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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吃时间豆的小影子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05月27日 13:22  《梦神奥列伞》 

  从高楼的缝隙里,太阳刚一露头,大城市里的每一条马路就挠挠肚皮、伸伸懒腰地醒过来了。

  “啊,吵吵闹闹的一天又要开始啦!”它们纷纷嚷道,“那么多的大人、孩子,那么多的大车、小车又要在我们身上来来回回地跑个没完啦!浑身上下的筋骨就没个歇好的时候!”

  没错,大人、孩子、大车、小车什么的,都已经出动了。马路们很快就要迎来最热闹拥挤的时刻了。城市里的生活总是这么忙忙碌碌的。

  夏多也醒过来了,他昨天晚上睡在一盏高高的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上面。现在,他伸伸胳膊,伸伸腿,又揉揉眼睛,一骨碌坐起来。他从一盏红绿灯跳到另一盏,不多会儿就跳到一块巨大的广告牌上,广告牌上有个大美女,头发像一道五颜六色的瀑布。夏多就站在瀑布上张望着那些穿过马路的人们,看看有没有人的眼皮上凝结着时间豆,那样的话他可以找一两颗来当早饭吃。

  一大早,人们都匆匆忙忙的,很难发现有谁的眼皮上盛着他的早饭。夏多忽然想起来,在他睡过的红绿灯的铁壳下边还藏着两颗时间豆呢,他本来就预备着第二天当早饭吃的。

  “希望今天晚上还能有一个醉汉来吵醒我!”夏多快活地跳回去。

  昨天半夜里,有一个胖乎乎的家伙喝了好多酒,东倒西歪地走到夏多睡的红绿灯下面,叽里哇啦地唱起歌来。这样就把夏多吵醒了。

  “哇,这个家伙的眼皮上凝着好大的两颗时间豆啊!”夏多立刻就灵巧地跳到那人的眼皮上,瞅准了机会左边一拧,右边也一拧,就摘下了两颗那么大的乳白色的时间豆。

  夏多把时间豆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立刻陶醉:“洋葱奶酪味!”

  他满意极了。正在这时候,一个巡逻的警察走过来,发现了醉汉。他赶紧跳回红绿灯上边去了。

  “喂!不许在人行道上睡觉!”警察先敬了个礼,然后不客气地推推那个家伙。

  那个家伙可不是那么容易推醒的,警察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让他睁开了眼皮。

  “晚、晚、晚上好!”醉汉还挺礼貌的,不过舌头不太利索,“我、我、我这就回去睡、睡、睡觉,能告诉我几、几、几点了吗?”

  警察摇摇头,看看手表。“凌晨3点20分。”他回答。

  “什么!”这下子,醉汉一个激灵清醒许多了,“哎呀!……”

  “……眼皮一眨,时间过去这么多啦!”红绿灯上的夏多和醉汉异口同声。

  不过,醉汉可是大吃一惊的,夏多却是嘿嘿直乐的。那个醉汉浪费的时间已经成了夏多的美味食物啦。

  (你有没有经常发现,眼皮一眨,时间过去这么多啦?我告诉你,那都是夏多捣的鬼,不过首先要怪你自己没有抓紧时间。)

  现在,太阳已经升得高高的,马路上轰隆隆地吵成一片,夏多正高高兴兴地坐在红绿灯上一口一口地啃他的早饭。

  夏多长得非常小,像一片黑色的雪花,如果你没有见过黑色的雪花,就请想象一片……黑色的蝴蝶的翅膀,对了,他差不多就那么大。他没有身体,或者说,他的身体就是那么扁扁的一片小影子。不过,即使是一片小影子,他也有手有脚有鼻子有眼睛,什么也不缺。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是谁的影子,该怎么去寻找身体,相反,他总是在想要是能够有一个真正的小孩的身体,那该有多好啊!

  夏多的生活非常简单,他喜欢呆在有孩子的地方,不过他从来不去拧孩子们的眼皮。因为和大人不同,孩子们的时间总是不够用的。当孩子们一做起游戏来,总会有大人跑来说:“请珍惜时间!”其实孩子们可珍惜时间啦,尤其珍惜玩的时间!倒是那些大人们,经常装模作样地干着些什么,其实经常是在浪费时间。

  当孩子们坐在课堂里上课的时候,夏多就悄悄地停在最高的一扇窗户上面。当他觉得饿了,就出去找那些浪费时间的大人下手。当他觉得困了,就随随便便找个地方睡,只要能够看到星星和月亮就行。

  夏多总是快活的,就是有那么一点儿孤单。他过去没有朋友,看起来将来也不大会有朋友。

  “首先是我太小了,太小太小太小了,没什么人能发现我,还有嘛……大概是我吃的食物太古怪了,不能请别人也来分享,所以没有人理我。”夏多是这么想的。

  有一个下午,他几乎差点儿就能有朋友了,后来就是因为对方不能够分享他的食物而告吹了。

  那个下午,阳光明媚,夏多正懒洋洋地躺在郊外的一棵清香扑鼻的桂花树上,飞来了一大一小两只麻雀。

  “一只蛾子!”小麻雀在夏多身上啄了一下,不过她可什么也没有吃到。

  “哎哟!哎哟!”夏多痛得叫起来,他跳到更高的树枝上,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小麻雀。

  “妈哟!”小麻雀也被吓了一跳,“那是什么东西?”

  “嗯,不管那是什么,反正不是蛾子,”麻雀妈妈就镇定多了,“喂,你是什么,能吃吗?”

