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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善吧台

  11

  这流浪汉的脚腿都是灰尘,衣服又破又脏,可是灰色的眼睛快活闪烁,他对我们说话时,向姑娘们碰碰他的帽子,虽然只是稍微碰碰,好像不想碰似的。

  我们正在三棵树牧场那古罗马废墟的大墙墙头上。我们刚用弓箭打完一场凶猛的攻城大战———用的弓箭,就是在那场叫人难过但我们是完全无辜的射死狐狸事件后没收了手枪补偿给我们的。

  为了避免发生会叫人后悔的事故,奥斯瓦德深思熟虑,命令每一个人都戴上铁丝面罩。

  幸亏铁丝面罩多的是,因为壕沟大宅曾经有人去过罗马,在罗马,人们打糖果大战互相扔掷几百几千几万颗糖果。他希望在村民中也兴起这种大战,可是他们太懒了,于是他只好放弃他的计划。

  顶楼上有许多他从罗马带回来的铁丝面罩,是人们戴上挡开糖果的,不让它们落到他们的嘴里和眼睛上的。

  于是我们用这些面罩和箭把自己武装到牙齿,不过在进攻和保卫一个堡垒时,你真正的力量不在于你的装备而在于你强有力的推搡。保卫堡垒的是奥斯瓦德、艾丽丝、诺埃尔和丹尼。我们一方强大得多,不过这是迪基和奥斯瓦德分配的。

  然而不错,对方是攻进来了,但这只因为一支箭射中了迪基的鼻子,虽然隔着铁丝罩,鼻子还是出了许多血。这一来,他就停战疗伤,然而他趁守方没有注意,从后面上墙头,把奥斯瓦德推下来,骑在他身上,这一来堡垒失去了它勇敢的年轻统帅,被围困的人自然很快被征服,只好投降。

  接着我们坐在墙头上吃薄荷糖,这袋薄荷糖是艾伯特的舅舅去梅德斯通收回我们想骗那些老古董的古罗马陶瓷时带回来给我们的。

  战争已经结束,我们恢复了和平,坐在大墙上晒太阳,眺望田野,它一片碧绿,笼罩在炎热中。

  就在这时候,我们看到那流浪汉走过甜菜地。在美景中他是一个灰点子。

  他看到了我们,向大墙走来,像我说过的那样碰了碰帽子,说:

  “请原谅我打搅你们的游戏,年轻的女士先生们,不过能请你们好心告诉一个劳动者,怎么上最近的酒馆去吗?天实在干渴,一点不假。”

  “‘玫瑰王冠’这家饭店最好,”迪基说,“老板娘是我们的朋友。你顺着田间小路走,大约一英里。”

  “上帝保佑好人!”流浪汉说,“一英里路很长,碰到这种天气,走路是苦事。”

  我们说我们同意他的话。

  “我的天,”流浪汉说,“如果就近有一个抽水机,我想我一定上那里去喝水———我一定去,不去才怪呢!虽然水总是弄得我肚子不舒服,让我的手发抖。”

  自从出了那个凶恶水手和神秘塔的事,我们不大喜欢流浪人,不过我们有狗在墙上和我们在一起(“小姐”由于是猎鹿犬,腿长,很难站起来),而且位置也有利,容易防卫。再说那流浪汉不像那个坏水手,说话也不像。反正我们人比这个流浪汉多。

  艾丽丝顶顶奥斯瓦德,说了几句关于流浪汉的需要比他还迫切的话,奥斯瓦德只好到墙头上那个洞那里,从我们玩围城游戏藏在里面的食物中拿出一瓶姜汁汽水,别人的汽水都喝了,这瓶汽水是他留下来准备真渴了的时候喝的。

  艾丽丝于是说:

  “我们有点姜汁汽水,我哥哥去拿了。我希望你不在乎用我们的杯子喝。你知道我们没法去洗———除非用汽水洗。”

  “不要,小姐,”他赶紧说,“千万不要浪费这么好的饮料来洗杯子。”

