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个怪地方。”他说，因为他看到下面的山地满是褶皱，所以说道，“这地方多像一个大柿饼呀！”

　　这时候还是冬天，有些深谷一天只能得到半小时的阳光眷顾，气温在零摄氏度之下，草木凋零，与山坡上那些郁郁葱葱、长势良好的树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有些山顶上又由于海拔太高，温度大概只有三四度，很少有植物能够幸运地生长起来。因此从天空中看下去，整个山顶都灰秃秃的缺乏生气。看起来天气使大地吃尽了苦头，但是男孩子觉得，如果像云南省内别的地方那样绿得一塌糊涂，毫无新意，那才真是没意思了呢。像男孩子一样，所有那些自命不凡的小灰雁都悄悄飞到队伍末尾，对这个自治州评头论尾起来。

　　小灰雁多多正在注视着右边的一大片树林，它看到在高大的铁杉树和马尾松中间有一种它不认识的秀美大树，它几乎和铁杉一样高，树干修直，枝条开展，圆锥形的树冠十分醒目。最为奇特的是它竟然长着毛竹的叶子。山风吹过，深绿色的叶子翻动，不得不让人疑心是否有人把竹子绑在树干上了。其实这种树叫做竹柏，是非常稀少珍贵的树种。

　　一群长相漂亮的小鸟儿从雁群下面飞过，叽叽喳喳地叫着飞向远方。

　　多多一看到它们，就伸直了脖子喊道：“嘎啊，小鸟儿，这儿离西双版纳还有多远？”

　　小鸟答：“我们有名字，我们有名字！”

　　“你们叫什么？叫什么？”

　　“文山珍珠雀就是我们，我们就是文山珍珠雀！”它们大声叫着，仿佛所有人都应该知道它们的大名似的。不过人们都该知道，越是卑微弱小的动物，越应该尊敬它们，因为它们的自尊心如同熔岩一样强烈。

　　“我记住了，文山珍珠雀！现在能告诉我，西双版纳还有多远吗？”

　　文山珍珠雀回答：“这儿便是文山，便是文山！”

　　多多哭笑不得地回答：“不是问这里。我想知道的是这儿距离西双版纳有多远？有多远？”

　　但是小鸟儿们生气地回答：“心急的家伙！听好了，文山到西双版纳还有好几百公里呢！”说完就飞到下面那片长有竹柏的树林里去了。

　　“谢谢你们，我总算知道答案了。”

　　雁群飞得太快了，它们没有看清任何一个苗族或是壮族人，这难免让它们扫兴，并且嘟嘟囔囔地埋怨起来。此时下方是大片的高原和山区，一年四季当中都是绿色的。偶尔也可以看到一小块一小块带条纹的平原，那是收割后的庄稼裸露出来的垄沟。在夏天和秋天的时候，这里很可能种有水稻或麦子，但此时只有肥沃的土壤裸露在大地上，因此不能辨认出到底出产过什么。

　　许久之后，雁群飞过一个人烟稀疏的小镇，一股冲天的黑烟笔直升到空中，气味难闻得要命，雁群只得向南转弯绕开了它。那股黑烟从一个砖石场的大烟囱中冒出来，四周的土地和大树全被熏得漆黑如煤。

　　“瞧瞧吧，这就是人们为了证明他们战无不胜而插在大地上的战旗！”白点说，同时用眼睛瞄了瞄男孩子，“坏小子，你不用害臊，我也知道这不是你建造的，但是你最好保证，以后你绝不那样做，直到你老死为止！”

　　那个坐在灰雁背上的小孩瞪了瞪眼睛，神情严肃地回答：“你们大家可以放心，要是我做了丧尽天良的事，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我宁愿被老鹰叼去吃掉，或者掉进水缸里淹死，总之，不得好死！这点勇气我还是有的！”

　　雌雁白点连忙说道：“哎呀，你这个孩子，怎么能说这种话呢，不过，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我们相信他有勇气做个好人。”

　　男孩子这才破涕而笑。

　　从此以后灰雁们方才知道，跟它们在一起的这个男孩子，以后有可能成长为一个刚正不阿的青年，这时它们愈加觉得，自己没有白白为他操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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