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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尼尔--走出“仙境”

http://www.sina.com.cn  2010年06月01日 12:05  《儿童及青少年心理辅导丛书》 

  在治疗过程中,这个九岁大的男孩在不同的情境中,呈现出不同类型的仿说行为。当他对一位坚定且接纳他的人物越信任时,他的自我发展也随之有所进展,情形与安东尼类似。

  丹尼尔来自一个环境极度不利的家庭。他的母亲情感十分丰富却也相当脆弱,同时也遭受暴力对待。根据报告,丹尼尔在两岁前发展并不正常,因此符合DSM对自闭症的定义标准。他就读于重度学习障碍的学校,九岁时,由学校老师转介前来评估:他们发现丹尼尔表现出自闭症检核表中所有的症状。他有仿说的行为,同时令人觉得难以教育。只要有些微的改变或干扰,他就会大发脾气,他会把衣服或壁纸扯破,啃咬自己的手,因此整只手疤痕累累。虽然不会画人形,他却十分执著于形状以及画房子。另一方面,在入学之后,他的生活自理能力进步颇多,同时也激发老师们及我对他的怜爱。

  从一开始的评估到一整年每周一次的治疗期间,丹尼尔尝试着与外界连结及沟通,但他经常以惊恐的表情斜视某处,仿佛受到角落隐形野兽的威胁似的。第二堂课之后,他看着一凹陷处,然后说:“怪兽。”他说话的声音很微弱、不清楚。请他加以解释却毫无用处,若是我猜对了他的想法,他的语音就会变得清晰。举例来说,早期时,他会哼着像“酷艾拉·迪薇尔(Cruella deVille)”的字眼。当我谈到“101忠狗”里面那位为了夺取大麦町狗皮毛而猎杀狗儿的凶残女人,以及他难以确定我不是那样的人时,他便清楚地唱着“酷艾拉·迪微尔”,还将自编的“丹尼尔拉·迪薇尔(Daniella deVille)”穿插在其间。这可能暗示他在自身邪恶的那一面以及外在现实的恐怖人物之间,产生了某种混淆。

  在第一次评估时,我和一位女同事和丹尼尔及他的老师碰面,丹尼尔一直画“W”形(英文发音为double you,双重的你)。当我同事离开由我单独为他进行评量时,他口中念着“两位在伦敦的女士”,手中拿着“V”形(W的一半)。接着他由娃娃屋拿出一座附有镜子的梳妆台,当他躺在沙发上时,他将梳妆台放在他脸的右侧。然后他吸吮左拇指,用手指头压迫着左眼,以惊慌的神情看着右后方的角落,宛如将受到怪兽攻击似的。我猜测我同事(我的另一半)的离开引起了他原始的焦虑,他担心他也会失去他的另一半(他身体的另一半)。我也告诉丹尼尔他需要借由拇指放在口中及手指触压眼睛来确认他拥有左半边及右半边,左眼及右眼。Tustin(1981a)及Haag(1985)曾指出,有些自闭症儿童发现喂养他们的母亲并非他们嘴巴的一部分时,他们感到身体分裂为二。

  丹尼尔借由嘴巴及眼睛的感官回馈来避开失去部分肉体的悲剧(Tustin, 1981a)。这似乎是一场掺杂了“酷艾拉·迪薇尔”的生死大战。在放假前的一堂课,他将分离形容为“可怜的嘴巴、可怜的皮肤”。对于老师的离开,他尚未建立老师还会回来的概念。以下是针对此现象的记录:丹尼尔带着一小瓶柠檬水来上课,他敲敲瓶盖,强调盖子是紧闭的。当他扭开瓶盖喝水时,一个塑胶环留在瓶口。他一边喝一边将塑胶环在瓶口及嘴边来回移动。当塑胶环在瓶口时,他将嘴巴张开成一个洞让我看。而当他将套环移至嘴里时,他畏惧地盯着瓶子,仿佛将遭受攻击一般。一旦柠檬汁喝完了,他马上把瓶子丢进大箱子里面,迅速逃开。

  紧闭的瓶盖似乎代表了阻碍口腔满足的障碍物,在喝水的过程中,瓶盖是被咬开的。瓶盖也许是丹尼尔的感官无法接受的实体(感官与实体之间的界线将在后续的治疗中分隔出来)。Tustin(1972,1990)表示在这种状况下,要理解事物是相当困难的,她的病人大卫及亚瑞安与丹尼尔的情况类似,他们觉得只是很表面地由父母形象得到某些特质,而父母形象终会毁灭,无法提供内在的支持。这又与安东尼在受害者及巨人角色间摇摆的现象相连结。

  到底是谁的话?

