换钱供我上学和我在学校的表现这些都是事实，我没有异议！我也承认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可你们为什么就不敢认错！”

　　记者向小良请教“错误”所在。小良说：“你们片中有五点严重失实！第一，我两个弟弟辍学并不是因为供我上学家里没钱了，而是因为我学习好，他们学习太差；第二，我父亲说我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后高兴地在地上翻跟斗，事实上我没有翻。我根本就不想上这个学校，是我父亲逼我上的！第三，你们未经我允许用我的照片侵犯了我的肖像权(注：节目中使用的小良和父亲的合影，由陈邦顺提供，并对小良面部做了遮蔽处理)，我父亲同意也不管用，我是有独立行为能力的人。第四，尽管你们节目中隐去了学校和我的名字，可我父亲说话中还是带出来了我的大名，虽然你们配的字幕没有打，但还是能听出来的，这等于是把我的名字公诸于众，这是侵权！第五，我父亲是一个残酷无情的人！对我们兄弟的教育方式非打即骂，你们怎么能因为我不对就把他塑造成一个高尚的人！”

　　而老陈在电视台节目中对小良说的话却是：

　　“小良，你今天走到这一步，爸也绝对没有怪你。爸虽然给你花了六万多块钱，今天来中央电视台也不是冲你要这钱，我就是想要你的毕业证、工作证。这样为国家、为你个人、为你的家乡，你也好见人呐！我想你看到片子以后，能回心(转意)， 早日回家，见到你奶奶一眼！”

　　故事讲完了。

　　家长用“爱”压迫孩子，而孩子则用“爱”来剥削家长

　　可想而知，这篇报道披露的骇人听闻的事实极易引起读者对不孝之子的义愤和对痴心父母的同情。然而，作为教育科研人员，我更关心的问题是：我们怎么居然培养出了如此不合格的教育“产品”？问题在哪里？今后如何避免此类事情发生？

　　目前，家庭中有一种比较普遍的现象是：家长用“爱”压迫孩子，而孩子则用“爱”来剥削家长。家长以“爱”为武器，逼迫孩子考名牌学校，成龙成凤，实现成人的“战略部署”，口头禅是：“我这是为你好！”孩子则以“爱”为武器，伸手向家长要钱要物，要享受，口头禅是：“人家父母都给孩子买了，你们为什么不给我买！你们根本不爱我！”

　　亲情本来是人间最珍贵的感情，在这里都变味了。当“爱”成为武器的时候，人就变成工具了。家长拿孩子当工具，孩子拿家长当工具，双方各有打算，思维方式却是一样的。

　　小良是用“爱” 剥削家长的极端的例子。虽然我非常同情小良父母的处境，但是我得实事求是地说，他们的教育思想是有毛病的，否则小良不会变成这样。孩子的惊人的自我中心和骇人的不孝正是家长出格的溺爱造成的。陈老汉直到最后还在说：“今天来中央电视台也不是冲你要这钱，我就是想要你的毕业证、工作证。”可见在他脑子里，教育孩子的根本任务不是让他学会“做人”，而是让他取得某种“身份”。在陈老汉心目中，“毕业证、工作证”就是“脱贫”证。这是敲门砖式的“身份教育”，不是人本教育。这样想事情的家长对孩子自私不自私、孝顺不孝顺当然就不会太在意，于是孩子成为“无德者”的危险当然成倍增加。

　　家庭教育需要学校教育配合，还需要法律支持

　　除了老陈自己的责任，小良骗了父母这么长时间，学校是否也有责任呢？他在大学多次缺考，两次留级，学校居然都不通知家长；他擅自离校出走近半年，学校等到了要把他除名的地步才通知家长来校，这恐怕是说不过去的。学校如果早发现小良的问题，早通知家长，事情本来是不会发展到如此程度的。学校教育有漏洞，小良钻了这个空子。

　　这个个案不但暴露了我们家庭教育和学校教育的一些问题，而且提醒我们，我们的法律也该增加一些条文了。家长有抚养和教育孩子的义务，却没有答应孩子无理要求的义务；家长有责任满足孩子的正常需要，却没有责任满足孩子的虚荣和贪婪。我国现行法律对家长的义务缺乏具体明确的规定，致使有些孩子已经进入成年人阶段了，还拿自己当小孩，不愿自食其力，继续吃家长。这是不合理的，对全民族素质的提高极为不利。如果有明确的法律条文，像小良这种情况，家长就可以起诉他，他就不能如此剥削家长，他将来就必须偿还父母卖血的钱。这样解决问题，可以避免浪费许多人的感情。道德不是万能的。在有些时候，对有些人，“动之以情”是没有用处的，“对簿公堂”反而是最好的教育和最大的爱。家庭教育不但需要道德支持，而且需要法律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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