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过是个孩子，难道小鸡小鸭们不曾捣过乱吗？难道你们一点度量都没有吗？是不是，黑叫驴，唧唧，你给说句公道话！”白脸山雀飞到驴槽上鸣叫，但是它没想到，黑叫驴却哑着嗓子喊道：“儿啊，儿啊，我可不想帮助他，昨天受到欺负的也有我一个！这事怎么能忘记呢？再说，平时他经常用鞭子抽打我，那是不折不扣的虐待！如果我没有被拴在这里的话，我也会去踢他一脚的，儿啊，儿啊，让他知道我蹄子的厉害！”

　　现在男孩子才知道，以前他是多么残忍和无聊，在这些动物面前没有一点儿人缘。

　　“你们这些胆大妄为的家禽，怎么能干落井下石的事情呢！他的父母可是你们的主人，看在他们的分上，你们也不能伤害他，不然他们绝不会放过你们的！坏小子，你还愣在这里干啥，赶快回到屋里去！”

　　趁着鸡鸭们犹豫的空当，男孩子哆哆嗦嗦地跑开了，他从大雄鹅的胸脯底下溜出来，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屋里。

　　在这个短短的上午，发生了这么多怪事，男孩子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惊讶、恐惧和忧虑，这对于一个五年级的孩子来说可真是不同寻常。不过这种情形没有持续很久，男孩子一觉得自己安全了，马上愤愤不平地想道：“要是我变回一个正常人，一切就好办了。到时我就把叫驴的尾巴绑在刺槐树上，而那些鸡鸭就和老猫关在一个笼子里！”

　　这时候爸爸还没有从田野里回来，妈妈正在烧饭，男孩子凑上前去，大声喊道：“妈妈，妈妈，看看我，瞧瞧你儿子多可怜！”可是他的声音尖细微弱，他妈妈根本听不到，她正忙着烧饭呢。男孩子的声音同他的身材一样小，他虽然声嘶力竭地喊叫，但是禾秫燃烧得劈啪作响，大铁锅里的水“咕噜咕噜”地沸腾着，轻易地湮没了他的吼叫。

　　喊了一阵子，男孩子的嗓子嘶哑了。这时候他妈妈转过身，几步就走到另一个房间里去了，还差一点儿把小人儿踩死。男孩子本来打算要追过去，但是他忽然转念一想：“如果她看到我这副模样，一定会把我当成妖怪打死的。据我所知，她也没办法帮助我，她连萨满神都不信。唉，算了吧，我还是别让她伤心的好。”

　　安布伦想到这里，不由得难过起来，他抹着眼泪爬过门槛，跳到自己的小屋里。他想，“以后我就要一个人生活了，凡事都得靠自己。”

　　他顺着凳子爬上书桌，那张桌子现在像一座楼那么大。他钻到抽屉里，在一堆坏玩具和纸盒里东钻西拱，最后选中了一根时针。他把那根时针别在腰带上，想到以后可以用来防身。除此之外，别的他什么也带不走，那些东西对他来说都太大了。

　　在抽屉里折腾够了之后，男孩子爬到桌面上，他想应该给爸爸妈妈留一张字条，别让他们太担心才好。桌子上有一本田字格本子，安布伦还发现了半根自动铅笔的笔芯。他用手攥着它，在本子的第一页上写道：“亲爱的爸爸妈妈，我去旅行了，不要想我，安布伦。”可是由于男孩子实在太紧张了，结果他把“亲爱的”写成“亲受的”了。所以，他的爸爸妈妈必须亲自忍受这一切了。

　　写好字条，男孩子伤心地爬下桌子，站在屋子中间的地板上。他眨巴着眼睛打量自己的房间，看到自己的衬衫、皮鞋和书本都安静地躺着，每一样都熟悉地望着他，仿佛在对他说：“你这个可怜鬼，难道你真的打算离开亲人，独自在外流浪吗，你肯定你能吃得下残羹剩饭，忍受得住凄风冷雨吗？”

　　这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在他头顶响起来，“你打算让我住在哪里呢？”男孩子给吓了一跳，他赶紧抬头看，原来是那只大苍蝇，它跟着男孩子进了屋。安布伦皱着眉头看着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瞧你那副样子，难道你想反悔不成？你总不至于连一只苍蝇都欺骗吧？哼，看来你也不敢，不然我就住在你家厨房里，每天往菜盘子里搬运细菌！”绿豆蝇嗡嗡地叫着。

　　男孩子听到它的话，一下子明白过来，这个流氓是一定不会让他家里安静下来的，既然自己就要离开这里，他怎么能给爸爸妈妈留下祸害呢！想到这里他伸手一指，“好吧，我答应你，你就住在这间屋子里吧。不过，你得先帮我个忙才行。厨房窗台上有一勺米汤，你去帮我取一点回来。”

　　“好，真是个聪明人！”苍蝇高兴地飞走了。

　　男孩子觉得自己也该离开了，就在他开始迈步时，看到了桌子下面的那只大鸡笼，也看到了里面的那片“灰云”，它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其实那是男孩子抓来的一只小灰雁。

　　男孩子曾经喂给它水和高粱粒，但是它一口也没吃，原本漂亮的蜡黄色嘴巴现在已经灰蒙蒙的了。一看到它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安布伦就想到了自己的处境，“我们真是同病相怜，与其把它关在这里受罪，还不如趁早放掉的好。”他叹口气说。

　　他用尽力气拉开木闩，把笼门推开大大的一条缝隙。起先那只小灰雁惊慌地后退，害怕地瞧着他，然后它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儿什么。本来安布伦很想听听一只灰雁能说点什么，但是他又担心惊动了妈妈，所以他把中指放在嘴唇上，示意那只野鸟别出声，然后压低声音说：“要是你还能飞的话，就自己逃走吧。你出门以后可以一直朝东飞，黑龙江就在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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