  丹尼尔害怕因掠夺我而招致我的报复,因此将语言文字占为己有成为相当突出的特质。在第二年两周一次的治疗中可明显看出。

  丹尼尔在复诵我的话之后,会将纸张撕成碎片塞入口中,一副要吞下去的模样,似乎以具体的行动证明他将我的话一字一字地内化到他的体内。

  几个月后,他仿照我的口吻向护送他前来的女士道别:“跟莎拉说再见。”接着,他整堂课口里含着可乐,好像只保留住我的话,而不打算吞入腹中消化吸收。

  心智随着吸收营养而成长的过程是十分神秘的。丹尼尔所呈现的困扰也出现在非自闭儿童的学习问题上。举例来说,有一位十岁罹患厌食症的女孩子,每当她由袋子里拿出甜食来吃时,她就能够背诵法文动词时态。

  只要东西吃完了,她就什么也记不得了。她和丹尼尔一样害怕食物吃尽了就无法理解任何事物。

  虽然丹尼尔在课堂上有口语沟通的行为,但除非我向他表示我了解他的意思,否则他无法进一步解释自己的心思。沟通的进步抵消了将我的话撕碎的恐惧,因此能够拥有我的语言,就像将酷艾拉·迪薇尔改编成丹尼尔拉·迪薇尔一样。这有助于治疗师运用熟悉的童谣、儿童故事、录像带等等,对于非自闭症儿童则没有必要。

  几个月后,只有在课堂的前后丹尼尔才会出现仿谈式的语言。例如:他的护送者提醒他“跟罗德小姐说再见”,他就会转向我说“跟罗德小姐说再见”。令人吃惊的是,丹尼尔在休息室准备进入治疗室的空当会使用介于仿说和内化语言的沟通方式:他会牵着我的手,然后用着显然不是他的声音说“我们去治疗室”。借由牵手的动作,我们形成了一个“W”(double you,“双重的你”),我该说的话也借由他的口中说出。

  战胜怒气

  经过一年每周一次的治疗后,丹尼尔已经具有阅读能力,同时也与其他孩童建立友谊。然而,一旦他的脾气来了,大家还是让他为所欲为,否则学校课程就会受到严重的干扰。当治疗课程增加为每周两次时,他已经能够直接表示他无法容忍挫折以及相继而来的攻击性。在课程当中,他会以婴儿的声音说出下列完整的句子:“把—笔—拿—给—我。”

  “我—现—在—就—要。”“我—要—咬—你。”

  或是“你—敢—阻—止—我!”一旦面临下课分别的时刻,恐惧油然而生,他又回到仿说的行为。

  因此,丹尼尔需要依赖某个稳定的人物,当他面对威胁时,这个独立自主的人物能够将他由自我毁灭的迷惑中带领出来,使他保有自我的安全感。对于有如此困惑的孩子,这种作法有助于厘清他自身与事件的关系,而不仅是借由自己的投射来体验整个事件。

  有好几周的时间,丹尼尔专注于照镜子的动作。他维持脸部的稳定,然后将镜子急速移转。他正在区分主观体验下的自我以及由一个不稳定的物品投射出来的自我。丹尼尔选择迷失在疯狂的镜中世界,他称之为“医院的颠倒世界”。

  这些忧虑在我遭受丧亲之痛,而且情绪较不稳定的那一周达到顶点。

  丹尼尔仿佛置身于疯狂的镜中世界:他拿着镜子在旋转椅上转个不停,吸吮拇指,同时触压眼球。在不断地口头制止无效后,我伸出双手,他大叫“不要!”误以为我要攻击他,接着他将镜子丢到地上摔成碎片。这个行为似乎像是个绝望的反击,也像是将自己由禁锢的颠倒世界里释放出来。

  然后他开始破坏教室,这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情况就像先前提到的强纳森一样。他将盒子里的东西随处丢弃,椅子翻倒,沙发上的毯子和座垫散落一地。这种行为延续到下一堂课,我深刻地觉得他破坏的速度比我清理的速度还快,他已经大到我无法控制的地步,而我们两个都会迷失在一片混乱之中。在我尚未理出头绪时,我试着要他住手。他马上将此视为我的弱点,他认为我没有能力容忍他所要表达的意念,于是他绝望地咬着椅子上的座垫,每咬一口,凄厉的尖叫声回荡在医院里,好像被咬的是他一样。我努力向他解释他的恐惧来自于我们迷失在一片毁灭之地,我也提醒他看护人员马上就会出现,他才安静下来让我收拾残局。我们找到看护之后,他仍在啜泣,我和看护谈话时,他才逐渐平复。恢复正常之后,他以自己的声音说出一句完整的句子:“我会没事的。”

  隔周,丹尼尔神情愉快地回来上课,他指出在通道的门上一侧有一个时钟,另一侧有一盏灯(可与安东尼的平口杯作比较)。

  他坐在治疗室的旋转椅上说:“爱丽丝梦游仙境。”我告诉丹尼尔他害怕时是置身在一个很奇怪的地方,也许他可以尝试走出来。他看着我的手表,有一阵子他对我的表很感兴趣,他也曾把他很喜欢的人送他的表打破了。他说:“宝琳的手表(Paulines watch)。”他刻意将“一”的音发得很长,令我联想到另一个相关语,于是我问他:“你是指‘可怜狮子的手表’(poor lions watch)吗?”他重复了几次表示赞同,接着他说:“狮子王(lion king)。”我告诉丹尼尔他不相信离开仙境到外界来成长是一件安全的事,因为根据“狮子王”的故事,那表示父亲死亡,而我又不能够强壮到足以帮助他,就像上星期的情况一样。他直直地注视着我,很骄傲地复述着:“年轻人(young man)。”下课后他在休息室以自己的声音对我说:“再见。”

