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想知道，这条大河究竟叫什么名字？”男孩子扶了扶红领巾，疑惑不解地问道。

　　“这条大河就是嫩江，它是松花江最大的支流。”老北极接着莫于的话说道，因为莫于想不起这条河的名字了。

　　“地理课上似乎提到过它，不过我不敢肯定，也许是另一条河。我还从来不知道黑龙江省有这样一条大河。不过，唉！它的命运可真悲惨，为什么它只能成为一条支流呢！”男孩子叹口气说。

　　莫于继续说：“根据我的经验，松花江是河流中最贪婪的一个。它谋害嫩江也就算了，可是在吞并了嫩江之后，它还不肯善罢甘休。在向东前进的旅途中，当它途经省会哈尔滨时，就在那里吞并了北方来的呼兰河，这使它的身材越发粗壮臃肿。之后它更加气势汹汹，一路冲杀向东，并且在依兰附近又将牡丹江吞入腹中，而且顺手拉走了汤旺、梧桐等几条小河，这样它便成为了这片地区最大的河流，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拦它了，它无所顾忌，谁都不放在眼里。每年汛期一到，它就鼓动大小支流泛滥开来，让沿岸居民不得安生，就连凑近河边喝水的小牛也不放过。听说有一头母牛的尸骨一直给冲到三江平原去了……”

　　小雄雁正说得起劲，这时男孩子不客气地打断了它：“什么是三江平原？我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莫于没好气地说：“难道你的爹妈没教过你吗！下一次别打断我，这实在不礼貌。等我讲完你再问也不迟！”

　　男孩子老老实实地接受了批评。起先他受到这样的训斥觉得十分不高兴，很想辩解几句，可是他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托辞，这时才知道自己确实没有礼貌，所以就老老实实地承认道：“对不起，我记住了。”

　　“原来你是懂得礼貌的。三江平原也没啥稀奇的，因为有三条大河：松花江、黑龙江和乌苏里江都流经那里，古代重镇依兰古城也坐落在这个大平原上，那个城市要是存留到现在一定是这个省的省会，可惜它早已经不存在了。”莫于继续说道。前年春天它随雁群飞过这里时，也受到过同样的教育。

　　中午时分雁群从一个村子上空徐徐飞过，那里热闹非常，人们正在举行一场婚礼。男孩子听到新郎大声说：“首先感谢今天到场的诸位来宾，谢谢你们前来捧场。但是，我更要感谢那些送了礼而没来的亲朋好友，因为他们为我节省了许多啤酒……”

　　男孩子听到这里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为什么实话听起来这么搞笑呢？”

　　雁群仍旧沿着呼兰河飞行，很快它们又稍稍掉转方向，沿着它的一条支流前进。这条河被叫做通肯河，其实也是一条流域广阔的大河。河流两岸的庄稼已经成熟，这时还没人收割。从庄稼地里悄悄延伸出来一条光亮铁轨，一列火车正风驰电掣地驶过。要是在从前，人们一定能看到白烟从车头上冒出来，可是如今的火车大都用电力驱动，因而白烟已不见了踪影。司机看到了那队灰雁，那时候他正觉得无聊，他并没有把它们辨认出来，于是他把头伸出车窗大声喊道：“大雁，大雁，慢点飞！等等我们！”

　　可是灰雁们不理睬他，照常飞行，既没有加速也没有减慢，就是这样它们还是轻松地超越了火车，把它远远甩在了身后。就在灰雁们觉得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追得上它们时，几只大鸟却从后面赶了上来。它们直接飞到雁群旁边，并且热情地向它们打招呼：

　　“你们好，灰雁！我们知道你们正在赶往南方。你们羽毛凌乱，眼神也显得茫然，看上去风尘仆仆，难道不打算休息一会儿吗？”

　　“你们好，我们赶着去镜泊湖，那里才是我们的落脚点。”一只灰雁回答道。

　　“是吗，那么祝你们好运！但是现在是中午，瞧瞧头顶上的辣日头，难道你们不打算停下来喝口水吗？兴许还能找到一两条泥鳅。并且这个好地方也不算远，就在下面那块可以看到的、到处是大树和灌木的湿地上。”一只丹顶鹤说着微微侧起身体，翅膀缩了一缩，抢先向下滑行过去了。大额头决定接受邀请，所以它跟在丹顶鹤后面向下飞去。

　　丹顶鹤比灰雁大得多了，它们的嘴巴有带鱼那么长，脖子比水蛇还要灵活。人们最难忘记的，就是它们仅用一只腿站立的独特姿势，可见它们的长腿多么有力。非但如此，那对长腿还能保证它们在沼泽地里安全地走上一天，也不会陷入危险的淤泥里。由于重视外表，它们无论老幼都穿着黑白相间的礼服，看上去既端庄又典雅，这使它们赢得了“动物界中的绅士”的美名。而大家也都明白，如果说仅仅靠穿戴而取悦大众，这绝对是玷污了它们，它们走在地面上步履从容，姿态优雅；而当它们在天空中飞行时则行动迅速，不输给任何飞禽。

　　突然，就在距离地面很近时，丹顶鹤们突然用力扇动翅膀，向上升高，同时亮开嗓门高叫道：“短命鬼，丹顶鹤短命鬼，快回来!有人正瞄准咱们呢！”

　　话音未落，男孩子听到地面上传来“砰砰”的响声，他连忙俯身向下看，只见几缕白烟从树林中升起，三个猎人正大步走出树丛。紧接着又是“砰砰”几声枪响，灰雁们爬高升空，队伍变换成“一”字形，子弹从它们身边呼啸而过。

　　子弹打中了最先飞下去的那只丹顶鹤，在它翅膀上穿了个洞，它就像断了线的风筝那样，直接摔到地上去了。

　　在灰雁们忙于逃命的时候，男孩子扭头向后张望，他看到一只黑色的大狗从树丛里一跃而出，直接扑向那只丹顶鹤，然后它用前腿压住了丹顶鹤的脑袋，一低头便向下咬去。男孩子给吓坏了，他马上闭上眼睛，回过头来。

　　“没办法，谁叫它取这么个名字呢！这个名副其实的短命鬼！我们不能再住在这里了，我们往东飞，去俄罗斯，那里还有几块沼泽不曾引起人们的窥视！”其他丹顶鹤不住地叹息道。它们一边不住地哀鸣，一边扇动巨大的翅膀，朝东边飞去。不久就变成了一个个黑点，最后竟然看不见了。

　　雁群与丹顶鹤们告别后一口气飞出很远，它们飞过了两片安静的树林，接着飞过了一条潺潺的小溪，然后飞过了一座百十米高的山冈，最后飞越安静的乘风林场。直到这时，它们方才觉得已经脱离险境，于是放慢速度，整个队伍又变成了“人”字形。

　　但是由于悲伤和恐惧，雁群默默地飞了很久，它们当中甚至没有谁发出一声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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