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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布拉风的尾巴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6月16日 11:42  中信出版社 

  布拉风受到隆重表扬后,很快就拥有了一大批追随者,狗们好像盼它已经很久了,见面就亲。还有两条称得上漂亮的母狗,为了争宠,发生了摩擦,它们动不动就咆哮呲牙,怒目相向。这让布拉风暗暗激动,它感到幸福啊。晚上,它常常睡不着觉,老是盼着粉红色的阳光送来一个新鲜的早晨,与那些狗朋友们相会戏耍。

  每一个夜晚,都让它神不守舍。夜里的时间仿佛已经变得特别缓慢,星星迟迟不肯退隐,早霞迟迟不肯冒红。布拉风望着主人挂在墙上的五色花环和金质奖章,兴奋得浑身一阵阵发热,尾巴根麻酥酥发痒,一点睡意都不来。

  这一晚,司马医生自己切了一盘凉菜,分出一半给布拉风。他把红葡萄酒斟满在透明的高脚杯里,对布拉风说:

  “布拉风啊,你改变了我的命运,帮助我走出了低落消沉,我谢谢你!你吃菜,我来干杯了!”

  布拉风说:“你说感谢我,我应该感谢谁呢?我是死过两回的了,你心肠好,死狼当作活狼医,两次让我获得了重生,我会记住一辈子的!”

  客气话就不要多说了,布拉风在这个晚上学会了开门。它只要把前爪扑在门上,用牙齿拧动划销,就能把门打开。善解狼意的司马医生说:“你什么时候愿意出去就出去,散散步,放放风,会会朋友。回来的时候,你就打门,轻点儿,别扰着别人家。我给你开!”

  “是。”

  “有一件事,”司马医生好像严肃起来,非常郑重地说,“我必须再次提醒你,你是应当注意不可疏忽的——八角城可能还没人注意到,你并不是一条狗,而是一条狼!也就是说,人们还没有看破你的真相。”

  “是啊,我是一匹狼啊!这又怎样呢?狼导盲不是也很优秀吗?我能够上电视,被千家万户称赞,我……”

  “听着,我对你是没有异议的,布拉风。我也但愿我是多虑,布拉风。可我一直很担心。你知道,我们人类,对狼的看法是相当糟糕的!一般的人是不愿意接受狼的。你来听听,我们的古人制造了多少有损狼名的语言啊——‘狼心狗肺’,‘狼子野心’,‘狼狈为奸’、‘豺狼当道’,‘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那是人类瞎说的!”布拉风不太在意地说,“糟蹋我们狼呢!人类又怎样?不是也形形色色吗?‘禽兽不如’啊,‘衣冠禽兽’啊,‘心怀鬼胎’呀,那不是用来评论人的吗?”

  “布拉风,你不能麻痹!”司马医生扭正了布拉风的头脸,让它好好听着,“你可不能忘乎所以!在你之前,世界上从没出现过一条导盲狼,万事开头难啊!你是不是留意我是怎样跟人讲话的?我说,‘看看我的导盲狗怎样啊?’我把一个‘狗’字咬得真真切切,惟恐人家听不到。我没说过一次‘导盲狼’!”你的公开身份不是狼,而是狗!”

  “主人啊,如果有人知道我是狼而不是狗呢?到底会把我怎样啊?”

  “难以预料!”司马医生说,“你绝对不可以做那样的冒险!”

  “行,我记住了!”布拉风的口吻有点勉强。

  “你给我说三遍,你不能勉强!我一定要看到你的决心!”

  公狼布拉风就一连说了三遍:

  “我记住了!我记住了!我记住了!”

  有一天,司马医生接到一个电话,是一位朋友打来的。那人说:“我留心看过你的导盲狗,有点疑惑:一般说来,狗都喜欢摇尾巴,可是你那家伙,从来就不曾摇尾巴呀!你说实话,它是狗吗?”

  外科医生心里就有了一道阴影,是啊,莫说外人,连我都没见过布拉风摇尾巴!

  “你一定要仿照狗的样子,摇尾巴,以免让别人生疑。”司马医生对布拉风说,“这很有用!”

  “那可很难噢!”布拉风说。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狼!你苦练就是了!”

  布拉风没想过它的狼身份有什么不好,它甚至隐隐约约地知道狼是狗的祖先,内心深处有一点“倚老卖老”的骄傲呢。

  “今天当着人你摇尾巴了吗?”每次回到家里,外科医生都问布拉风。

  “摇了,”布拉风说,“我记着呢!”

  “有个成语叫‘摇尾乞怜’,”外科医生说,“含义不是很好,可是从人的角度看,大多数人毕竟欣赏狗的驯顺。我个人并不希望你一定要像别的狗那样驯顺,驯顺到丧失骨气或不辨是非的程度;可是,这是你更像一条狗而不是一匹狼的重要特征。”

  “布拉风明白。”公狼布拉风说。

  三天后的傍晚,外科医生在公厕里听到隔壁女厕里一位婆婆说:

  “小学课本里讲,狼的尾巴是拖着的,狗的尾巴是卷着的,司马以宁的那狗,我看不是狗,是狼!”

