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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骨丹心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8月19日 09:53  《为中华民族而战》 

  张学良与日本人仇深似海。

  首先是杀父之仇。1928年5月,国民党举行第二次北伐,集中打击奉系军阀张作霖。奉军节节败退,日本公使芳泽拜会张作霖,提出所谓“满蒙权益”的要求,并说:“如果你答应这个要求,大日本的军队可以设法阻止北伐军渡过黄河。”张作霖听出日方所谓“满蒙权益”的要求就是要做东北的太上皇,他推辞道:“我们家里的事,不劳邻居费心。”他的强硬态度惹恼了日本军方,于是关东军在1928年6月4日制造“皇姑屯事件”,炸毁了张作霖的专列。张作霖身负重伤,临死前留话:“我受伤太重,恐怕不行了。告诉小六子,以国家为重,好好干吧!”

  小六子即张学良,人称少帅。他继承父位,担任东北军司令,不久宣布“东北易帜”,拥护中央政府,使蒋介石在名义上统一了中国。蒋介石与他结拜为异姓兄弟,并委任他为国民革命军陆海空副总司令,节制奉、吉、黑、晋、察、热、绥、鲁八省军队。

  其次是夺地之恨。1931年9月18日,关东军向北大营进攻,守土有责的张学良本应坚决组织反击,但是,他屈从蒋介石的密旨,下令不予抵抗。其结果是日军很快夺取了东三省。

  杀父之仇不报,守土之责不履,张学良的行为令国人不耻。广西大学校长马君武发表了两首《哀沈阳》的七绝:

  赵四风流朱五狂,

  翩翩胡蝶正当行。

  温柔乡是英雄冢,

  哪管东师入沈阳。

  告急军书夜半来,

  开场弦管又相催。

  沈阳已陷休回顾,

  更抱佳人舞几回。

  赵四指张学良的秘书赵一荻;朱五,指北洋政府内务总长朱启衿的女儿朱湄筠;胡蝶,是当时的影后。其实,当时朱五、胡蝶都与张学良扯不上关系。但激于义愤,作者把张学良描绘成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纨绔公子,在社会上引起很大的反响。除了“不抵抗将军”的恶名外,人们还把张学良视为“风流浪子”加以抨击。

  对此,张学良有苦难言。他曾流着眼泪对部属说:“我是被冤枉的。我们东北军自归顺南京政府以后,军队的重大军事行动,包括作战训练等事宜,都要报蒋委员长批准。在这件事上,我是听命中央的,我本人身不由己啊!”

  丢失东北不到一年,日本进攻关内,热河又沦陷,张学良和他的结拜大哥蒋介石再次成为众矢之的。张学良决心收复热河,提议与蒋介石会晤,商讨反攻热河的计划,希望中央能够补充一二千挺机枪和二三百门大炮,准备亲赴一线督战。

  1933年3月6日,张学良与蒋介石在保定会谈。一见面,蒋介石便说:“当前的局势好比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我本应与你同舟共济,但是目前的风浪太大,必须先下去一人,平息全国愤怒的浪潮,否则就会同遭灭顶之灾。你看谁下去比较好?”

  张学良听出蒋介石是在套自己的口供,但也无可奈何,说:“我离开,我辞职。”

  “好的,好的!”蒋介石如释重负,连连点头:“我同意你辞职。”说罢便驱车离开,根本不与他商量反攻热河的问题。

  片刻之间,被逼下野,独自承担“不抵抗”的政治责任。家乡收复无望,26万东北军风雨飘摇,前途暗淡。委屈、抱怨、懊恼、愤怒,种种复杂的情绪一起袭上心头,张学良嚎啕大哭。哭着哭着,他忽然记得林肯说过的一句名言,要秘书查找原文。

  秘书查了半夜,终于找出了原文:

  “你可以欺骗全体人民于一时,或欺骗部分人民于永远,但不能欺骗全体人民于永远。”

  张学良若有所思,决心用实际行动洗刷身上的耻辱。

  1934年1月,张学良从欧洲考察回到国内,蒋介石先后任命他担任鄂豫皖三省“剿匪”代总司令和西北“剿匪”代总司令,作战对象是中国工农红军。这时,张学良对蒋介石的政策产生了怀疑。他后来回忆道:

  蒋先生和我在感情上是兄弟,但我俩在政策上不一样。他主张先安内,后攘外,我认为攘外才能安内。国人早先骂我不抵抗,我希望变换任务,不叫我“剿匪”,而让我去抗日。我觉得“剿匪”牺牲,不如抗日牺牲有价值。

  在这种思想指导下,他与西北军实力派领袖杨虎城确定了“退出内战、联合抗日”的方针,与中国共产党通过秘密谈判达成了“停止内战,全国军队不分红白,一致抗日救国”的协议。张学良的东北军、杨虎城的西北军与中共红军组成了三位一体的军事联盟,希望以此推动全国抗日局面的形成。

