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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强盗

  7

  自从我们找到那位公主以后,诺埃尔变得非常烦人。我们大家不想去公园的时候,他要去,虽然我们为了让他高兴去了几次,可那扇门始终没有再打开过,我们大家一开头就知道去也没用———除了他。

  因此现在我想,该找点事做做,好把他从失望的恍恍惚惚状态中引开,让他振作起来。当遇到什么挫折时,英雄总是这样的。再说我们又缺钱了———就算我们打猎满载而归,有了一英镑八便士,破落的家还是没法挽救过来(就是说不缺钱花)。爸爸的生日我们买礼物花了不少钱。我们给他买了一个镇纸器,像个玻璃小面包,底部有幅刘易沙姆教堂的画,买了一个吸墨台、一盒蜜饯水果和一个象牙笔插,从笔插顶上看一个小孔,可以看到格林威治的风景。他非常高兴和吃惊,当他听说诺埃尔和奥斯瓦德怎样挣到那么大一笔钱买这些东西时,他更吃惊了。余下来的钱几乎都买了11月5日过节的烟火。我们买了六个凯塞琳车轮式烟火、四个火箭式烟火、两个用手拿的烟火(一个火是红的,一个火是绿的)、一个六便士爆竹、两支烟火筒———一共花了一先令,还有一些飞出一道光的烟火、一个喷泉烟火和一个螺旋烟火,花了十八便士,很值。

  不过我想,买爆竹和小鞭炮是个错误。不错,这些钱能够买到许多,放开头两三打也很好玩,可是放到六便士这个价时,你就会感到舍不得。不能仅仅为了消遣,把它们烧了。

  家里有烟火爆竹时,等到晚上的这段时间总让人觉得很长,既然是多雾的日子,我们该吃过早饭就放,只是爸爸说过,吃完晚饭后,八点钟他帮我们一起放,那就得忍耐着别让他扫兴。

  你要知道,我们有三个好理由在11月5日尝试霍·奥的发财办法,那就是做强盗。我们还有第四个理由,而且是最好的理由,你们记得多拉说过的吧,做强盗是不对的。11月5日,多拉正好上斯特劳德住在她教母家里。斯特劳德在格洛斯特郡。我们决定趁她不挡道做这件事,因为我们没认为这是错的,再说我们怎么也要做。

  我们当然先开一个会,非常仔细地定好计划。我们让霍·奥当大头目,因为这是他出的主意。奥斯瓦德当小头目。奥斯瓦德很公平,尽管多拉不在时他最大,他却让霍·奥自称大头目。

  我们的计划是这样的。我们上荒原去。我们家在刘易沙姆路,如果走糖果店对面那条捷径,穿过幼儿园的花园,经过乡间诊疗所,向左转再向右转,到荒原并不远。从那里出来就到一个山头,周围有大炮,用铁栏围住,夏天星期日傍晚,乐队在那地方演奏。

  我们要埋伏起来,拦截不提防的过路人。我们要喝令他举手投降,把他带回家,关在城堡最深的地窖里,然后用链子把他锁上,向他的朋友要赎金。你们会以为我们没有链子,那你们就错了,因为在巴斯塔布尔家破落之前,除了平切儿,我们经常养着两只狗,是很大的狗。

  我们近傍晚时动身。我们想,我们最好在天差不多黑了时溜出去。雾很大,我们在铁栏旁等了好大一会儿,可傍晚赶路的不是大人就是寄宿学校的学生。我们不想跟大人打交道———特别是外地人,没有真正的侠盗会向穷人的亲人勒索赎金。因此我们觉得最好等一等。

  像我说过的,这天是盖伊福克斯日,要不是这个日子,我们根本当不成侠盗,因为我们真正逮住的那个不提防的过路人由于患了感冒,本不许他出来的,可他溜了出来,跟着一个人瞎走,连大衣也没穿,围巾也没围,这个下午又潮湿又是大雾,天也快黑了,因此你们看到,这全是他的错,是他活该倒霉。

  就在我们决定还是回家喝茶的时候,我们看见他在荒原上走来。他跟着那人到一个村子(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把这村子叫做黑荒原),他重新吸着鼻子拖着脚往回走。

  “嘘,一个不提防的过路人来了!”奥斯瓦德悄悄地说。

  “蒙住马头,准备开你们的手枪。”艾丽丝咕哝说。她老要扮男孩角色,特地要埃利斯把她的头发剪短,埃利斯是个非常好说话的理发师。

  “轻轻地溜到他那里,”诺埃尔说,“瞧!黑糊糊的,人眼看不到我们的行动。”

  于是我们跑出来,围住这个不提防的过路人。结果这是隔壁的艾伯特,在看清我们是谁以前,他实在吓坏了。

  “投降!”奥斯瓦德一把抓住这个不提防的人的手臂,用凶巴巴的声音嘶嘶说。艾伯特说:“好!我彻底投降。你用不着把我的手臂扭断!”

