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克·比尔用他那可怕的大手掌一把抓过对手，右手紧紧握成拳头，一拳又一拳地向对手身上打去。可是怎么回事？卡拉克·比尔的铁拳似乎毫无作用，打在那人身上又弹了回来。他的对手稳稳地站在那儿，就像邮局门口的邮筒一样。如果卡拉克·比尔知道他的对手是谁，也许就不会用拳头，而是用……”

　　“用他的手枪！”雷奥激动得涨红了脸。

　　“在狂野的西部不叫手枪，叫‘小马’！”莉莉更正道。

　　莉莉和雷奥学着印第安人的样子盘腿坐在地上。莉莉穿着印第安部落的服装，头上还插着一根羽毛，看起来就像一位骄傲的酋长之女。

　　雷奥把自己扮成西部牛仔，只是头上的牛仔帽太大了。不过他裤子上的流苏酷极了，是妈妈缝的，让他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儿狂放不羁。还有那把大大的左轮手枪也很引人注目。雷奥挎着妈妈的旧手袋，左轮手枪就插在手袋里，他希望在生日那天能得到一个真正的左轮手枪包。雷奥的脚上还穿着一双橡胶靴子，这当然不能算严格意义上的西部牛仔靴。但是莉莉说，要想蹚过科罗拉多州那些湍急的河流，这双靴子还是很实用的。

　　莉莉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呢？因为她最近读了一本又一本关于狂野西部的小说，了解了很多那里发生的故事。

　　“接着往下讲啊！”雷奥央求姐姐，“为什么卡拉克·比尔不拔枪呢？”

　　“不是枪，是‘小马’！”莉莉说着，抬起放在膝盖上的书，继续讲故事，“听好了！如果卡拉克·比尔知道他的对手是谁，也许他就不会用拳头，而是用‘小马’。但是一切都太晚了。他那把有些生锈的‘小马’静静地躺在马鞍里。不过这也许是件好事，一旦拔枪会有什么后果呢？一定会打得四处千疮百孔。这些小孔应该长在瑞士奶酪上，而不是牛仔的身上。

　　“可是，有一个人也许很乐意看到千疮百孔的牛仔，那就是收尸人格罗威·亨利。大家都叫他‘墓穴’，只要有人死，他就有活儿干。此时在酒馆门前决斗的两个小伙子都不是一般人物，看来他们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才肯罢休。

　　“卡拉克·比尔长得人高马大，不用抬头就能直视马的眼睛。他的对手虽然没有他高，但是块头很大，活像一个巨大的镐头。

　　“这个大块头究竟是谁呢？他就是死亡谷采石场的工头——大名鼎鼎的波比斯·霍比斯。他的铁头和肌肉发达的胸部坚实无比，有一次他在采石场的爆破中被碎石打中，居然毫发无伤。所以在卡拉克·比尔的重拳击打下，他依然能屹立不倒，也就不足为奇了。

　　“可是卡拉克·比尔初来乍到，并不知道对手的来历。这时，酒馆的双叶弹簧门突然弹开，从里面走出一个气势汹汹的女人，她迈着大步直接走向决斗的两个牛仔，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奇怪的是，波比斯·霍比斯原本站得很稳，却突然往旁边一闪，像是要躲避什么。

　　“只是一瞬间，卡拉克·比尔就明白霍比斯为什么会一下子闪开了。因为那个女人的高跟鞋鞋跟狠狠地钉在了他的小牛皮靴上。这个女人的鞋跟起码有十厘米，正好踩在他的小脚趾上，小脚趾立刻肿得像得克萨斯州的饲料萝卜一样大。

　　“‘你们在我的酒馆门口打架，我怎么能袖手旁观！’这个女人大叫道，她就是丽姿·康卡娜，‘你们要打架我管不着，可是我受够了尸体和首领的训斥！’

　　“丽姿的话音刚落，旁边就响起了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

　　“是‘墓穴’的声音，他一听说有人打架就专程赶了过来。‘尊敬的牛仔们，也许你们想去我的花园里决斗。’他说，‘我花园里的草又长又软，你们在那里决斗也不会摔伤。我保证……’

　　“‘好像波本镇的人除了打架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丽姿·康卡娜打断收尸人的话，‘我们应该想想怎么对付那三个‘龙卷风’大盗，只有把他们送进监狱，我们的小镇才能有真正的安宁。现在，除了首领之外，其他人都不敢在日落后光临我的酒馆了。’

　　“‘可我们已经没有首领了！’围观的人群中有一个人说。

　　“另一个人补充道：‘他昨天晚上被那三个凶残的大盗……’

　　“‘原来，原来他也……’丽姿·康卡娜的声音听起来不像刚才那么坚决了。

　　“‘不过他可以享受一等坟墓。’‘墓穴’说道，围观的人不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还是在安慰丽姿·康卡娜。

　　“‘如果你们当中有人能勇敢地站出来，收拾掉那三个大坏蛋，我发誓，我一定会追随他！’丽姿说，‘光靠我一个人是成不了气候的，大家要团结一致才行。’

　　“‘我也想参加。’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他手中的铁钳上还夹着一块烧红的马蹄铁，‘可是我不能抛下我的家人不管呀。’

　　“‘没错，铁匠说得没错。’人群中有人附和道。

　　“理发师也嚷嚷着：‘他们的手枪可比我的剪刀快多了。’他一边说，一边还挥舞着手中的剪刀，一开一合，快得连剪刀叶都看不清。”

