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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闻报道有一家网吧失火，烧死了十个人，大多是学生。啧啧，烫一下都会喊天喊地，烧死该是什么滋味呀？开皮豆吸了吸鼻子，仿佛能闻出一些怪味来。

　　学校的味道确实与平时有些不同，校门口贴了一张床单大的告示，明令全校学生不得进入网吧。老师和同学们也都在交头接耳，谈论的一律都是烧死人的事，不同的是有人说死了十人，有人说不止，还有几个在医院抢救无效，新闻没报进去。总之，空气有些紧张兮兮的。

　　这一天，数学课上得昏昏沉沉的，开皮豆听见老师在讲台上自得其乐地讲着那些枯燥无味的数字，就像演奏一支催眠曲，不知不觉，他就闭上眼睛，头一点一点地开始钓鱼。

　　老师突然点他起来回答问题，当然是泥巴砸在九龙壁上，没有回音。老师盯着他看了足有一分钟，才说：“你睡呀，再多睡一会儿，就什么都会了。”

　　开皮豆知道老师话里带刺，但他故意说：“我困，昨天晚上赶作业赶到十二点多钟。”

　　老师拍了一下桌子，忍住火，说：“这里是教室，不是寝室，你先出去用冷水洗个脸，清醒一下。”

　　开皮豆求之不得，悄悄对同桌豆豆咪打了个再见的手势，就迈着铿锵的步子出了教室。豆豆咪看着他那种如获大赦的样子，就知道这回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

　　真是知开皮豆者豆豆咪也。开皮豆出了教室，并没有去洗什么冷水脸，而是直接往校门口走去。在校门口，他又看到了那张告示，闲着没事，他停下脚步，仔细阅读，发现有一句话是这样写的：“禁止学生在课余时间进入网吧。”哈哈！现在是上课时间，课余时间不准进，可没说上课时间不准进。他一向喜欢反其道而行之，这回让他抓到把柄，更是不会轻易放过。

　　门卫老大爷在喊：“不上课，站在这里干什么？”

　　“老师派我出来办点事。”开皮豆答着，一溜烟跑远了。

　　离学校不远有一家“e网情深”，老板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见开皮豆进来，就竖起大拇指说：“来的都是有种的，孬种都被那把火吓跑了。”

　　开皮豆扫了一眼，今天的人稀少得就像白粥里点了几颗红豆，看来有种的人不多呀！他得意地笑了一下，就坐到自己习惯的8号机，熟练地找出游戏“如鱼得水”玩了起来。

　　游戏规则很简单，玩家是一条小鱼，在水里游动的时候，要吃掉小虫子，还要逃避鲨鱼的追捕。吃的虫子越多，游动的速度就越快，如果被鲨鱼追上，就死一条命。越是简单的游戏，越是容易上瘾。开皮豆每次上网就爱玩这个游戏。

　　开皮豆原本准备把数学课玩过去就收手，谁知坐上去屁股就像抹了502，粘在凳子上动也动不了。时间也是与人作对，开皮豆最有体会。他曾经给豆豆咪出过两道题：什么时候的时间过得最快——上网；什么时候的时间过得最慢——上课。

　　确切地说，开皮豆脑袋里已经不存在时间了，他一口气把窗外的太阳都玩没了，天渐渐黑了下来。在这段时间里，他一刻也没停止过游戏，百忙之中腾出一只手，向老板要过三瓶可乐。他明明知道这里的可乐比外面要贵一倍，但脑袋里没了时间，也就没了金钱的概念。

　　老板走过来提醒他先把饮料钱付清。他用左手控制键盘，腾出右手在上衣口袋里摸索了一下，正好还有十块钱，就递给老板，嘴里还嘀咕：“着什么急？又跑不了。”

　　老板拿到钱还站着不动，开皮豆觉得障眼，头也不抬就问：“怎么？没见过这么高分吧？”

　　“我才不管你玩多少分呢，还差钱，快掏呀！”老板不耐烦了。

　　开皮豆还是没有停手，边玩边问：“差多少？”

　　“游戏钱不算，还差五块。”

　　开皮豆又腾出一只手在口袋里摸索了一遍，说：“今天就这么多了，明天再带给你。”

　　“休想赖账！”老板突然吼了起来。

　　开皮豆吓了一跳，抬头看着这条黑粗的汉子瞪着自己，一不注意就会被吞下去。他连忙站起身来，脸色通红地说：“谁想赖账？我今天就这么多钱，明天一定送给你。”

　　“你这种人我见多了，今天不把钱交了，就别想走出这道门。”老板一点也不听解释。

　　游戏室里的几个人都过来围观，就连街上的行人也围了过来。开皮豆觉得自己就像偷东西被当场抓了个现行，脸红到脖颈，真想一头扎到地里面去。他的腿开始发抖，全身无力，平时在老师和同学面前的那股狠劲都脚底抹黄油，跑没影了，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这条黑汉的对手。