  玻璃杯就在墙头上我们旁边。奥斯瓦德斟满了一杯,把冒泡沫的一杯姜汁汽水递下去给流浪汉。他得把肚子贴在墙头上这样做。

  那流浪汉真的很有规矩———是个天生的绅士,还是个男子汉,这是我们后来发现的。他说:“祝你们健康!”他喝之前先说了一句,然后仰起头喝了个精光。

  “好极了,我刚才真渴坏啦,”他说,“这天气实在太热,什么都好,只要是能解渴的,对吗?好,谢谢你们。”

  “不用谢,”多拉说,“我很高兴你喜欢它。”

  “喜欢它?”他说,“我想你不知道口渴是什么滋味。只听说过免费学校、免费图书馆、免费浴室什么的!为什么就没人免费供饮呢?要是有,那他就是个英雄了,大英雄!我就拥护他。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坐一会儿抽口烟。”

  他说着在草地上坐下来抽烟斗。我们问他的事,他跟我们诉了许多苦———特别是近日老实人找不到活儿干。他正讲到他给一个教区委员会老老实实打工,可他们对他很不公正,我也没弄懂教区委员会是怎么回事,他讲着讲着就睡着了,于是我们回家。不过离开前我们开了个紧急会议,把我们仅有的一点钱(一共九便士半)用迪基口袋里的一个旧信封装起来,轻轻放在睡着的可怜流浪汉一起一伏的背心胸口上,这样他醒来可以看到。我们这样做时,那些狗都一声不响,因此我们知道,它们认为他虽然贫穷然而老实。我们一直发现狗的看法很靠得住。

  当我们一路回家时,大家一声不响,后来我们发现,那可怜流浪汉关于免费供饮的话已经深入我们心中。

  吃过中饭,我们到河边把脚泡在水里。我们说吃完饭这样做食物不消化,可我们从来没有觉得不好。有一棵柳树倒下来横在河上,我们八个人坐在上面,只有坐在靠岸的一个人脚浸不到水,因为有矮树丛挡住,因此我们一直在调换位置。我们有些甘草根嚼嚼。这有助于思考。多拉打破寂静说:“免费供饮。”

  这话在八颗心里引起回响。

  “我奇怪没人这样做。”霍·奥说,身体向后仰,差点翻到水里,幸亏奥斯瓦德和艾丽丝在危险时刻拉住了他。

  “谢谢你坐坐正,霍·奥,”艾丽丝说,“这是个光荣行为!我希望我们能做。”

  “什么,坐正吗?”霍·奥问道。

  “不,我的孩子,”奥斯瓦德说,“只要我们想做,坐正这件事我们都能做到。你这位天使姐姐是要给渴死的可怜人免费供饮。”

  “不是给所有人,”艾丽丝说,“只能给少数一些人。现在换位置吧,迪基。我的脚浸不到水。”

  在柳树上安全换位置很不容易。坐着的人得尽力抓紧坐好,换位置的人在他们的膝盖上爬过去。不过这件难事做成了,于是艾丽丝说下去:

  “我们不能一直这样做,只能做一两天———在我们有钱的时候。埃菲尔铁塔牌柠檬水最好,不过也最贵。多佛路上,每天真正口渴的过路人一定很多。”

  “这不坏。趁我们大家还有点钱。”奥斯瓦德说。

  “想想那些可怜人会多么感激,停下来向我们诉他们的内心苦恼吧。这一定非常有意思。我们以后可以把他们痛苦的生活写下来,像《从年初一到年三十》圣诞节专号上登的那样。噢,干吧!”

  艾丽丝激动得浑身扭动,迪基拍拍她,让她安静下来。

  “我们可以做,也只能做一天,”奥斯瓦德说,“真是无济于事,比起世界上所有人的极端口渴来,这只是大海中的一滴。不过一点点帮助也是好的,像美人鱼向大海哭诉的那样。”

  “我知道有一首诗写这样的事情,”丹尼说,

  “最好做点小小好事情。

  财富和地位,

  使人烦扰不得安宁;

  可是那小小事情,

  插上小翅膀飞行……

  我忘了做点什么小小好事情,

  不过意思和奥斯瓦德刚才说美人鱼的意思一样。”

  “叫它什么名字呢?”诺埃尔如梦初醒似的说。

  “叫什么东西什么名字?”

