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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立学校专收问题少年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1月26日 09:51  新闻晨报 

  这是徐向洋行走学校的第3个年头。3年来,1000多个所谓的问题少年在这个以走训为手段的训练营中接受了“修理”;3年来,这个视“惩戒为最高教育形式”的学校在一片争议中俘获了无数问题孩子父母的心;3年来,它逐渐被更多人视为教育经典案例……

  直到2006年第1天,一个叫涓涓(化名)的女孩打破了原来的平静,也让我们重新审视行走学校“暴走”的方式,也重新审视它之于现行教育的意义。

  一个少女的被打经历

  2006年新年的第一天,涓涓的爸妈匆匆将她从河北送到了在四川成都走训的行走学校。他们期望这个厌学的孩子能在此焕然一新,因为他们相信该校在自己网站上说的,“一千公里定人生”。

  下午4时,他们在交纳了1.7万元费用并办理了半年培训的相关手续后,将女儿留在了学校。他们期望半年后能看见一个“不一样”的女儿,但令他们万万没有料到的是,仅仅10个小时后,他们就目睹了已经完全“不一样”的女儿了。

  1月2日凌晨,还没离开成都的涓涓爸爸在宾馆突然接到了的女儿求救电话。“他们打我,你们快接我回去。”涓涓在电话中声嘶力竭地喊。夫妻俩急忙赶到营地,他们看到女儿的脸面和双手全是血迹,鼻子和眼睛又红又肿。一见面,女儿就哆嗦着扑进了妈妈的怀抱喊着:“我要回去!”

  后据涓涓描述,她遭到学校的两名管带前后两次虐待。先是1月1日下午,当她的爸妈离开后,她也吵着要离开,这时学校一个姓毛的女管带箍着她脖子将她拖到帐篷里,按倒在地,使劲扯她的头发,她想反抗,但管带马上扇了她几耳光,又踢了她几脚。

  1月20日,行走学校的其他学员向记者证实了涓涓的描述,他们也都听见涓涓从帐篷里发出的凄惨叫声。

  涓涓所说的第二次被虐发生在次日凌晨。当晚11时,她将下午挨打的经过告诉了正在学校采访的某电视台记者,结果引来旁边管带的不满。

  次日凌晨,当涓涓逃跑时,管带将晚上的不满一起发泄在她的身上。一个姓王的男管带追到她,将她掀倒,然后一脚狠狠踩在她的腿上,这时女管带蹲下来一边煽她的耳光,一边说:“谁叫你乱说的。”涓涓用脏话予以还击,随即男管带将她拉起,接着一拳打在她的鼻子上,并大吼,“如果再骂我就3秒钟打你一次!”

  涓涓依旧不依不饶。两名管带又将她死死按在面包车的后排座位上,抽耳光、扯头发,还抓着她头朝车厢上撞,足足10分钟,直到涓涓父母赶到。

  事后,两名打人的管带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均承认了打人的事实,但否认如涓涓所说得那么严重。“就扇了她几耳光。”两人异口同声。

  行走学校校长徐向洋则告诉记者,惩戒是他们教育的最高形式,对于这种不服从管教的学生该打时就得打,并辩解说:“如果是我可能打得更厉害,否则她日后受到的是法律制裁。”

  伤痕累累的沉默者

  打人事件发生后,行走学校向涓涓的父母承诺处理两名打人的管带,并希望涓涓的父母不要再声张此事,否则他们就将涓涓的背景通过网络向社会公布,于是,涓涓一家人选择了沉默。

  然而,当记者就此事调查时惊讶地发现,1000多名曾经来这里受训的孩子基本都有过挨打的经历,不同于涓涓的是,他们和他们的父母自始至终都选择了沉默。

  一个河南来的13岁男孩撩起袖子给记者看,胳膊上一块鸡蛋大小的疤痕淤血还没消退。男孩说,是被管带用戒尺打的,理由是他的被子没叠好。另一个四川的学生也让记者看他血肿的胳膊,他被打的理由是包没放好。

  一个重庆的男孩则告诉记者,他来的第2天就遭到了管带的虐待,因为没站好,被戒尺打了两下。他想不通,把管带的戒尺按住了。“这时5个管带上来,对我拳打脚踢。我立刻倒在地上,只觉得鞋底疯狂地朝我头上打。30多分钟后,我求了4次饶,他们才停下来,又给了几拳。”男孩回忆说,“那次挨打我的左眉处缝了5针,脸上全是肿的,头也不能动。嘴疼得连粉丝都不能吃,只能喝汤。”

  孩子们告诉记者,凡是来这里的没一个不受到过类似的处罚,稍微不慎就可能有教鞭落在身上。“管带都没有人性。”孩子们向记者抱怨,集合慢了要挨打、和管带顶嘴要挨打、动作不到位要挨打、吃饭说话要挨打、不写家信要挨打、逃跑被抓回来要挨打、和家长说了不该说的话要挨打……

