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两个月的时候，Mummy和外婆带我去打预防针。去的时候天空万里无云，但等我打好出来，外面已经是狂风暴雨了。我们匆匆赶回家，一开门，却发现花花没有来迎接我们，一般花花都会蹲在门边欢迎我们回家。

　　这时，我们发现，鸟笼掉到了地上，笼门也打开了。本来有两只鸟的，现在却剩下一只了，它在房间里乱飞。一见主人回来就赶紧飞到Mummy的肩膀上，唧唧地叫，好像在叙述之前所发生的一切。花花一听到我们的声音，就一溜烟地蹿到我们脚下，缩着头、夹着尾巴，眼神很恐惧，生怕我们以为它吃了另一只鹦鹉鸟而责备它。

　　那只鹦鹉鸟从Mummy的肩膀飞到花花的头上，吓得花花满屋子乱跑。这样的情景当时经常出现，由于地板上太滑，花花跑起来速度过快，经常转不过弯，摔得四脚朝天，有时刹不住车，撞到墙或门上，撞得自己眼冒金花。但它摔得快，起得也快。起来时，往往像醉酒了一样，摇摇晃晃。之后它就呆头呆脑地躲在角落里，窥视那只鸟的一举一动，反复地观察。慢慢地，它觉得那只鸟对它没有多大的威胁，似乎它们之间已经和解了。

　　最有趣的是，我们用餐时，狗和鸟就会不约而同地过来与我们分享。狗在餐桌下啃骨头吃肉，鸟在餐桌上喝汤吃菜，我就在摇篮里咿咿呀呀，十分热闹。据Mummy说，不知哪一天，那只鸟突然不见了。我怀疑可能是狗把它赶走的。因为以前，没有我和那只鸟时，Daddy、Mummy给予花花很多宠爱。但自从有了我以后，Daddy、Mummy就没那么多时间来管它，花花看到我在家中的特殊地位，就来讨好我，想要得到一些宠爱。但它不能容忍的是，竟然又来了只鸟同它分享Daddy、Mummy的宠爱。所以趁我们不注意，就把鸟给赶走了，或是把它吃掉了。但可惜的是，我那时才几个月大，没能目睹这场精彩“大战”，只能靠外婆和Mummy的叙述以及我自己的想象来完成以上的描述。除此之外，我记忆犹新的是我4岁所养的一只猫的故事。

　　小猫Angel

　　当时，我们生活在海盐城北的一个小区，住在一楼，后面有个小后院，很适合养小动物。小猫Angel就是那时来我们家的。后来，我们搬到了海盐董家弄的新家，铺上了绿色地毯。我养的猫Angel既兴奋又好奇，这是它第一次踏上地毯。它轻轻地提起爪子，俯下身，哧哧哧地磨着“指甲”，还把一大团绿色绒毛抓了出来。

　　有一次，这样的举动被Mummy看见了，Mummy就大声地骂它。Angel飞身蹿到沙发上，坐到我旁边，滚圆的眼睛泛着绿光，尾巴放在前爪上，胡须一颤一颤的，心怦怦地跳，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它把小脑袋倚放在我的大腿上，朝着我温柔地喵喵叫，乞求我来保护它。我轻轻地抚摸着它那柔软光滑的虎纹皮毛，安慰着它。

　　过了一会儿，它确定没什么危险了，就左一跳，右一跳。一会儿调皮地从地上跳到窗台上，一会儿又从窗台跳到沙发上，一会儿看看Mummy在做什么，一会儿又看看我在干什么……四处张望，忙得不亦乐乎。我上课时，它就会在桌子底下养精神，因为桌下是我和它的小天地。我时常与它在桌子底下“办家家”。但是，由于Daddy的学生越来越多，有些小朋友很怕猫，特别是有些家长担心小孩被猫咬了、抓了后得狂犬病，就不希望我们养猫。所以Mummy不得不下决心把它放出去。

　　回想当时，我苦苦哀求Mummy不要把它放掉。Mummy却说它长大了，该给它自由。但Angel好像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似的，表现得特别茫然和无奈。最终，我恋恋不舍地和它告别了。我们还给它在地下室布置了一个新家。但Angel很不愿意去，经常来我们的住房抓门扒窗，很凄惨地喵喵叫。趁Mummy不注意时，我会打开厕所的窗子，让它进来。在外面时它还大声地喵喵叫，一看到我向它招手，就马上没了声音，蹑手蹑脚地跳进窗户，无一点响声。这样，我们便会躲在厕所里面玩一阵，一旦我对它说“姐姐到厨房里找点儿食物来，你在这里等着别出声”它就会乖乖地蹲在马桶后面等着我。有一次，冰箱里正好有小鱼，我就给它拿了五条来。它津津有味地吃着。每吃一条，就会看着我点点头，我明白，它的意思是让我也吃。我就对它说：“你快吃，姐姐刚吃饱”但吃剩到最后一条时，它就不吃了。我怎么劝，它都不愿吃。这时，我明白了，它是想留一条给我这个“猫姐姐”。

