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斯是一只相貌英俊的吹号天鹅，可是，偏偏路易斯生下来就是哑的，无法发出“咯———嗬，咯———嗬，哔哔，哔哔！”那样让他骄傲的歌声。法国大作家加缪说，人只能带着裂痕生活。而路易斯带着的似乎是一种巨大的裂痕。当他知道自己是一只哑吹号天鹅时，他吓坏了。“命运是残酷的！命运对我是残酷的！”他想。

　　可是他的父亲不这样想，他这样鼓励他心爱的儿子：“天鹅必须快活而不是难过，必须优雅而不是笨拙，必须勇敢而不是胆小。世界上要克服自我障碍的年轻人多得是。我肯定你会及时克服它的。”

　　我们知道人生本来就是不完满的，哪怕月亮一个月中也只会完满一次，为了获得这一次完满，人们需要等待二十多个残缺之夜。残缺的吹号天鹅路易斯能够在父亲的鼓励中得到他的完满之月吗？

　　当上帝一手把歌唱的天赋从路易斯身上拿走时，另一只手又将更多优秀的精神品质给了他。首先是勇气。既然他生来就有缺陷，他就应该在另外的方面得到发展。他想到了学会读写，当然如果他具备了书面读写的能力，他就能够和所有能读写的人交流。像《夏洛的网》一样，怀特总是设置一个热爱动物的儿童来接通动物与人类现实世界的联系，而动物总是能够在儿童的理解和帮助中部分实现自己的心愿。在这里，小男孩萨姆当然成了路易斯最重要的朋友。路易斯和孩子们一起坐在课堂里学会了读写。

　　可惜这种努力并不能改善他的处境，他还是哑天鹅，对不懂读写的天鹅世界而言，路易斯这种高超的本领毫无作用。更要命的是，在爱情的表达方面，他简直无计可施。是的，他爱上了一只美丽的吹号天鹅，可是他无法对她说出自己心中深深的爱。在失败的爱情面前，这种残缺的伤害显得如此致命。一个人的残疾是无法选择的悲剧，一个人的沉沦却是无法原谅的悲哀。是沉溺在自怜的山谷里哭泣还是继续振翅搏击？在人生的不完满面前，是抱残守缺、自怨自艾，成为消极情绪的奴仆；还是勇敢地承受和面对，成为超越有限的勇士？

　　路易斯要做一个勇士，他的爸爸也这样认为。他甘愿为儿子做一次冒险。他去乐器商店盗了一把小号，他认为这把闪亮的小号会成为路易斯的嗓子。只要路易斯学会吹小号，那么他就可以用音乐自由地表达他的感情。的确如此，可是，这里付出的代价之大也很明显。作为一只精神高贵的天鹅，却做了一回强行掠夺、不劳而获的盗贼，玷污了天鹅洁白的名声，这对于这位伟大的父亲是多么痛苦的一种抉择？

　　道义的力量传承不息，路易斯勇敢地背负了父亲的心债，他学会了吹美妙的音乐，他获得了“救生奖章”，他做了波士顿出色的小号手，他成为费城夜总会的明星，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凭自己的劳动和才华赚钱，能够最终赔偿乐器店老板的损失。这位脖子上挂着石板、石笔、救生奖章和鼓鼓囊囊钱袋的吹号天鹅，真的如同一个自由出入于充斥着各种诱惑的人类社会的精神战士，纯洁独立、超脱自信，对这个为我们熟悉的尘世，他是以登高俯察的姿势飞过的。

　　最终，他偿还了父亲的债务，也获得了美妙的爱情。尘世的声名对他何用？他告别了热闹的城市，和自己甜蜜的家庭自由自在地生活在宁静美丽的大自然中。路易斯最终还是那只哑天鹅，他的缺陷并没有消失，但是在与命运的搏斗中，他却获得了精神的真正完满，奇迹像和它产生时一样结束。

　　读着这个故事，让人不断想起那些让人仰视的名字：荷马、贝多芬、海伦•凯勒、博尔赫斯、霍金、巴克莱博士……这只不断付出着的吹号天鹅，如同这些伟大的人物，一样能够照亮人类的心灵。

　　(作者：唐池子 上海师范大学儿童文学专业博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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