  “免费供饮游戏啊。”

  “免费供饮游戏,

  没有一个名字,

  这怎么可以?

  等有人到这里,

  就会责怪你,

  并且……”

  “好了,闭嘴!”迪基说,“我们讲话不好好听,净做你那种歪诗。”迪基讨厌诗。我也不怎么爱诗,特别是马考利、吉卜林和诺埃尔的诗。

  “还应该有很多字眼可以和上‘名字’、‘游戏’、‘可以’押韵———‘瘸子’、‘女士’什么的……可我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字眼来。”诺埃尔还在阴着脸说。

  “算了,”艾丽丝回答说,“你还是静静地听着吧。不过诺埃尔说得也对,应该有个名字。”

  “免费供饮公司。”

  “口渴旅人休息处。”

  “旅人乐园。”

  这些名字都提出了,可大家不喜欢。

  这时候有人说———我想是奥斯瓦德:

  “为什么不叫‘甜蜜蜜之家’呢?”

  “它不可能是个家,它必须在路旁。只能摆个摊子。”

  “叫‘甜蜜之摊’简真太傻了。”奥斯瓦德说。

  “那么叫‘甜蜜吧台’吧。”迪基说,他看见过“牡丹王冠”里面人们围着喝酒的吧台,这种吧台,姑娘们自然是看不到的。

  “噢,等一等,”牙医叫道,像是想起什么事情来时那样劈啪捻他的手指,“我想到了什么,只是戴西挠痒了我,我把它给忘了———哦,现在我想起来了———就叫它‘慈善吧台’吧。”

  一点没错,这个名称把整个含义表达出来了。“慈善”当然是不收钱的,“吧台”说明了是什么东西不收钱,自然是饮料。“慈善吧台”,就这么定了。

  我们马上回家准备第二天要做的事,因为我们自然要干就干,第二天就干。你们知道什么叫做趁热打铁———耽搁就有危险。等下去我们会把钱派别的用处花掉的。

  这得严守秘密,因为佩蒂格鲁太太讨厌流浪汉。大多数养鸡的人都这样。艾伯特的舅舅在伦敦,要第二天晚上才回来,因此我们不能先问问他,可我们知道他一向非常同情穷人和有困难的人。

  我们偷偷地做了一个遮篷,好让慈善吧台的工作人员挡开天空君主的探照灯。我们在顶楼上找到了一些条纹旧遮篷,姑娘们把它们缝起来。它们缝好后还不够大,于是加上姑娘们的条纹裙子。我很抱歉,在我的叙述当中不断提到她们的裙子,不过它们的确非常有用,特别是把上面的带子剪掉以后。姑娘们借用佩蒂格鲁太太的缝纫机,她们没有理由不请她离开,当时我们不想解释我们的理由,不过她过去也把缝纫机借给她们用过。她们把它拿到地下室去缝,这样她听不到声音,也不会问烦人的问题了。她们得把缝纫机放在啤酒架一头让它保持平衡。这不容易,她们缝时,我们男孩出去弄粗的柳树枝,削去小枝子做棍子用来撑遮篷。

  我们回来时,派人上村里去买埃菲尔铁塔牌柠檬水。我们买了七先令六便士。然后我们做了条横幅,说明这是个什么吧台。再接下来,除了用戴西的一条蓝腰带做玫瑰花佩章,说明我们是慈善吧台的人,就再没别的事干了。