  从1936年7月开始,在3个月内,张学良不断地上书,建议国民政府改变内战政策。蒋介石听恼了,察觉到东北军、西北军有可能出现异动,遂携夫人宋美龄亲临西安训导。

  张学良陪同蒋介石夫妇游览西岳华山,见缝插针地阐述自己的政治主张。蒋介石不作正面回答,指着高耸入云的华山,说:“西岳之胜在于一个险字,偶有失足,就会落入万丈深渊。”

  张学良明白这是敲山震虎,心情郁闷,信口吟出一首七言绝句:

  偶来此地竟忘归,

  风景依稀梦欲飞。

  回首故乡心已碎,

  山河无恙主人非。

  蒋介石笑了笑,没有搭理。

  第二天,在西北行辕汇报“剿匪”战况和西北局势时,张、杨与蒋介石展开了激辩。

  “为了拯救国家和民族,请委座停止内战,一致抗日。”张学良慷慨陈词,“这不单是我个人想法,也是东北军大多数将士的希望,更是全国民众的强烈呼吁。”

  “什么将士?什么民众?”蒋介石不屑一顾,“我只信一句话,风吹草低,兵随将走,当统帅的稳如山,部队就不会摇。”

  杨虎城委婉地表态:“服从命令这一点请委座放心。但是,目前军心确实一提起抗日就情绪高涨,一说到剿匪就士气低落。”

  张学良把话捅白了:“打内战,现在调动不灵了,要打日本,我保证调动自如,锐不可当。”

  蒋介石不再辩论,用负气口吻呵斥道:“军人以服从为天职,我叫你向东,你就向东;我叫你死,你就不能活。不要问为什么!”

  张学良、杨虎城还没有见过这样蛮横的人,面面相觑。

  第三天,蒋介石前往西安王曲军官训练团视察。他发表讲话:“大家只知道汉奸可耻,却不知道汉奸也有好几种。投降日本是汉奸,当共产党也是汉奸。日本人离我们还很远,为害尚缓,而共产党就在我们身边,为害最烈,所以要明白内患大于外敌的道理。”

  在飞离西安之前,蒋介石对欲言又止的张学良说:“关于停止内战的事,等到中国土地上每一个红军战士都被消灭、每一个共产党员都被关进监狱再来讨论也不迟!”

  11月底,上海“救国会”七位领袖因为主张抗日而被蒋介石下令逮捕。12月2日,张学良亲自驾飞机,飞往洛阳,向蒋介石哭谏,批评多年来党争不断,内战不已,内失统一之和,外无御侮之能,使民无乐生之心,国有累卵之危。

  “放肆!”蒋介石恼羞成怒,猛捶桌子。

  这一捶,激起了张学良的火气,语气更加尖锐:“委座,请问你这样蛮横,听不进意见,这样专制,摧残爱国人士,同袁世凯有什么分别?!”

  蒋介石脸气成赭色,歇斯底里地吼道:“我是委员长,我是革命政府的领袖,我这样做就是革命!不服从我,就是反革命!革命的进来,反革命的滚出去!”

  张学良跟他摊牌了:“你要是不改变主张,坚持打内战,东北军我没有法子带下去了,学良无能,只好请委员长亲自出马说服大家。”

  蒋介石软硬不吃,冷笑道:“好啊,我明天就去,我倒要看看你的部下是听我蒋某人的,还是听共产党的!”

  12月4日,蒋介石真的来到西安临潼。

  张学良面临三种选择。他回忆道:

  “我曾考虑了三种办法,一是向蒋委员长辞职,二是做最后之劝说,希其回心转意,三是采取类似兵谏的办法。为此我反复考虑,绕室徘徊,斟酌再三,决定先苦谏蒋介石,实在不得已,再行兵谏。”

  12月7日,张学良单独面见蒋介石,在潼关华清池苦谏三个小时。蒋介石的态度是怒不可遏,逼视张学良:“你现在就是拿枪把我打死,我的‘剿共’政策也不会改变。”

  在哭谏、苦谏都没有用的情况下,12月12日,张学良、杨虎城率部毅然发动兵谏,武力扣留蒋介石。这就是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

  蒋介石惊悸不已,对张学良说:“你可以杀了我。”

  张学良说:“我们没有伤害你的意思。我们一不要钱,二不要地盘,只希望你同意八项政治主张,一致抗日。”

  西安事变发生后,南京国民政府中两派政治势力的矛盾公开化。一派以宋子文、宋美龄、孔祥熙等英美派为代表,主张通过谈判解决事变,首先是保证蒋介石的生命安全;另一派以何应钦等亲日派为代表,主张通过武力讨伐的决议,企图乘乱炸死蒋介石,取而代之。

