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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老师第二次来上课的时候，怀里抱着一大摞纸，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想干什么——考试。

　　班长高莉习惯性地迎上去接过老师的试卷，帮着往下发。发试卷已经成了她的专利，这不仅因为她是班长，更主要的是因为她天生对试卷有亲近感，一天不见就十分想念。

　　相比之下，开皮豆和豆豆咪就算试卷的天敌，他俩一见班长发试卷，脑袋就开始痛，就像孙悟空听到了唐僧的经文。

　　居老师站在讲台上活跃气氛，说：“大家别紧张，这只是一次独立作业，我想知道大家的真实水平，这样对我教学很有帮助。”

　　“你紧张吗？”豆豆咪问开皮豆，“我说过老师没有善种，你就是不信。”

　　“我紧张什么？不是冠军就是亚军，稳拿。”开皮豆眼珠一转，“唉——不如我们这次来个并列第一，怎么样？”

　　“并列？怎么个并列法？”豆豆咪不解地望着开皮豆，“你要我的考分和你一样，实话告诉你，那比考鸭蛋还难。我要有那水平，还跟你并一块？早和高莉比拼去了。”

　　话音刚落，高莉就站到了他们面前，一边把试卷放在他们桌上，一边问：“和我拼什么？”

　　豆豆咪不想理她，两人一向不对劲，没话可说。开皮豆连忙接过话说：“选美，懂吗？她说肯定菜掉你。”

　　“没句正经话，去去去。”高莉笑着向后面走去。

　　豆豆咪看得出，高莉其实很愿意听开皮豆说话，所以，她心里老大不痛快，就像开皮豆出卖了她，嘴撅得像喜马拉雅，埋头准备做题。

　　“生气啦？”开皮豆捅了豆豆咪一把，“我说的是你的强项呢。”

　　“考试了，老师盯着你呢，抬头看看。”豆豆咪故意绕开话题。

　　开皮豆见她真要动手做题，就急了，一把抽过她手中的笔，说：“你这是要干什么？”

　　豆豆咪把手一伸，讨笔，说：“这话应该我问你。”

　　开皮豆连忙竖起食指，让她小声，说：“超级大笨妹，我的主意还没说完呢，我们这次一道题都不做，不就是并列第一了吗？”

　　豆豆咪一下露出了笑脸，偷偷在桌下竖起大拇指：“你真是聪明绝顶，吃药有瘾！”

　　两人主意一定，就假装在试卷上磨来磨去，就是一个字也不写，考试的结果自然如他们所愿。

　　居老师在办公室批改试卷时，见开皮豆和豆豆咪一字未动，非常生气，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们两个鸭蛋。居老师本来就有美术功底，又是带着一股气，两个蛋一气哈成，极有神韵。旁边的老师见了赞不绝口，说：“这样的双黄蛋一定是送给你班上的开皮豆和豆豆咪吧？”

　　居老师气得笑了，说：“我又没有得罪他们，他们为什么一个字都不写呢？绝对不可能一道题都不会呀？”

　　“哈哈，这算什么？以后的疑问还多着呢，你等着吧！”

　　居老师听了只能苦笑着摇头。

　　当天放学之后，居老师决定把开皮豆和豆豆咪留下来，她暗藏着一股气，敲了敲他们的桌子，用后鼻音说：“你们两个到我办公室来！”

　　“都是你惹的祸，该死的开皮豆！”豆豆咪捅了开皮豆一把。

　　“你镇静一点好不好？拿出一点豆豆咪的风范来。”开皮豆给豆豆咪打完气，又转头对老师大声说：“知道了，你先去，我们随后就到。”那口气就像朋友请他去坐上席，他架子还大着呢。

　　居老师气得差点把手里的讲仪扔了过去，可是，等她回头时，看见两人已经一溜烟向校外跑去了，并且边跑边喊“你等着吧”。她想追，追了两步，发现距离越来越远，就只能停下脚步，喘着粗气往办公室走，两根麻花辫在她脑后摆得老高，也是一副想逃跑的样子。

　　办公室里剩下最后一个老师正在往门外走，碰个正着，就说：“居老师，你要再不来，我就准备锁门了。”

　　居老师挤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说：“拖堂了，拖堂了。”说着话就到了办公桌前，她刚想把讲仪往桌上一打，又忍住了，跑到门口向外一望，那老师已经走远了。她这才放心地走到办公桌前，狠狠地将讲仪摔在桌上。她双手叉腰，又不知该冲哪儿发火，就伸手拿起水杯猛抽一口，却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真倒霉，想浇浇火也不行。

　　她只好坐下来生闷气，心里想了很多：在家里，妈妈对自己是百依百顺，在师大，同学们都对自己好，实习的时候，那些学生也是老师前老师后，马屁精似地围着自己。可是，一到真刀真枪地当上班主任，怎么就成了这样呢？她越想越觉得委屈，禁不住流下泪水。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嘻嘻哈哈的说笑声。不好，是开皮豆和豆豆咪，他们不是逃跑了吗？怎么又杀回来了？居老师慌忙抽出一张餐巾纸，胡乱擦掉泪水，想想不对，就假装猛烈地打起喷嚏。

　　豆豆咪推门进来，问：“居老师，你这是怎么了？”

　　“啊——嚏！鼻炎，一打喷嚏就泪流满面，啊——嚏！”居老师非常满意自己编的谎言，她大胆地把手从脸上挪开，却没看见开皮豆的人，她奇怪地问：“刚才不是两个人说话吗？他呢？”

　　话音未落，就见开皮豆大包小包地闯了进来。

　　“你这是干什么？”居老师指着他手里的购物袋。

　　“打持久战。”开皮豆把两个袋子大大咧咧地往居老师桌上一放，“留校我们也不是头一回了，以前我们点快餐，今天想换换口味。有这些东西，估计留到晚上九点也没问题了。”