  第二天还是那么热。我们一早起来,到多佛路我们昨天定好的地点。这是个十字路口,可以尽可能给更多的人免费供饮。

  我们把遮篷和棍子藏在树篱后面,然后回家吃早饭。

  吃完早饭,我们找来洗衣服的铁皮大浴盆,装满了干净水以后又只好倒掉,因为重得拿不起来。于是我们把空浴盆拿到定好的地点,当我们去打来一桶桶水时,让霍·奥和诺埃尔守着它。这是件非常累人的工作,没有真正慈善心肠的人一下子就会受不了。奥斯瓦德一个人提了三桶水。迪基和牙医也是。然后我们滚来几个空酒桶,把三个竖放在路边,上面铺上木板。这真是张一级的桌子,上面铺上我们在物品橱里能找到的最好的台布。我们还拿来了几个玻璃杯和茶杯,不是最好的,奥斯瓦德坚持不拿最好的———又拿来了水壶、酒精灯和茶壶,以防万一有流浪妇人不爱喝柠檬水却想喝杯茶。霍·奥和诺埃尔得上铺子去买茶叶,他们不必抱怨,因为一点水也没叫他们提。他们又去了一遍,只因为我们忘了叫他们买几个真正的柠檬放在柜台上,表明饮料是什么味道。店里的人很客气,柠檬让我们赊账,我们把下星期的零花钱也花掉了。

  我们做准备工作时有两三个人经过,可是没说什么,只有一个说了声:“热闹的主日学校招待会。”这时候太早,路人还不渴,我们也就不留下他们,说在这慈善吧台他们可以不花钱解渴。

  可等一切准备妥当,我们的蓝色玫瑰花别在胸前善心上面时,我们把我们做的大横幅扯起来,上面写着:“慈善吧台。口渴路人免费供饮。”红布上贴上白字,像教堂的圣诞节装饰。我们本想把它拴在遮篷边上,可我们只好把它别在台布前面,因为我很抱歉不得不说,遮篷从一开头就搞错了。我们没法把柳树棍子插进路上,地太硬,插到沟里地又太软,而且用不着。因此我们只好用帽子遮住我们这些慈善人的头,轮流到路对面的树阴下休息。因为我们已经把我们的桌子摆在路上晒太阳的一边,当然,我们本希望遮篷能用上的,结果没用上。

  一切看上去不错,我们指望看到有真正苦恼的人走过,好消除他们的痛苦。

  首先停下来看的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可当艾丽丝说:“免费供饮!免费供饮!你们口渴吗?”他们说:“不,谢谢了。”接着他们就过去了。随后从村里来了一个人,我们问他时他连句谢谢也没说。这一来,奥斯瓦德开始担心会像那一次,我们圣诞节走来走去找穷人,劝他们吃我们的免费请客布丁那样。

  可有一个穿蓝色紧身套衫拿个红色包裹的人打消了奥斯瓦德的顾虑,他愿意喝一杯柠檬水,还很客气地说:“谢谢你们,实在感谢了。”

  接下来就好些。正像我们预见的,多佛路有许多口渴的人经过,有些还是从十字路口那边过来的。

  我们很高兴地看到,我们自己还没尝过一口,十九杯柠檬水已经喝得精光。没有人要喝茶。

  过路的人比我们供应柠檬水的人多。有些人不要喝,因为他们太高傲了。有一个人对我们说,他渴了会出钱买饮料喝的,谢天谢地他眼下还不太渴。有人问我们有没有啤酒,我们说“没有”时,他们说这说明我们是哪一种人———似乎不是好的一种。

  又有一个人说:“又是泔脚水!你们不会白干的,在天堂这一边没这样的好事。瞧他们身上该死的蓝缎带!唉,主啊!”他很难过地走了过去,没有要喝。

  在神秘塔救过我们的捉猪人走过,我们欢迎他,把一切告诉了他,请他喝一杯,还请他回来时再来。他很高兴我们这样做,说我们是好样的。他和那要啤酒喝的人多么不同啊。他走了。

  有一件事情让我们很不高兴,就是一些男孩开始聚拢的那副样子。对年纪够大而讨喝的路人我们自然不能拒绝,可有一个男孩连喝三杯还想要,奥斯瓦德就说了:

  “我想你也该喝够了。你喝了那么多不可能再渴。”

