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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裁缝

  有家真好:小裁缝

  文/陈绍龙

  是的,三十多年过去了。那年我八岁。

  下放那年,我们家没有房子。队上就把两间闲着的油坊给我家住。这原是拴马的地方,屋子里骚味很大,没人敢去住的,说会得麻风病。爸爸不信,其实,也是无奈的事,在这举目无亲的地方,要白手起家盖起房子来是不可能的。父亲用醋高温熏,然后用葵花杆扎一个门,再用冬牛屎抹平,糊上报纸。家里除了两大箱子书,唯一值钱的家什就是一台缝纫机。当地的村里人把缝纫机叫做机器。

  农忙时节,所有的劳力都得上工。妈妈没做过农活,她只会做衣服,后来爸爸跟队上商定,午季或秋季分红的时候,我们家就用所做的衣服抵工分。虽说如此,遇着午季抢收的时候,妈妈也是要下田劳动的。她就把做一半的衣服放在缝纫机上。我放学回来,就自个儿把未缝好的衣服给缝完。虽说衣缝不是很直,但从没有村民计较,来找我们家的麻烦。妈妈回来训斥我“有空写字”去!“写字”就是读书,虽说那年月读书也看不出有什么用,但妈妈每天都不厌其烦的说。做完作业之后,她也会告诉我怎样用机器,怎样把机子踩稳。她还把机子上的衣服拿下来,让我空踩。不多日,我踩机就稳多了,还学会了上线,上油,上皮带。

  妈妈每天都是很晚才睡,我半夜醒来的时候,经常看到妈妈还坐在缝纫机旁劳作,累了就趴在上面打个盹。为了怕光打扰我们睡觉,她用白纸剪了个洞罩在灯罩上。那会儿没有电视,没有广播,连电也没有。日子过得寂寞无聊。晚上伴着昏黄的小油灯,吃饭,说话。鸡鸣犬吠在屋外大响,乡村的夜晚显得越发的空旷。我几乎是在妈妈的缝纫机声中,读着妈妈这个永久不变的背影度过童年的。

  我想着为妈妈多做点事。放学之后,我就自己拎着菜篮子去挖野菜喂猪,也会把队上分的草和粮食什么的弄回家。但是更多的还是帮妈妈做衣服。那会儿我的个头很小,坐在板凳上脚都够不到缝纫机的踏板,所以我只好站在地上,用一只脚踩机。左脚踩酸了,就换一只脚。

  由于我膀子短,左手在领布时是拉不远的,我只好用右手贴着面板对着针脚把布向前送。有一次,不知是布走得快,还是我右手送得太深,一不小心,右手指连布一道送进了针脚。针线一齐地从我的右手食指穿了过去。一阵钻心的痛让我不禁失声大叫起来。妈妈听到我“啊”的叫声,立马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她一边用左手捏住我的手指,一边转动飞轮,把我的手指拿了出来。我没哭,可妈妈却早已是泪流满面,哽咽着把我手指送到嘴里,用口吮着,轻柔地让我忘记了痛楚。我对她说:“妈,真的不痛。”她反而哭得更厉害了。妈妈找来干净的白布把我的手指包上,低哑着嗓子对我说:“孩子,等到这段困难时间过去了,你就再也不要碰这劳什子机器了,一心一意认真念书,像爸爸一样钻研学问,好吗?”

  我点点头,像是一下子长大了许多,看懂了妈妈眼中深深的痛楚。

  此去经年,妈妈年事已高。虽说我们家现已购买了空调、电脑,但还是没落下买台“机器”。它不能算是高档的家什,也不再是谋生的物品,而是当作某段回忆的象征摆在那里,让我们在快乐地生活学习之余,时时回想那个苦难年代的裁缝岁月,体味现在得之不易的美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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