　　但有时，也没那么好运气，它一叫就被Mummy发现，Mummy便不许我跟它玩。记忆中最让我撕心裂肺的一幕，发生在一个狂风暴雨的夜晚，Angel又来了。一会儿扒窗子，一会儿跑到大门边悲哀地喵喵叫，这样来来回回大概持续了一两个小时。屋内的我不断地祈求Mummy放它进来，可Mummy坚决反对。我没办法，只能趴在窗子上，安慰一下Angel，劝它回去睡觉。它好像能会意我在说什么，后来，就乖乖地回去了。但是我心里很难受，我真的把它当做自己亲人看待了。这晚，我一直没睡好，脑子里全是Angel的影子。此后，我们虽然不能在家里玩，但却常常能在家附近的草坪和假山玩。有时，我下楼去，在草坪没看见它，就会喊：“Angel！ Where are you? I’m Sister Cat。”喊一阵后，它就会钻出来，喵喵地回应我，一边叫一边像闪电似的蹿到我身边。用身体的各个部位来贴近我，围着我团团转，显得很兴奋。我也会忍不住去抱它、抚摸它，甚至还会亲它淡粉色的小鼻子和小嘴巴。到我回家时，它就依依不舍地送我到楼梯口。等我安慰它一番后，才乖乖地回去。

　　我的《咏猫》诗

　　尽管我和Angel在一起的时间少了，但它在我心目中仍然占有特殊的地位。在学习时我时常会想到它，以至于Daddy在教我毛泽东的《咏蛙》诗时，我无意中依据那首诗改编成了我的《咏猫》诗。Daddy还写过一篇短文来记录此事：

　　《‘猫姐姐’的〈咏猫〉诗》

　　袁鸿林 　   　　　　

　　我女儿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英文是：I’m  Sister  Cat.——我是“猫姐姐”。最近，她将毛泽东的《咏蛙》诗，改成了她的《咏猫》诗：

　　独坐客厅如虎踞，

　　桌子底下养精神。

　　夜来我不先开口，

　　哪个老鼠敢作声？

　　毛泽东的《咏蛙》诗：

　　独坐池塘如虎踞，

　　绿荫树下养精神。

　　春来我不先开口，

　　哪个虫儿敢作声？

　　毛泽东的诗作于1909年秋，时年16岁。此诗托物寄兴，自然成趣，颇有豪气；夸张点说，已萌发了领袖群伦的英雄意识。这种豪气，在他后来的诗词中，有诸多体现，读来颇能振奋人心、激荡心胸——我是比较喜爱的。我女儿也特别喜爱这首诗，今年10月，只教她读了两三遍，即能成诵不忘。一个月后的一天晚上，她突然说，要写一首有关猫的诗，仰头略作思索，便口占了上述的《咏猫》诗。她当然没意识到，这是在改毛泽东的诗。

　　我一听就觉得好，即刻让她用铅笔记下来，并大加夸奖。可不是吗？一个5岁多的孩子，改出的诗与毛泽东的原诗相比较，毫不逊色。并且，从形象上来说，恐怕更加贴近——猫不是比蛙更像“虎”吗？

　　回想起来，女儿能改出此诗，决非偶然。女儿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小动物，我曾经给她买过两条狗和三只猫。她特别喜爱猫，学猫的叫、走(也就是爬)、蹾，模仿它的一举一动。女儿经常用英语跟猫说一大堆话，在她看来，动物能听懂英语但听不懂中文。这是她看了外国科学家用英语与动物说话的片子后得出的结论。

　　在她的心目中，猫是很好的动物：能捉老鼠，可爱亲人，特别听她——“猫姐姐”的话。

　　内心有了真感情，就会自然地寻求表达。吟唱往往是幼儿很自然的表达，多读一些古诗，自然也就会哼那么两句了。所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文化的熏陶就有那么神奇的力量。

　　(写于2004年12月26日——毛泽东诞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