  那男孩说:“噢,不可能吗?我让你看看我是不是不可能。”他走了。可他很快就带来四个男孩,全比奥斯瓦德大,他们都要喝柠檬水。奥斯瓦德给了四个新来的,可决定原来那个一滴也不给。接着他们五个去坐在远处一个院子门口,一直在狞笑,有孩子经过就大叫:“我说,新开张,快去帮衬吧!”新来的孩子多半跟他们混到一起。实在令人不安,因为尽管他们都喝了柠檬水,可我们看到,一点不能让他们变得友好。

  当看到我们认识的流浪汉一路走来时,一阵美好的灿烂光辉让我们的心一下子高兴起来。狗不像对那些孩子或者要啤酒的人那样对他吠叫(我先前没说狗和我们在一起,可它们当然和我们在一起,因为我们曾经答应过,出来一定和它们在一起)。

  奥斯瓦德叫他:“你好。”那流浪汉也说:“你们好。”

  于是艾丽丝告诉他:“你看,我们听取了你的建议,正在免费供饮。你看这不是很好吗?”

  “是很好,”流浪汉说,“我不介意也喝上一杯。”

  于是我们接连给他喝了两杯柠檬水,同时感谢他的建议。他说我们非常令人感激,如果我们不反对,他要坐一会儿抽口烟。他就这么做了,说了不大一会,他睡着了。看来他喝了什么都会睡觉。我一直以为只有啤酒之类的会让人睡觉,可他不是这样。他睡着时翻过了沟,可没把他惊醒。

  那群男孩十分吵闹,开始叫骂,发怪声,当奥斯瓦德和迪基走过去叫他们别这样时,他们只变得更糟。我怕奥斯瓦德和迪基会和他们打起来,摆平他们———虽然他们有十一人,然而一个接一个打,对方人多也做得到,书里这么说的———不过艾丽丝叫了起来:

  “奥斯瓦德,又来人了,快回来!”

  我们回去。路上来了三条大汉,热得满面通红,样子不讨人欢喜。他们在慈善吧台前停下,慢慢地读横幅。

  接下来其中一个说他感到十分幸运什么的,另一个说他也是。第三个说:“不管幸运不幸运,一杯到底是一杯。不过蓝缎带,真……”(他说了个不该说的字,虽然它在《圣经》和《教理问答》上都有。)“让我们来一杯吧,小姐。”

  狗汪汪吠叫起来,不过奥斯瓦德想,这回最好别管狗说什么,而是给这些人一人一杯。他给了。他们也喝了。可他们似乎不怎么喜欢,把玻璃杯放在桌子上,十分无礼,开始逗弄奥斯瓦德。奥斯瓦德悄悄对霍·奥说:“你照看一下。我去跟姑娘们说两句话。有事叫我。”接着他把其他人拉到一边,说他认为这件事玩够了,考虑到那群男孩和新来的三个大人,也许还是收摊回家好。我们做好事差不多已经做了四个小时。

  当其他人在谈话和商量时,霍·奥做了一件事几乎毁了慈善吧台。

  发生的事奥斯瓦德当然没有亲眼看到和亲耳听到,不过根据霍·奥平心静气以后所说,我想这事大致是这样。

  一个不讨人欢喜的大人对霍·奥说:“没有一点酒吗?”

  霍·奥说没有,我们没有酒,只有柠檬水和茶。

  “柠檬水和茶!该天杀的!”(告诉你们,这是句坏话)。“天杀的,”那坏家伙回答,后来证明他是个坏家伙,“那么这是什么?”

  他指着一个酒瓶,上面贴着迪尤尔牌威士忌标签,就放在桌子上水壶旁边。

  “噢,你要的是这个?”霍·奥很客气地说。

  那人说他太想要了。

  那人伸出他的玻璃杯,里面还有半杯柠檬水,霍·奥大方地从贴着威士忌标签的酒瓶给他斟满。那人喝了一大口,一下子把喝的东西全吐出来,开始咒骂。奥斯瓦德和迪基就是在这时候奔回现场的。那人对着霍·奥的脸挥动拳头,霍·奥站在那里仍旧拿着那个瓶子。这瓶子里装的其实是甲基化酒精,是拿来准备有人要喝茶点酒精灯用的。

  “如果我是吉姆,”第二个流氓(他们实在是流氓)把霍·奥手里的瓶子抢过去,闻了一下说,“我这就把你们的烂摊子全扔过树篱,我会的,然后是扔你们这些街头流浪儿,我不扔才怪呢!”