　　“这群懦夫！”雷奥大叫着，用玩具手枪指着莉莉的鼻子说，“换作是我，我会把‘龙卷风’大盗剁成肉泥，再拌上番茄酱。呼哧、呼哧、呼哧！一口气吹飞！”

　　“哈哈，事情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莉莉笑着说，“那三个‘龙卷风’大盗一定是百发百中的神枪手！”

　　“在狂野的西部应该叫神马手！”

　　雷奥想更正姐姐。

　　“不对，不对！就叫神枪手，这个词来自西班牙语。你知道吗？美国西部与墨西哥离得很近。在那里，人们都说西班牙语。”

　　“你真是无所不知。”雷奥一脸的钦佩，“再给我讲点儿别的吧。”

　　“你不想听这个故事了吗？”莉莉问。

　　“嗯，那还是继续讲故事吧，接下来肯定更精彩。”

　　“他们一定选卡拉克·比尔当了首领。”莉莉边说边翻书。

　　“可是他对这个镇一点儿也不熟啊。”雷奥有些不相信。

　　“这就对了。”莉莉解释道，“美国西部的故事都是这样的。某个小镇受到强盗团伙的威胁时，一位陌生人来到镇上，他的枪法非常好，人们都要选他做首领。”

　　“但是我觉得比尔一定不是神枪手，他的手枪都生锈了。”

　　“是的，没错！你说得也对。但这不能代表他枪法不准啊！如果他拔出枪来的话，一定能射得很准。他之所以不用枪，也许是因为他曾经用枪打伤了朋友的腿。”

　　“卡拉克·比尔用枪打伤了朋友的腿？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个坏蛋！他竟然打伤了朋友的腿……应该把他送上绞刑架！这种人怎么能当首领！”雷奥听了这话非常气愤。

　　“不对，不对！他不是故意的。他是想救被强盗挟持的老太太才开枪的。因为只有开枪才能震慑住歹徒。就在这时，他的朋友碰巧经过，结果子弹击中了他的腿。从此以后，卡拉克·比尔就再也没有用过他的‘小马’。”

　　“真可怜，他不是故意的，但却打伤了自己的朋友。”

　　“这不过是我瞎猜的！”莉莉说，“这本书我才看了个开头，也许故事的发展和我想得完全不一样。但是类似的情节在好多美国西部的故事里都出现过。”

　　“那么他们还是选卡拉克·比尔当了首领吗？”

　　莉莉无奈地耸了耸肩。

　　“然后呢？”

　　“然后他肯定会找一些人帮助他。”

　　“帮他做什么？”

　　莉莉想了想，雷奥似乎还太小，不能理解西部的故事。

　　可是弟弟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莉莉不得不告诉他：“当然是找人帮助他打败‘龙卷风’大盗啦。”

　　“那他一定会找大块头霍比斯。”雷奥鼓起腮帮，激动地说。

　　“很有可能。”

　　“丽姿·康卡娜也会加入，用她的高跟鞋鞋跟狠狠地踩在坏人的脚上！”

　　“也许吧，我们接着往下看就知道了。”

　　“再然后呢？”

　　“我怎么知道？要打败‘龙卷风’大盗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们会开枪吗？”

　　“那当然！”

　　“谁会死呢？我的意思是，好人中也有人会死吗？”雷奥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好人中至少有一个人会死。”

　　“总是这样吗？”

　　“总是这样！”莉莉点点头，“每当好人中有人死了，读者都会既难过又愤怒。”

　　“最后呢？”

　　“看完才能知道啊。这就是西部故事吸引人的地方，虽然你能猜到情节如何发展，但每个故事的结局却很难猜中，而且一定都是惊心动魄的，让人欲罢不能。”

　　“那你接着往下讲嘛！”雷奥央求道，“我好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就在这时，妈妈的声音从厨房传来：“莉莉，雷奥！晚餐好了，该收拾桌子了！”

　　“今天轮到你了。”莉莉边说边接着往下看。

　　“不要一个人看嘛。”雷奥不满地说。

　　“我只是想知道卡拉克·比尔有没有当上首领。”

　　“那你待会儿要给我讲！”

　　“一言为定！”

　　莉莉完全沉迷于故事中，一步也没有挪动，直到妈妈再次催促，她才依依不舍地把用马尾编成的书签夹在书中，走出了房间。

　　雷奥已经在餐桌前坐好，妈妈看了一眼莉莉，口气中略带责备地说：

　　“你都跟雷奥讲了些什么惊险刺激的故事啊？你是不是跟他说，在狂野的西部朋友们都用枪打对方的腿？”

　　“他可真能胡说八道！我可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

　　“你就是这么说的！”雷奥大叫道。

　　莉莉给了他一个白眼。

　　雷奥像被草原上的毒蜘蛛咬到一样，突然跳起来，冲出了厨房。不一会儿，他拿着莉莉的故事书回来了。

　　“这儿，妈妈！”他仿佛拿到了战利品一样在妈妈面前晃动着那本书，“全在这本书里面。莉莉说，总是有很多人会死！”

　　莉莉还没来得及解释，妈妈就没收了故事书。她说：“你不该看这样的书，尤其不该给雷奥讲。我觉得我应该先了解一下在狂野的西部到底发生了什么故事，然后再决定你能不能看……”

　　尽管莉莉一再央求，妈妈还是不肯再让她读了。莉莉气坏了，恨不得给雷奥一记卡拉克·比尔式的上钩拳，打得他头晕目眩。

　　不过，莉莉忍住了，她想起一个古老的印第安减压方法，也许能帮她消消气。于是吃过晚饭，她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