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玩什么都是一阵风，一会儿流行溜溜球，一会儿流行陀螺，一会儿流行游戏王卡，这不，现在又流行溜旱冰。

　　这天，豆豆咪把一双崭新的旱冰鞋带到学校，把全班同学的眼球都吸引过来了，尤其是开皮豆，口水都流出来了。他早几百年就在豆豆咪耳边念经，说他妈妈要给他买旱冰鞋，可是他说话呀，就跟讲故事似的，不着实际。不像豆豆咪，说买就买。

　　开皮豆一边咽着口水，一边伸手将轮子一拨，问：“轮子转得这么快，一定很贵吧！”

　　豆豆咪摇摇头，小心翼翼地将转动的轮子停下来，把旱冰鞋收进抽屉。

　　开皮豆不解地问：“你的鞋，不知道多少钱？”

　　豆豆咪将鼻尖一翘，不屑地说：“这有什么奇怪的？这是我爸爸送我的生日礼物。不过，我也付出了代价：爸爸让我在到北京旅游和旱冰鞋之间作出选择，我整整考虑了三天，硬是咬着牙齿放弃了北京。”

　　开皮豆竖起大拇指，直夸：“值！”

　　“为什么？”这回轮到豆豆咪犯糊涂了。

　　后排的奥迪一直伸着脖子听他们说话，这时很及时地插嘴说：“这还不明白？你到北京去旅游，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可有了这双旱冰鞋，情况就不一样了，他准能粘上香边，嘿嘿！”

　　奥迪揭了开皮豆的老底，开皮豆着急加上火，一咬牙，决定不蒸馒头争口气，偏不找豆豆咪借这旱冰鞋，而且也不去看她溜冰。

　　豆豆咪这几天一反常态，一放学也不在学校逗留，撒腿就往家跑。在离家不远处有一个操场，她每天就在那里滑冰，不把天滑成黑锅底，她是不肯回家的。熟话说，热情是最好的老师。没几天功夫，她就能自如滑行了。开皮豆仔细数了一下，豆豆咪的左腿有三处青，右腿有两块紫，胳膊上有擦伤，脸上有血块……真是惨不忍睹，开皮豆卷起袖子就要帮豆豆咪去出头摆平，豆豆咪有气无力地说：“出什么头，摆什么平？都是溜冰摔的。”开皮豆一听，就没脾气了。

　　这几天，开皮豆每天都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找爸爸要一双旱冰鞋，可是，每天回家，就看见爸爸妈妈吵得不可开交，有时候，两人吵急了，都把开皮豆往门外赶，他躲都躲不及，哪还敢提什么旱冰鞋。

　　眼看着豆豆咪从一头大笨熊变成了小燕子，在操场上自由滑翔，开皮豆心里痒，脚板更痒，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打豆豆咪的主意。

　　放学之后，开皮豆就像一块口香糖似地贴上了豆豆咪，豆豆咪走到哪，他就跟到哪，但一句话也不说。豆豆咪实在忍不住了，就问：“你老跟着我干什么？”

　　“我们不是同路吗？”说的没错，他们家住楼上楼下。

　　豆豆咪一听，没脾气了，就没再说什么，直奔操场。开皮豆从来不到操场边看她溜冰，今天却跟了过来。豆豆咪没理他，自己坐下来，开始穿旱冰鞋。

　　开皮豆挨着豆豆咪坐下，问：“这鞋穿着舒服吧？”

　　豆豆咪一边系鞋带，一边点点头。

　　开皮豆清清嗓子，又问：“这鞋滑起来舒服吧？”

　　豆豆咪点点头，没正眼看他。

　　开皮豆把自己的脚伸到旱冰鞋边，说：“我的脚比你的大一号，穿上去不知是什么感觉，啊？”

　　豆豆咪把他的脚打开，说：“肯定不舒服！”

　　“那可不一定哦！”开皮豆来劲了，“你让我穿一下，我就知道了。”

　　“没门，你不是说让你爸爸买一双吗？怎么还是一张空头支票呀？”

　　开皮豆摆摆手说：“别提了，我爸妈现在关系紧张，正处在一级战备状态，没功夫考虑旱冰鞋。他们一吵架，我站在这里都能听到。不过，我向你保证，等战争一结束，我一定买一双，到时候，借你滑个够。”说完，开皮豆用期待的目光盯着豆豆咪。

　　豆豆咪这时已经系好鞋带，站起来，一下滑出老远，笑着说：“我不信你的空头支票，你还是死了心，回家吧！”

　　开皮豆失望地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大声喊：“祝你摔个大马趴！”然后就快步跑开了。

　　第二天，开皮豆看见豆豆咪雄纠纠气昂昂地走进教室，心里就开始打鼓。他知道豆豆咪的手指头肯定早就热身完毕，只等揪他的小肉。

　　出人意料的是，豆豆咪今天不但没揪开皮豆的小肉，还对开皮豆格外热心，竟然主动提出来把旱冰鞋借开皮豆玩一次。

　　开皮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用力揪了揪，说：“你说什么？能重复一遍吗？它们刚才开小差了。”

　　豆豆咪说：“轻点，别揪成猪耳朵了。我是说我已经玩够了，想休息几天了，就借你玩一次吧。谁让咱们关系还凑合呢？”

　　开皮豆兴奋得直搓双手，说：“对，对，咱们谁跟谁呀？我保证只滑今天一晚上，下不为例。”

　　放学的铃声刚响出第一个音符，开皮豆就像离弦之箭，嗖地一声冲出教室，没影了。豆豆咪笑着摇了摇头，小声说：“你可别乐极生悲呀！”

