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功业

　　女儿月月18岁了，是该过成人节的日子了。似乎很有些舍不得，舍不得女儿这样快就长大。长大，就意味着离别。因为，女儿长大的不仅是身材，还有那双扑扇着向天而飞的翅膀，还有那颗渴望着向海而游的心灵。

　　女儿似乎是不经意间就突然长大的。像田野里的小树苗，眨眼之间，就亭亭玉立了。忽然，就追着她的妈妈长了；忽然，就比她的妈妈高了。女儿好几次俏皮地和我比身高，这让我在白发日渐参差中感到了岁月的威胁。女儿174厘米的身高纪录，还在不断被改写。

　　女儿的18岁，是一家人的节日。朋友们撺掇我很久了，要我把博客搬到新浪网去。我把在新浪网开博客的日子，定在女儿十八岁生日的这一天。我把博客的开篇文章留给女儿，这也算是特殊的纪念吧！

　　女儿，是我们夫妇倾尽心力的作品，灌注着我们的心血，也继承着我们的精神。我为女儿写过许多文章和诗歌。女儿天天可爱，时时可亲，许多的亲情、激情和柔情，许多的创作灵感，都与女儿有关。

　　仿佛还是昨天，我还沉浸在那篇自己写的《进产院记》的意绪里。刚出生的女儿如小猫一般，红红粉粉，被我托在手掌心里。我吮着她刚盖过出生印的小脚丫，那种美气，盖过了所有的辛劳。就像她的坚持没做剖腹产的妈妈，一脸的汗水，也一脸的幸福与自豪。那是中秋之前，下午的阳光里，天高气爽，祥云绚烂。女儿的名字，就是在我从产院出来回家为妻子熬鲫鱼汤的路上想出来的。蓝天起伏，壮阔如海。我的心情，随着女儿的出生而奔放。

　　仿佛还是昨天，还记得女儿的娇小可爱。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抿着嘴角的轻浅笑容，让我们笑出声乐出泪来。为了驮着女儿去上班，我们不得不轮流骑着笨重的跨斗自行车。那时，每个单位都看得到这样的跨斗车，你家用了我家用。一个方方的木盒子，成了孩子游动的家。孩子小时躺在里面，那就是摇篮、是床，晃晃悠悠的。女儿常睡得小脸红扑扑的，蒙着细密的汗珠。孩子大些了再不愿躺，就一路站着，那就是车、是船。女儿站在跨斗里像伟人检阅，看一路风景，开心拍手却被风吹裂了唇。

　　现在的天津博物馆前的银河广场，15年前还是一片荒弃的水荡。那儿有荷池垂柳，蛙鸣蝉噪，也有闲花野草。一条弯弯的黄土路，通向乐园，通向利民道，通向那里的一间小房子——我们温馨的小家。夏日里的那片葱茏，总是充满了快乐。一块绣花的丝绸手帕，做了女儿的肚兜；一张亭亭的荷叶，就是她的阳伞。

　　女儿是省心的。在一间屋子半间炕的小独单里，四壁皆书，一屋拥挤。女儿从幼儿园回来，我们顾不上照顾她，那张床便是她自由的天地。那是她的蹦床，是她看书摆积木的书桌，也是她演节目的舞台和看动画片的大沙发。许多色彩，许多字词，不知不觉中给她启蒙，也让她早早戴上了眼镜。

　　女儿受过许多苦。家里没有老人帮忙带她，我们又常常出差。那年夏天幼儿园放假，我给她找了一户人家寄养。一个多月后我们才回来，她又黑又瘦，见了爸爸妈妈，亲得不行却忍着不哭。有了这个经历，小学6年，她是在同望小学寄宿的。我不怕她吃苦，只怕她将来吃不了苦。别人说我们心狠，其实这也是为了爱。寄宿学校的一整套制度，让女儿早早学会了生活自理的本领，那也是她将来滋养终生的财富。

　　女儿爱读书，爱写作。在中国青年报、天津日报、少年小说等报刊上发过一些诗歌、小说和散文。女儿的作文，我都为她保存着。但是，文科突出的女儿上高中后，我却动员她上了理科班。只有这一次，我违背了女儿意愿。

　　文学艰难，已难养生，这条路太窄了。搞文学的人，往往自然科学知识贫乏，搞起创作来常感窘迫。如果能多学一些科学知识，考文理通科的专业，毕业时知识面广，就业面宽，谋生力强，即便回头再搞文学，也比我们底子厚实。女儿原是有意见的，但慢慢理解了，学习有了动力，理科成绩很快上来了。这次暑假回来，高三的第一次月考，6门功课有3门考了全班第一。总分是年级第二，与第一名只有零点几分的差距。这让我欣慰。

　　女儿性格沉静，不事张扬，做事有自己的想法。她喜欢和同学们交往，但有时也会为处理不好与同学的关系而苦恼。女儿喜欢写日记。她的日记，开始是让我们看的，渐渐就上了锁。女儿愿意和妈妈说悄悄话，我和她说话，也要注意场合，斟酌词语了。

　　开家长会时，我看到女儿和她的同学们，个个意气风发，青春无限，她们的目光，早已越过了我们目力所及的地方。挠着一头花白的乱发，看着镜中日渐深刻的皱纹，我不仅笑了。女儿都长大了，我怎能不老呢？

　　今天，女儿十八岁了。我们已不再是她成长路上的拐棍，但我们可以永远是她可以信赖的长辈和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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