  但耐人寻味的是,询问这些遭打的孩子,他们恨管带吗?他们的回答都是,开始很恨,但渐渐就不恨了。

  徐向洋对于打学生并不回避,他认为只要有道理,打并不是一种过错,而他被行走学校的学生们称为“魔鬼教父”、“我的野蛮校长”。

  “魔鬼校长”看好“差生”市场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几年来徐向洋靠“打”已经拼出了一片天地,许多孩子在他的这种极端教育方式中重新做人,更有无数父母希望把孩子送到这里磨练。

  现在,徐向洋的行走学校总共有9辆大卡车改装的寝车,连同其它餐车、指挥车、医疗车等,他的“部队”大小车辆达到18辆,同时可以满足200多名学生进行行走训练。

  “但这样规模仍满足不了市场的需要,每天都有全国各地送来孩子,我们已经4次封营了。”徐向洋自豪地向记者介绍,“虽然半年时间收费16640元有点贵,但对父母来说一点都不心疼,因为我们可以帮他把孩子从邪路上拉回来。”

  去年,徐向洋的行走学校取得了180万元的纯利润,在没有一分钱银行贷款下,他还在总部淮安投资600万元建起了管带培养基地。

  “那里将是我们的‘黄埔军校’,我们要培养更多的管带,以后要分几个纵队在全国行走。”徐向洋看好了这个“差生”的教育市场,“要知道,全国少工委的统计是,中国目前有5000万名问题少年。”

  据记者了解,行走学校在教育差生中的“有效性”,也吸引了华蓥当地老师不断来“取经”。1月21日在实地看了行走学校有些“粗暴”的教育方式后,华蓥实验中学的王老师分析说:“徐向洋并没有什么高招,惩戒自古就有,但只有他运用得淋漓尽致,他在打骂中让孩子得到一种极端关爱。”

  王老师也承认,徐向洋用他简单的方式取得了成功。但这样的教育方法正规学校根本没有借鉴的可能。“徐向洋早早就给父母传递了一种理念,‘孩子来这里就是被打的’,因此当他们的孩子被打时,很少有人去追究打人者的责任。”王老师说:“这也是徐向洋的聪明之处,他把概念给偷换了。”

  在被打中感觉被关注 对话行走学校“毕业生”

  1月21日,记者在行走学校营地看到,时不时有家长不远万里将孩子送到这里,也有已经毕业的孩子被父母陆续领走。

  在行走学校待了3个月的江苏南通孩子徐斌(化名)结束了自己的受训,准备跟父母回家过年。走时,徐斌竟有些恋恋不舍,不时回望营地。

  记者:能记得被打过多少次吗?

  徐斌:记不得了,刚来时天天遭打。

  记者:那你就没有反抗过?

  徐斌:想,但不敢。因为父母把我送到这里就是让我来吃苦,来受惩戒的。

  记者:毕业了,恨那些打过你的管教吗?

  徐斌:不恨,因为在他们的打骂中我得到以前没有的关注,而且他们了解我,24小时我们都泡在一起,同吃同住。

  记者:在这里学到什么东西?

  徐斌:具体说学到什么东西很难,但我觉得在这种打骂式的教育中,我体会到自己的存在,让我觉得我还行,我应该珍惜现在一切。

  记者:以前为什么意识不到?

  徐斌:以前的老师觉得我没什么前途,就不大管我。

  【记者手记】行走学校还能开多久

  行走学校存在了3年,如果算上它较早之前以相同方式实施的驻训,它的历史应该是8年。8年间,在铺天盖地的质疑声中,它以粗暴甚至不合法理的“惩戒”手段延续至今。然而,这种方式却又如一面镜子折射出我们现行教育中某些东西的缺失,这或许才可以解释为何有那么多家长对行走学校趋之若鹜。

  行走学校的施教对象是一群问题少年,也就是我们常规学校中的那些后10名。在常规学校中,老师要把精力集中在前10名的孩子,因为这关系着教学成绩。“传道”顺理成章地被许多老师视为最重要的事情,因为这对于前10名的孩子至关重要,对学校也至关重要,正是在这种教学诉求下,后10名的孩子成了被遗忘的对象。而被遗忘和莫视的他们更需要的是“解惑”,但在学校中他们得不到,于是,他们在不被关注中浑浑噩噩地混着日子。

  而在徐向洋的行走学校里,他们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哪怕关注的方式是最极端的打骂。他们愤怒,抑或沉默,但他们变了,进步了。

  假如,他们能够得到来自学校老师及同学更多一些的关注,他们的父母或许不会让他们“行走”。当然,这种关注不是徐向洋式的惩戒,而是一种介于“极端关爱”与现行“重视不够”的平衡,也许到了那个时候,也正是行走学校关闭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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