  如果我以一个独立自主的身分对丹尼尔说“不”,他就会在躲入仙境及发脾气之间摇摆。所幸这些情绪越来越好处理,丹尼尔也能够以正面的态度面对成长。他不再吞食任何碎纸片;他会将海绵的水吸干,然后将恢复原状、完好如初的海绵拿给我看。

  而他发脾气的方式也不再是模仿我说的每个字。他的仿说已经发展成像三个人的对话模式。例如:他想要喝水时,他不会仿说我的话:“你要喝水吗?”他可能会提出自己走路的要求,并且模仿第三者的口气对我说:“爬楼梯时不要扶他。”

  讨论

  本章所讨论的三名儿童,似乎都认为要牺牲他人才能拥有自己的声音。他们对旁人的情绪十分敏感,也警觉到自己可能要对造成的破坏负责(Meltzer等,1975)。他们负面的人格特质令人觉得有侵略性(Cecchi, 1990),就像丹尼尔分不清楚“酷艾拉”及“丹尼尔拉·迪薇尔”一样。他们没有自然、逐渐成长的概念:他们在掠夺/被掠夺、无助/全能、流失自己/攫取他人之间摇摆。他们与Tustin的病人大卫及亚瑞安(Tustin, 1972、1990)的类似之处在于都无法借由认同他人而获得能力,他们的能力像是夺取而来的,借此逆转先前的无助感。

  安东尼的治疗记录显示他必须由我身上窃取,才能够拥有自己的声音。虽然在绝望的时候(“不会再有女士来了”)能够主动表达,在他发展出分离并不会造成任何人的伤害(两个平口杯)的概念时,他的表达能力才更加稳固。

  同样的,丹尼尔在了解我并不会因为他的暴怒而退缩,而且我和看护人员会同心支持他之后,他便能够将自己视为一个年轻人。当他面对外界无法预知的暴力而感到挫折时,这样的认知有助于他分辨自己的毁灭特质,将“丹尼尔拉·迪薇尔”与“酷艾拉·迪薇尔”做一区分。

  这些孩子对镜子及反射的兴趣引导我去探究这个现象的本质(安东尼也像强纳森和丹尼尔一样对镜子着迷,但是我并没有特别描述)。Alvarez(1992a)曾强调机械式的镜像不同于创造性的转换。维持母亲、父亲及孩子之间的连结十分重要(Britton, 1989),这有助于预防强纳森所恐惧的感应性精神疾患,同时也不会阻碍母亲对孩子的接受度。Hamilton(1982)指出,若无法达到此三角关系的平衡,孩子即可能全然以他人的观点看待自己,就像困在仙境里的丹尼尔。

  婴儿需要借由母亲眼睛的反射,来感受到自己被爱(Winnicott, 1967; Meltzer, 1988; Reid, 1990),但是本章所描述的三个孩童皆未能在与母亲面对面,以及与母亲反映出来的内在关系之间达到平衡点。

  他们认为母亲的注视与他们无关,纯粹只是母亲专注的表现(Meltzer, 1988)。另一方面他们觉得驱散了所有的人,因此在充满镜子的大厅里只有他们自己的回音,或是因他们造成毁灭而前来复仇者的声音。

  由不同角度分析三名儿童的资料可看出一个在坚定及接受两者之间取得平衡的情绪空间的重要性。若是没有一个兼具忍受力及平衡的场所,不同的自我特质便难以适当的统合(Bion, 1950),而且会相互对抗(Bion, 1950; E. Rhode, 1944;亦参见第五、六章)。

  三名儿童的仿说表现也显示出在情绪关系方面的细微差异。整个关系的范围由简单地认同他人(例如“跟罗德小姐说再见”)延伸到以“双重的你(double you)”的声音说出“我们去治疗室”。同时以击掌(gimme five)与他人互动连结,再扩展到使用第三者的声音,来与治疗师对话(例如“走楼梯时不要扶他”)。最高潮与特别的部分,在于将情绪经验(例如“安东尼和罗德小姐”)内化之后再作类化(如“红色的要上课,绿色的放假”)。丹尼尔由吞食碎纸片,转变到吸吮海绵的水分而不毁坏海绵的过程,与内化的阶段互相平行。当他们不再为夺取他人声音的冲突所困扰后,这些孩子终于能够拥有自己的声音了。

  致谢

  我要感谢Anne Alvarez及Susan Reid在编写上给我的建议与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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