　　这时，那汉子伸手过来要搜开皮豆的身，开皮豆哪受过这委屈，就是死也不能丢这个面子。他一把打开黑汉的手，黑汉大吼一声，就揪住了开皮豆的衣领。开皮豆想用力挣脱，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快离地了，一点也使不上劲，他急得就像沉到水底抓不到救命草。

　　突然，有人高喝：“住手！放下他！”

　　黑汉松了一下劲，开皮豆的脚就着地了。他寻声望去，天！不是别人，正是班主任居老师。他心头的惊喜一扫而光，这简直是雪上加霜。他宁愿被暴打一顿，也不想被班主任抓个活的。

　　黑汉扭过头去问：“他差我五块钱，你给呀？”

　　“我给！”居老师一把将我拉到身后，“他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这样对他？”

　　“少废话！快掏钱，对了，再加上网费一起十块。”黑汉把手伸到老师面前。

　　“钱我可以给你，但你必须向他道歉！”

　　“你是他什么人？”

　　“班主任！”居老师回答得很有力。

　　“呸！就你这种学生，来一个我收拾一个，没钱想赖，我整不死他！”黑汉越说越狠，手指隔着居老师狠狠地指向开皮豆。

　　居老师最多只到黑汉的肩膀，但她毫不示弱，一把打开黑汉的手，说：“请你放尊重点！”

　　黑汉一下又狂了，吼：“老子就这样，怎么样？”说着，一把将居老师推倒在地，头撞在墙上，血一下就涌了出来。

　　“你敢打我老师！”开皮豆大吼一声，也狂了，抓起一个凳子就要砸黑汉。

　　居老师从后面一把抱住开皮豆，说：“住手！你还嫌不够吗？”

　　开皮豆挣扎了两下，竟没脱身。这时，豆豆咪突然闯了进来，说：“居老师，别急，我已经报警了。”

　　黑汉一听，脸色马上就变了，说：“你们快走，快走，钱我不要了还不行吗？”

　　豆豆咪拉着居老师和开皮豆就走，出门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医院，路上豆豆咪才说刚才根本没有报警，她怕警察连开皮豆一起抓走了。

　　开皮豆心想，不被警察抓走，这回也没有好果子吃了，老师回去一告校长，自己非成为全校的新闻人物不可。所以他在心里恨死豆豆咪，不用问，肯定是她带老师找到网吧的。

　　果然，豆豆咪不打自招地说：“我猜得没错吧，他一定是在这家网吧，而且我还可以肯定他是在玩‘如鱼得水’的游戏。”

　　居老师捂着已经没有流血的额头，说：“我们活捉了一条鱼，该怎么处置？”

　　“先打掉身上的鳞，再剖开肚子，掏出鱼泡，放在地上一踩，嘭！”豆豆咪得意地笑了起来。

　　开皮豆连忙向老师求情：“你只要为我保密，以后你让我向东，我就不往西，你让我上天，我就不入地。”

　　居老师笑了笑，说：“好，从今天起，你可要记住，你是我活捉的一条鱼。”

　　开皮豆自然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居老师的伤没什么大碍，医生给她贴了个纱布，她就怪模怪样地走出了医院，逢人就说是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对网吧一事也只字未提。

　　开皮豆长出了一口气，以为平安无事了。谁知在一次校长训话的时候，他又傻眼了。

　　校长站在台上表情严肃地说：“……学校三令五申不让去网吧，偏偏有人顶风而上，我要看看到底是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当着全校的面，我先不点他的名，给他一点面子。但是，如果散会以后他还不到我办公室来，那我可以明白说，再就没什么面子可言了……”

　　开皮豆听着听着，冷汗就顺着后背流了下来。好你个居老师，你居然给我玩这一套，两面三刀，看我以后……

　　以后到底能怎么样，他也想不出来，只得在会后乖乖地偷偷摸摸地来找校长。他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校长在大声说：“……你真是胆大包天呀，全校找不出第二个，就连那个最让人头疼的开皮豆也不敢做这种事，你够勇敢，不怕被网吧里的火烧死，是不是？你自己说，这事该怎么处理吧……”

　　开皮豆吓了一跳，很想听听那人说说处理方法，又不敢久留，轻手轻脚地溜掉了。他刚走出办公楼，兴奋得一蹦三尺高，没想和居老师撞个满怀。

　　居老师很奇怪地问：“你怎么一散会就跑没影了？是不是找我有事？”

　　“没事，没事。”开皮豆边说边退，突然想出一个理由，“我来上厕所。”

　　会场边上就是个大厕所，所以居老师很奇怪地重复说：“上厕所？”

　　“没错，是男厕所。”开皮豆知道再被教师问下去就会露馅，就一溜烟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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