  司马以宁赶紧让布拉风卧下来,认真地听。

  “是吗?”另一个女声的语气是惊讶的,她说,“是狼啊?卷尾巴的肯定不是狼,拖着尾巴的,可真没准呐!”

  司马以宁暗暗吃惊,尽管他已经方便完了,还是认真地听下去。

  还有第三个女人,是这样说的:“在城里养狼,这叫什么玩意儿!而且不是锁在笼子里,而且在大街上走来走去!狼可是吃肉长大的!兔子肉吃,人肉也吃!我们的安全咋保证?市长为什么不管一管呢?”

  布拉风望望主人,它的眼睛里写出了惶惑。

  司马以宁赶紧系上裤子,带布拉风回家。

  “布拉风你听见了,人家怀疑你是狼啦!从今天开始,你要把尾巴卷起来!”

  布拉风听了,赶紧卷一下尾巴,可是没能做到。

  “布拉风啊,世界上有垂尾巴的狗,却没有卷尾巴的狼。我们为了让人们相信你是一条狗,不是一匹狼,必须在卷尾巴上下死功夫!你要特别留意那些卷尾巴的狗,模仿它们,争分夺秒地进行卷尾巴练习!”

  布拉风决心改变自己的尾巴,那三位婆婆的话,在它的耳朵里老是响个不停。它下决心把尾巴卷起来。

  外科医生的落地式穿衣镜,为它提供了方便,它可以清清楚楚地用一侧的眼睛观察自己对尾巴的操练。卷!卷!卷!卷啊!卷!

  太难了,真太难了,布拉风的尾巴骨一定是太硬挺了,想揻成一个圆圈,近似于一个阿拉伯数字的“9”,它疼痛难忍。它稍一用力骨节就咯嘣咯嘣地响,仿佛要折断似的。它加上两条后腿根的力量,尾巴根倒是可以向上扬起一些,然而尾巴的后半截根本不会打弯。它坚持着揻了七天,没有成功。它甚至想到,能不能把尾巴砍掉呢?一条尾巴给咱带来这么多的麻烦,有它不如没它!

  几天以后,“司马以宁养狼导盲”的消息像风一样,传遍了整个八角城。

  传来传去,话题就多了版本:有的说,八角城有人驯狼当随身保镖,威风凛凛;有的说,八角城有一家遭遇了狼外婆,妻子和孩子都被狼吃掉,男主人被狼外婆霸占了;有的说,八角城来了狼妖,随时能够变成人,骗走小朋友挖心肝……

  “把这讨厌的东西剁掉吧!”布拉风摇着尾巴,痛苦地对司马以宁说,“我是实在卷不起来啊!”

  外科医生很是感动,说:

  “布拉风啊,我谢谢你的诚意!从生理解剖的角度看,你的尾骨关节太紧密,没有足够的间隙保证尾巴的弯曲度;肌肉和韧带也显得太僵,拉伸不够灵活。这不是你笨,是狼族在漫长的岁月里为了生存养成的习性,某一个体想在短时间里做以改变,十分困难。对你来说,摇尾巴容易,卷尾巴难。尾巴么,还是不要砍掉的好,一条没了尾巴的狗或狼,不光相貌寒碜,也有诸多不便的。你卷不起它,就拖着吧!”

  主人要另想办法。

  这天,司马以宁让布拉风领他来到一家裁缝店里。

  “给我的导盲狗做了一件坎肩,再做一条尾巴套。要花布的!”

  “好来!您等10分钟!”老裁缝笑眯眯地操着剪刀,嘴里搭讪着,“我老头一辈子最荣幸的一天来啦!10分钟,您等10分钟啊!”

  缝纫机响了一阵,坎肩和尾巴套都做好了。司马以宁掏钱,老裁缝说:“那您就见外啦,名模穿衣,从来不花钱,是给裁缝做广告嘛!我说了,给布拉风先生——上过电视,家喻户晓的导盲狗布拉风先生——帮一回忙,我荣幸着哩!”

  看看老裁缝是诚心诚意,司马以宁也不罗嗦,说了些客气话,回家了。

  “布拉风啊,我让你穿坎肩不是目的,戴尾巴套才是目的。”

  “咱懂了。”布拉风说。“咱的尾巴不会卷,藏起来!”

  饭后,布拉风穿着天蓝色绣红花的小坎肩,戴着花布尾巴套,领着司马以宁上街了。

  “张先生早上好!看看我的导盲狗漂亮不漂亮啊!”

  “刘先生上午好,看看我的导盲狗漂亮不漂亮呀!”

  一个“狗”字,司马医生仍然咬得那样重,惟恐旁人听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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