  夏多很高兴能够被人看见,还能够谈话,他希望自己能够非常有礼貌,给别人留下好印象。

  “下午好,女士们!”他答道,“我是一片小影子,我的名字叫夏多,我猜想……嗯……我决定我不能吃,不管你们同意不同意。不过天气很好,不是吗?很高兴认识你们。”

  “走吧孩子,这个怪东西不能吃,”麻雀妈妈丧失了兴趣,“你长大了就会明白,凡是怪怪的东西还是不吃为妙。”

  像所有小的东西一样,小麻雀就比她妈妈有好奇心,“可是这个怪东西吃什么呢?”她问道。

  “我吃豆子,很好吃的豆子。”夏多热情地跳到麻雀面前,握了一下她的爪子,就像人们握手一样。

  “啊,这里有豆子!豆子在哪里?”麻雀母女同时问道。

  “在人们的眼皮上呗!”夏多越说越高兴,得意洋洋地飞起来了。

  “长在人的眼皮上,那是什么豆子呀?”

  “时间豆啊!”

  “时间豆?”麻雀妈妈转转眼珠,“我吃过赤豆、绿豆、黄豆、青豆、扁豆、豌豆、毛豆、荷兰豆,有一次我还在菜场里啄过一口土豆……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什么时间豆!”

  “妈妈吃过这么多豆子,好伟大哦!”小麻雀很佩服,又转过脸去问夏多,“是啊,什么是时间豆啊?”

  “就是……”这是夏多头一回觉得应该把他平常吃的食物好好讲清楚,不过这有点难,“就是时间豆!越是傻头傻脑的人,他的眼皮上就越是容易长出时间豆,因为时间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东西,他本来拥有的时间就很快地溢出他的脑子,流到他的眼皮上去了,很快结成豆子,我就能吃了。这种时间豆到处都有,我吃都吃不完。”

  “这么多?我们也能吃喽?”麻雀妈妈的眼睛发亮了,“谢天谢地,那样的话,我们可就不用去跟别的鸟儿抢东西吃了。”

  “怎么去找呢?”小麻雀已经开始咂嘴了。

  “我告诉你们,”夏多很大方,“有那么几种人最容易长时间豆,像什么喝醉了的酒鬼、一天到晚唠唠叨叨的女人、装模作样自以为了不起的阔人、整天做白日梦的傻瓜……嘿,瞧,那儿就来了两个唠唠叨叨的女人,两位麻雀女士,等我一下!”

  麻雀母女看着夏多飞走了,她们莫名其妙地互相看看,又朝着夏多飞去的地方张望。

  没错,桂树林的小路两边摆了几张白色长椅,有两个女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就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她们的嘴皮子不停地动着,还配合着复杂多变的手势。夏多已经停在其中一个的头发上了。

  “×※%……×¥###(++=◎◎!”一个女人还没说完,另一个女人就抢着说:“8*&***^6%%%¥¥++=!”

  然后对面的女人就拼命点头,说:“+=××××###777……&&&!”

  她的伙伴严肃地摇头,说:“◎◎◎◎◎◎××××8……33###!”

  这个说:“×88&&^^%%%+_-|\…!”

  那个又说:“×※※9(×※7666……”

  对方热情地回答:“(×※×7789◎◎!…”

  “妈哟!”小麻雀倒吸一口气,“原来还有人比我们麻雀更罗嗦的!她们颠来倒去说的不就是一句话吗?”

  麻雀妈妈没有回答,她正在紧张地盯着那两个女人的眼皮看。她从这个人的眼皮看到那个人的眼皮,根本没看到什么豆子!慢着!她看到夏多停在一个女人的眼皮上了,他正在用力一拧!

  “哎哟!”这个女人叫道。

  “哎哟!”另一个女人也叫道。

  大概是夏多把她们拧疼了吧?

  可是她们不像感到疼,倒像是做梦刚刚醒来似的,两个女人同时抬起手腕来看看表,一起大叫起来:“哎哟,不得了!眼皮一眨,时间过去这么多啦!”

  她们立刻慌慌张张地走掉了,再也顾不上唠叨那些废话。

  可是豆子呢?麻雀妈妈一肚子狐疑。

  夏多快乐地飞回来,他的两只手平摊着,仿佛小心翼翼地捧着什么东西。

  “大丰收!四颗豆子!”他蹦蹦跳跳的,“闻起来是辣椒番茄酱的味道,希望你们觉得口味合适。嗯,就是有点儿粘糊糊的,没办法,这种人的时间豆总是这个样子的。”

  麻雀母女目瞪口呆地看着夏多空空如也的两只手。她们生气了。

  麻雀妈妈终于愤怒了:“呸!你这个小骗子小怪物小幽灵小无赖小神经病,你骗谁哪?哪里有什么豆子,还说什么辣椒番茄酱味道!浪费我们的时间!”

  她们立刻拍拍翅膀飞走了,头也不回。

  夏多这才知道原来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够看得见他吃的是什么。

  傍晚,夏多正在伤心的时候,一只莽撞的公蛾飞到树上来了。他的眼神儿不太好。他正在找伴儿呢。

  “亲爱的蛾子小姐,请嫁给我吧,”他使劲儿鼓动着翅膀,“虽然你的皮肤黑了点儿,可我不太计较,让我们渡过一个美好的夜晚吧。”

  “呸!”夏多跳起来,“你这个小骗子小怪物小幽灵小无赖小神经病,我不是什么蛾子小姐,我是小影子夏多先生,吃时间豆的夏多先生,怎么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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