  奥斯瓦德一下子看到,不算人数而从力量上说,他和他的伙伴不是他们的对手,再加上那群不友好的男孩这时也高高兴兴地拥过来。在绝望的时候,发呼号呼救并不丢脸———最好的船只每天都干。奥斯瓦德于是大叫:“救命啊,救命啊!”这话刚蹦出他勇敢然而发抖的嘴唇,我们那位流浪汉已经像羚羊那样跳出沟,说:“出了什么事?”

  三个人中个子最大的一个马上一拳把他打倒。他躺在那里不动。

  那最大的个子于是说:“来啊……你们还有谁来啊?”

  奥斯瓦德看到他这样不光彩地突然袭击,气炸了肺,真跟这大个子干上了———在他腰带上面一点真给了他一拳。接着他闭上眼睛,因为他觉得现在一切真正已经完了。只听到喊叫和扭打声,奥斯瓦德睁开眼睛,惊奇地发现自己完好无损,我们那位流浪汉巧妙地假装昏倒,让那些人不防备,一下子用手臂抱住了两个人一人一条腿,把他们摔倒在地。迪基也帮了他的忙,他看到干起来了,马上快步上前,就像奥斯瓦德要是没闭上眼睛认命便也会做的那样。

  那些讨厌的孩子大喊大叫,第三个大人想去救他两个不光彩的同伙,他们仰卧在地,拼命挣扎,流浪汉骑在他们身上,还有迪基帮他的忙。这是一刹那发生的事,一切都搅在一起了,几条狗汪汪大叫———马撒咬住一个人的裤腿,平切儿咬住另一个人的裤腿;姑娘们发疯似的大叫,那群男孩又叫又笑(这些小野兽!)。就在这时候,我们那位捉猪的人忽然从拐角处过来,跟他在一起的还有他的两个朋友。他正好是带他们来照顾我们,以防碰到什么不愉快事情的。他想得真周到,他正是这样的好人。

  “去叫警察!”捉猪人用威严的声音叫道,霍·奥撒腿就飞跑去照办。可那些流氓从迪基和我们那位流浪汉底下挣脱身子,甩掉咬破他们裤子的狗,仓皇地一路逃走了。

  我们那位捉猪人对那些不要脸的男孩说:“你们还不回家!”同时像赶鸡那样嘘嘘地把他们赶走,他们走掉了。他们动身走时,霍·奥已经跑回来。现在我们站在战斗现场,全都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出来了。不过奥斯瓦德说实话,他和迪基的泪水完全是气出来的。是有种事情会气得人泪水都出来。任何知道的人都会告诉你们是有这样的事。

  我们扶起我们那位流浪汉,用柠檬水洗干净他额头上那个包。浴盆的水在打架时已经打翻。接着他、捉猪的人和他好心的朋友帮我们把我们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拿回家。

  捉猪人在路上关照我们,以后没有大人帮忙不要再做这种好事。以前也这样关照过我们,可现在我真正觉得,不要再随便为人做好事,除非先弄清楚他们是些什么人。

  以后我们经常看到我们这位流浪汉。捉猪人给了他工作。他终于有活干了。捉猪的人说他人不坏,只是喝点什么就会睡觉。我们知道这是他的缺点。我们一下子就看出来了。不过那天他睡在我们慈善吧台旁边,这对我们来说真是一大幸事。

  爸爸对这件事说的话我就不谈了。他说了许多叫我们只管自己的事的话———反正对我们讲道理,这话都要说上一遍的。不过他给了我们那流浪汉一英镑,捉猪人说他用这金币去睡了整整一个礼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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