  我们对他说,反抗是没有用的,我想他打一开头就看出来了。我们抓紧他双臂,大踏步下山,把他带回家。

  他要告诉我们那个人的事,可我们要他看到,让被捕的人对押他的人说话是不合适的,特别是讲那个让他害了感冒不要跟在后面的人。

  到了我们住的地方,他说:“好吧,我也不要讲给你们听。你们以后会后悔希望我给你们讲了的。你们从来没见过这么一个人。”

  “我们能够见到你!”霍·奥说得很凶。奥斯瓦德立即对他说了,因为作为大哥,这是他的责任。霍·奥太小,还不懂得更好地说话,再说霍·奥认为这样说才对。

  隔壁那艾伯特说:“你们一点不客气,我要回家喝茶了。放开我!”

  可是艾丽丝告诉他———很客气地,他不能回家喝茶,要和我们一起走。

  “我不和你们一起走,”艾伯特说,“我要回家。放开我!我感冒得厉害。你们会让它更厉害的。”接着他打算咳嗽,真是太傻了,因为我们早晨还见过他,他已经告诉我们他感冒了不让出去。他尝试过咳嗽以后说:“放开我!瞧,我感冒加重了。”

  “你早就该想到溜出来会这样,”迪基说,“你跟我们走。”

  “别犯傻了,”诺埃尔说,“你知道我们一开头就告诉过你,反抗是没有用的。假装投降不行。我们五个对付你一个。”

  这时候伊莱扎已经打开门,我们想,最好把他带进屋,不要多费口舌,跟俘虏商量不是强盗的做法。

  我们把他安全地带进儿童室,霍·奥开始蹦蹦跳跳地说:“如今你实实在在是个俘虏了!”

  艾伯特开始哭。他老爱哭。我想他还没有哭多久———可艾丽丝已经给他拿来一个干果,是买给爸爸过生日的。是个绿色的核桃。我注意到核桃和李子在盒子里总是吃到最后;杏子最先吃光,然后是无花果和梨,然后是樱桃,如果有樱桃的话。

  于是他吃核桃,不响了。然后我们向他说明他的处境,让他明白,以后不好说他不知道。

  “不会打人,”奥斯瓦德说———现在由他当强盗大头目,因为我们都知道,玩捉俘虏游戏霍·奥喜欢当牧师———“不会打人,可是要把你关在黑地牢里,那里癞蛤蟆和蛇满地爬,只有一点日光透过铁窗。你要戴上链子。现在别再哭了,小宝宝,没什么好哭的,稻草做你的床,狱卒要在你身边放一个水壶———水壶只是一个瓦罐、傻瓜,它不会吃你———一水壶水,你吃的是发霉的面包头。”

  可艾伯特怎么也不进入角色。他嘀咕着说吃茶点的时间到了。

  奥斯瓦德虽然严厉,但是公平,再说我们也都饿了,茶也已经煮好。因此我们马上吃茶点,包括艾伯特在内———我们用诺埃尔的那些诗得来的钱买了瓶四磅装的杏子酱,我们把吃剩的都给了他。我们把面包头也都让给了他这个俘虏吃。

  艾伯特很累人。没有人能有比他更好的牢房了。我们用儿童室的旧铁丝围栏和所有的椅子把他围在角落里,而不是像原先打算的那样把他关进堆煤的地窖。他说拴狗的链子太冷,姑娘们真好,把他的铁链在火上烤暖了再放到他身上。

  几年前有一个圣诞节,有人用干草编的箱子送给爸爸几瓶酒,酒早没有了,可箱子仍旧很好,我们很小心地把干草编的箱子拆散,把干草撒在地上,这就成了一个很好的干草地铺。我们花了很大工夫这样做,可艾伯特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感激。我们用面包木盘做放囚犯面包头的木盘———面包头并不发霉,我们也等不及它们发霉,至于水壶,我们从没有人睡的杂物室里弄来那个洗脸台盛水罐来代替。我们真是费尽心思,可艾伯特还不能和我们大家一样高兴。他哭叫着要走,把水壶打翻,用脚踩正在发霉的面包头。幸亏水壶里没有水,是我们忘记放水了,里面只有灰尘和蜘蛛。因此我们到后面厨房拿来晾衣绳把他捆上,我们得赶紧做,实在感到抱歉。他只要不那么累人,我们会让一个好心的喽啰把他救出去的。事实上,当艾伯特踢翻水壶的时候,诺埃尔真的打扮好了,打算扮这个喽啰了。