　　开皮豆乐哈哈地拿着旱冰鞋一口气跑到了操场，他以前学过几次，所以上场就能滑两下，再小心一点，能保持不摔倒。

　　他正滑得起劲，突然就听到了远处传爸爸妈妈的吵闹声，他心里一乱，滑起来就不爽，特别是右脚，总爱向一边跑。开皮豆的技术本来就不怎么样，右脚一别扭，样子更是怪怪的，一不注意，和一位女生撞在一起。女生没什么，燕子一样飞走了，他坐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咯咯咯……”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笑声。开皮豆回头一看，豆豆咪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场边当观众，笑得弯着腰捂住肚子直叫“乖乖”。

　　开皮豆狠狠瞪了她一眼，说：“有什么好笑的？我滑累了，想坐地上休息一下。我看你是小孩不睡觉——欠悠！”

　　豆豆咪被开皮豆抢白了一番，不得不收住笑声。也许是收得太急了，马上就打起嗝，一个接一个，止都止不住。如果在平时，开皮豆肯定会幸灾乐祸，可今天，他理都不理，只用背对着豆豆咪。豆豆咪盯着开皮豆的背打到第十个嗝，觉得没意思了，就知趣地走开了。

　　打嗝的声音越来越远，开皮豆知道豆豆咪已经走远了，这才从地上爬起来。不动不要紧，一动真要命——屁股疼得他直咧嘴。他没心情再滑了，坐到场边上脱下冰鞋一看，心里不禁暗暗叫苦：难怪刚才滑的时候，右脚总往一边跑。右脚上的一个轮子已经歪到一边去了，这可怎么是好？ 这要让豆豆咪知道，非把我揪成个花斑豹不可……

　　一着急，二上火，开皮豆额头的汗珠就不停地往下滚。他四周寻视了一番，找来一块石头，对准那个歪轮子狠砸两下。嘿，真是天无绝人之路，那轮子乖乖地正了过来，看上去就跟新的一样。

　　开皮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扔掉石头，拍拍手上的灰，看见刚才撞倒他的那个女生正向他面前滑来，他就嘀咕了一句：“祝你摔个大马趴！”

　　女生没听清楚，还微笑着冲他挥手呢。他也不得不挤出笑，冲她挥了挥手。幸好她速度快，一晃就跑远了，开皮豆才没觉得太尴尬。

　　开皮豆气喘吁吁地跑到豆豆咪家敲门，豆豆咪一开门就禁不住奇怪地问：“这么快玩够了？”豆豆咪接过旱冰鞋，熟练地将脚底的轮子翻上来扫了一眼。

　　开皮豆摆摆手说：“哪里，我恨不得玩到天黑，可家里战争开始了，我得回去当润滑剂。”说完，把鞋往她手里一塞，就一瘸一拐地往楼上爬，生怕慢一步，就被豆豆咪看出破绽。

　　没想到豆豆咪的动作更快，就听身后咚咚咚一阵脚步声，开皮豆吓得冷汗都出来了，心想：死定了，她一定看到了那个歪轮子。

　　谁知豆豆咪并不是来追他，而是向楼下跑去。开皮豆心里奇怪，喊了一声：“你干什么？”

　　“天还早，我去滑一会儿。”豆豆咪扬了扬手中的鞋。

　　开皮豆心里一紧，连忙说：“那你可要小心呀！”

　　“你这是怎么了？你以为我会像你那样，坐在操场中央休息？就放一百个心吧！”豆豆咪蹦蹦跳跳地下楼了。

　　开皮豆皱着眉头，一脸的担心，小声嘀咕：“祝你好运！阿门！”

　　开皮豆的担心并不多余。第二天，豆豆咪走进教室的时候，头上戴了一顶鸭嘴帽，鸭嘴拉得很低，直到她坐到座位上，开皮豆才看见她额头上有鸡蛋大一个紫色肿块。他没想到自己真的闯下大祸了，吓得伸了伸舌头，不敢作声。

　　开皮豆平时见豆豆咪这样，准会大发评论。豆豆咪见开皮豆今天一反常态，就问：“怎么，不想发表一下意见？”

　　开皮豆心虚，经豆豆咪这么一说，以为豆豆咪已经知道了事情真相，就连忙坦白：“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昨天我把你的冰鞋滑坏了，是用石头砸好的。我怕你要我赔，不敢告诉你，谁知……要不这样，我现在接受惩罚，你揪我十下，我不叫一声。”说着，就把袖子卷起来，把胳膊伸给豆豆咪。

　　豆豆咪一只手马上伸向开皮豆的胳膊。开皮豆闭上眼睛咬紧牙齿，准备迎接揪小肉。谁知豆豆咪并没有揪，而是轻轻将他的胳膊推回去，说：“哎，没你的事，这事只能怪我自己。”

　　开皮豆听不明白，睁大眼睛望着豆豆咪。

　　豆豆咪接着说：“是我害人害己，我把冰鞋借给你的时候，就已经坏了。我想看你的笑话，就故意借给你。后来，你摔了一跤，我还高兴呢。你把冰鞋还给我的时候，我还仔细看了一下，轮子好了，我还以为是你把它滑好了，所以，我再去滑的时候，就没注意，不小心就成了这样……”

　　“噢，原来彼此彼此嘛！一比一平。”奥迪一直伸着头听，这会儿突然插话，做出了裁决。

　　开皮豆和豆豆咪都吓了一跳，同时伸手在奥迪脑门上敲了一下，差点把他眼镜敲掉了。他一边扶眼镜，一边说：“这是二比一，不公平！”

　　开皮豆和豆豆咪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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