  日益复杂的政治局势是张学良始料未及的。他电请中国共产党派代表前来商量。几乎所有的政治派别都认为,与蒋介石血战十年的中共一定会态度强硬地要求公审蒋介石,他们都没有料到,中共以民族大义为重,公开主张在一致抗日的前提下和平解决事变。

  周恩来代表中共与蒋介石会谈。蒋介石承诺:“我以个人人格保证,停止剿共,联红抗日。”

  12月25日,西安事变和平解决,张学良恭送蒋介石及南京方面的谈判代表回京。

  在机场,血气方刚的少帅做出了一个令人惊愕的决定:“亲自送委座回京。”

  杨虎城苦口婆心地劝道:“放他就足以证明你我的诚意,送他实在是使不得呀!”

  周恩来听到消息,驱车直奔飞机场劝阻。等他赶到时,飞机已经起飞。他扼腕长叹:“汉卿真是中了《连环套》旧戏的毒啊,他不但摆队送黄天霸,还要负荆请罪啊!”

  许多人都奇怪张学良怎么会自投罗网。张学良是这样解释的:

  这次事变,对他是很大的打击。今后要拥护他做领袖,同他共事,所以要给他撑面子,恢复威信,好见人,好说话,好做事。我亲自送他回去,也有讨债的意思,使他答应我们的事不能反悔。此外,也可以压一压南京亲日派的气焰,使他们不好讲什么怪话。

  我为什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把蒋介石扣留在西安?是为了争取停止内战,一致抗日。假如我们拖延不决,不把蒋尽快送回南京,中国将出现比今天更大的内乱,那我张学良真是万世不赦的罪人。如果是这样,我一定自杀,以谢国人。

  侠义善良的少帅过高地估计了蒋介石的“领袖人格”。

  到达南京后,宋子文对张学良说:“老蒋这人爱面子,他托我带信:你既然来京待罪,就得作点样子,应该有个书面请罪的表示。”

  张学良以为这不过是下台阶的例行公事,于是爽快地写了请罪书。

  蒋介石要的不光是面子。他接到请罪书后,立即组织军事法庭,以“胁迫统帅罪”,判处张学良有期徒刑十年,褫夺公权五年。

  为了报复张学良的“一捉一放”,蒋介石也来了个“一判一赦”。在判决书下达后,蒋介石立刻向国民政府递交了请求特赦张学良的呈文。国民政府于1937年1月5日批准特赦,将张学良交给军事委员会严加管束,负责管束的执行人即为蒋介石。

  对于其中的奥妙,审判长李烈钧一语道破:“蒋以怨报德,表面上特赦了张,但实际上把张终身禁锢。”

  在这期间,张学良多次恳请派他统率东北军上阵杀敌。但蒋介石派人开下三个条件:第一,承认发动西安事变是上了共产党的当;第二,交还“九一八”事变时他在南京发出的电报;第三,自由后要出国居住。

  “我怎么能接受这样的条件呢?”张学良愤怒地拒绝了。“西安兵谏,事前我没有同共产党作过任何商量,我的部下也没有人事先向他们通风报信。捉了委员长以后,形势变了,南京大兵压境,内部众说纷纭,有的部队纪律又不好,我彷徨束手,问策无人,这才电请共产党的周先生到了西安,这怎么能说是我上了共产党的当呢?至于第二条,我更要对历史负责了。第三条嘛,我更不能接受,天下哪有因为爱国反而被驱逐出国的道理?”

  从1937年到1957年,蒋介石把张学良拘禁了20年,而后派警察、宪兵以“保护”为名,继续进行监视,直到1975年蒋介石去世。张学良以复杂的心情参加了追悼会,在挽联上写下两行大字:“关怀之殷,情同手足;政见之争,宛若仇雠(chóu)。”

  历史永远不会忘记这位含辱负重的少帅,是他的冲冠一怒,促成了国共第二次合作,迎来了“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的全国抗战局面。

  张学良(1901-2001) 辽宁海城人。奉系军阀首领张作霖的长子。1919年3月,入东三省陆军讲武堂学习。1928年6月,其父被日本关东军炸死后,出任东三省保安总司令。12月,不顾日本和亲日派的阻挠,宣布东北“易帜”,服从南京国民政府。1933年代蒋介石受过下野出洋。1934年奉召回国后出任“豫鄂皖剿匪总司令部”副总司令、“西北剿匪总司令部”副总司令等职。1936年12月12日发动西安事变,扣押了蒋介石,以兵谏方式实现了停止内战,一致抗日,但他为此付出了被蒋介石软禁近四十年的代价。1991年始恢复自由,2001年病逝于美国檀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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