  我们从一个旧练习本上撕下一张纸,让霍·奥刺破他的大拇指,因为他是我们的小弟弟,我们有责任教会他勇敢大胆。我们没有一个在乎刺破自己的手指,我们已经做过无数次了。霍·奥不愿意这样做,可他还是答应了,我帮了他一点忙,因为他动作太慢。当我挤他的大拇指,他看到流出的鲜红的血越来越多时,他非常得意,正像我跟他说过的。

  我们用霍·奥的血写一封信,但只够写到“回”这个字,接下来的字我们只好用胭脂红颜料写下去的,颜色不一样,不过我自己一向用这颜料来画伤口。

  在奥斯瓦德写信的时候,他听见艾丽丝悄悄地对囚犯说,这件事很快就过去,只不过是游戏罢了。囚犯不再哭喊,因此我装作没听到艾丽丝说话。强盗大头目有时候得一只眼开一只眼闭。信是这样写的:

  艾伯特·莫里森被侠盗绑架。付出三千英镑,他就能回到他伤心的亲人那里,事情就此一笔勾销。

  最后那话我没把握,可迪基肯定他在报上看到是这么写的,我也就认为一定不错。

  我们让霍·奥把这封信拿去放在隔壁门口,留给莫里森太太。让他去是公道的,因为上面有他的血。

  霍·奥很快就回来,艾伯特的舅舅却跟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艾伯特?”他叫道,“天啊,天啊,我的外甥!你被一群亡命强盗关起来了?”

  “强盗,”霍·奥说,“你们听他说强盗。”

  “对不起,先生们,”艾伯特的舅舅说,“当然是强盗。艾伯特,宠爱你的妈妈特别叮嘱你,叫你别玩跟踪游戏,你却去跟踪那个人,这就是报应。”

  艾伯特说这不怪他,他并不要玩现在这个游戏。

  “哼!”他舅舅说,“还不知悔悟!地窖在哪里?”

  我们介绍地窖,让他看那干草地铺、水壶和发霉的面包头等等。

  “非常完美,”他说,“艾伯特,你比我更受到高级款待。我在你这个岁数,还没有人给我布置过一个这么好的地窖呢。我想我还是让你留在你现在待着的地方好。”

  艾伯特又开始哭了,说他很抱歉,他以后要乖乖听话。

  “你想让我照价把你赎出来,对吗?说实在的,我的外甥,我怀疑你是不是值这个价。再说,这封信说的数目太大了:艾伯特实在不值三千英镑。而且碰巧很不幸,我手头没有这么大一笔钱。你们不能少要点吗?”

  我们说可以商量。

  “就八个便士吧,”艾伯特的舅舅建议,“我身边只有这点零钱。”

  “非常感谢,”当他把钱拿过来时,艾丽丝说,“不过你真肯付这钱吗?因为这实在只是个游戏。”

  “没问题。好了,艾伯特,游戏玩完了。你最好跑回家,告诉你妈妈你玩得有多么高兴。”

  艾伯特走了以后,他舅舅在那把有问题的椅子上坐下来,把艾丽丝抱上他的膝头,我们坐在炉火周围等放烟火的时间到来。他请迪基去买回来栗子,我们在火上烤着吃,他给我们讲故事,一直讲到快七点钟。他的故事是一流的———不同人物他用不同的声音。最后他说:

  “听我说,小朋友们,我喜欢看你们玩和高兴,我也不认为这妨碍艾伯特得到他的乐趣。”

  “我想没有妨碍。”霍·奥说。可是我明白艾伯特舅舅的意思,因为我比霍·奥大得多。艾伯特舅舅说下去:

  “可是艾伯特的妈妈呢?你们没有想到,艾伯特一直不回家,她会多么担心吗?好在我看见他和你们一起进屋,因此我们知道没事。万一我没看见呢,呃?”

  当他非常认真,或者甚至生气时,他也是这样说话。至于在别的时候,他说话像书里的人一样———我是说对我们。

  我们没有一个人吭声。不过我在沉思着。这时候艾丽丝说话了。

  女孩们似乎不在乎说我们不说的话。她抱住艾伯特的舅舅的脖子说:

  “我们非常非常抱歉。我们没有想到他的妈妈。你知道,我们拼命不去想别人的妈妈,因为……”

  就在这时候,我们听到爸爸用钥匙开门的声音,艾伯特的舅舅亲亲艾丽丝,把她放下来,我们全都去迎接爸爸。当我们走开时,我想我听到艾伯特的舅舅说了声什么,听上去好像是“可怜的小叫花子们”。

  他不可能指我们,我们玩得那么开心,还有栗子吃,晚饭过后还要放烟火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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