　　“什么意思？”居老师有点糊涂。

　　豆豆咪解释说：“以前老师经常把我们留到晚上九点，老师自己吃饭了，不管我们，我们就偷偷地打电话点快餐。”

　　“哇，你们看我像那么狠心的老师吗？”居老师听得顿时心软，但又不便表露，就故意说疯话，“你们就算想在我这块宝地呆到九点，我还没时间陪呢。”

　　豆豆咪一听来了劲，凑上去问：“喂喂喂，你是不是有约会呀？”

　　居老师故作生气状推开她，说：“保持距离，小孩子少管大人的事。”

　　豆豆咪只好撅着嘴站到一边。

　　居老师整了整衣服，故作神气地说：“作为班主任，我今天叫你们来，有两个目的，第一，对你们俩提出表扬——”

　　“表扬？”他们同时瞪大了眼睛。

　　“对呀，你们的试卷一个字也没写，我借奥林匹克精神，采取多元评判法，你们至少可以得最干净的试卷奖嘛。”

　　“唉哟，你饶了我们吧。”开皮豆知道这话里带刺。

　　豆豆咪说：“我们拒绝领奖，可以吗？”

　　“可以考虑。”居老师一副奥运会裁判的样子，“第二个目的更简单，我这里有一张标准答案，你们拿回去好好过目，如有疏漏，定斩不饶！”

　　“YES SIR！”开皮豆一个立正。

　　“不是SIR。”居老师纠正，“应该说MISS J。”

　　“MISS J，”豆豆咪顺口就跟上了，“这堆东西怎么办？”

　　“好办，你们带回家去吃。”

　　“如果能借你的宝地一用，我们宁愿在这里吃掉。”开皮豆说，“我要把这些带回家，非被我爸骂个胃下垂。”

　　“可是，你们只买了双份，我只能当你们的服务生罗。”居老师耸耸肩。

　　“谁说是双份？三份耶！”豆豆咪说着，就把袋子里的东西往外摆。

　　果然是三盒酸奶，还有奥里奥、肉松面包、夹心蛋糕，看得居老师直流口水，她说：“这么多好吃的，看来我今天非得为你们服务了。”说着，就去搬来两把椅子。

　　两人也不谦让，坐下来，大家围在一起，活活一次聚餐嘛。三人有说有笑，居老师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那时，她们也经常聚餐，不是在办公室，是在野地里。

　　豆豆咪伸手抓面包的时候，居老师突然发现她手腕上戴着一个十分别致的手链，就一把抓小偷似的抓住，问：“哪买的？多少钱？”

　　豆豆咪咽下口里的酸奶，说：“金宝城买的，一千八，妈妈送我的生日礼物。”

　　居老师差点被蛋糕噎着，说：“哇，真漂亮，可惜我买不起哟！”

　　“你戴一下试试看。”豆豆咪说着，就取下来给老师戴上，“你的皮肤真的很白耶，我要有你这么好的皮肤，上次时装大赛就不会落马。”

　　“你还参加过时装大赛？”居老师很惊讶。

　　豆豆咪点点头：“都是因为这皮肤被扣了分，你瞧瞧，棕色人种。”

　　两人说着，笑成了一团。

　　“嘿嘿嘿，保持距离。”早被她们忘在一边的开皮豆发话了，“一天到晚谈这些，俗气！”

　　“去去去，一边凉快去！”豆豆咪像赶蚊子一样冲他挥了挥手，又和老师讲到一块去了。

　　开皮豆看着她们亲密的样子，心里其实甜滋滋的，他想：这老师有门，和以前的老师大不一样，大概能取代红风衣的位置。

　　晚上回到家，开皮豆书包还没放稳，就听有人敲门，他以为是爸爸回来了，一开门，见豆豆咪站在门口。他问：“做什么？”

　　“你健忘呀？做试卷呗。”说着，她就毫不客气地闯了进来，四周望望，问，“你爸爸还没回来？”

　　开皮豆没回答，问：“你还真做呀？”

　　“废话！我都答应MISS J，明天交试卷给她。你也不准赖帐哟。”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开皮豆耸耸肩，只好把试卷拿出来，两人共用。

　　两人刚做了不到两道题，电话突然叫了起来。开皮豆伸手抓起话筒，是班长高莉打来的。

　　“头，有什么指示吗？”开皮豆用习惯的语气开头。

　　“老师叫你去干什么了？”

　　“能有什么好事，试卷呗，她让我把那个鸭蛋生吞进去。”

　　电话那边在笑：“我就知道是为这事，我的试卷全对，要不要，免费的。”

　　“这个，挺麻烦的，不用了吧。”

　　“怕麻烦，我给你送过来，怎么样？”

　　“别别别，我看到试卷就眼晕。”

　　“你这人挺聪明的，怎么一点不长进呢？真是气死人！”

　　……

　　电话断了，开皮豆放下话筒，看见豆豆咪正在收拾书包。她坐在旁边把电话的内容听得一清二楚，说白了，她和高莉是天敌，一听高莉说话，她就头大。她见开皮豆在电话里嬉皮笑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所以决定愤然离去。

　　开皮豆说：“你看看，人家不就是学习比你好吗？要接受这个现实，不要生气，生气就是嫉妒……”

　　“住嘴！你听着，我长这么大还不懂嫉妒是什么意思。”豆豆咪打断他的话，“她不是要给你送试卷来吗？我自觉退出，你就好好巴结她吧。”说着，她甩门而去。

　　开皮豆想让她把试卷带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本来就不想做题，就一边收拾书桌，一边自言自语：“我巴结她干吗？她又不是扶贫委员会，考试的时候能给我拨点分，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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