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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学:读书改变命运


  1822年10月,17岁的安徒生离开哥本哈根到斯拉格尔斯的教会学校,开始了他的求学生涯,教导主任是一位颇有声望的教育家梅斯林。1826年5月,梅斯林担任赫尔辛格一所中学的校长,安徒生也一道迁往。到1827年春,又回到哥本哈根,安徒生与梅斯林在一起相处了四年多的时间,由于安徒生不能适应梅斯林的严厉教学法,他们之间的误解不断加深,最终不能不分开。安徒生认为与梅斯林主任在一起的时间是他“一生中最暗淡最不幸的日子”。

  开始,安徒生听说梅斯林主任也是一个诗人,心中窃喜,以为肯定有很多共同语言,所以第一次见面时,就带去了自己比较满意的剧本《阿芙索尔》,希望朗诵给主任听。没有想到,梅斯林主任严厉地批评他:

  “够了!收起你的东西吧。到我这里来是学习的,不是搞创作。你不要忘了你对柯林教授的承诺,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中。听见了吗?”

  “那课余时间呢?我想在课余时间……”

  “在这里没有什么课余时间,”没等安徒生说完,梅斯林主任近乎粗暴地打断了他,“什么时间也不行。你要彻底打消那个不切实际的念头。我再说一遍,你得来的学习机会很不容易,不要把宝贵的时间用来写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让关心你的人失望。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一旦发现你不专心学习,我不会饶你的!”

  安徒生吓呆了。他没有一点解释与争取的余地。他别无选择,只有服从。从这时起,安徒生心里就滋生了对梅斯林主任的畏惧与敌视的情绪。

  因为基础太差,安徒生被分到中学二年级,和一群十二三岁的孩子在一起上课。“高个子安徒生”被人奚落为“一截两半,够上做两个学生的材料”。教会学校是富人的学校,来自贫民窟的安徒生一点也不懂得上流社会的礼节,被同学们嘲笑为“乡巴佬”。不过,“见过世面”的安徒生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他学习勤奋,为人宽厚,诚实坦率,即使受到委屈也不向老师打小报告。更重要的,他能讲很多有趣的故事,而且从不掩饰自己知识上的不足,不懂就问。这样,安徒生很快博得了同学们的好感和同情。一开始,安徒生站在地图前,连哥本哈根在哪里,也指不出来。而希腊语、数学等课程对他来说,都是新东西。但他拼命学习,惟恐自己努力不够,对不起所有关心他的人。很多个夜晚,当瞌睡向他袭来时,他就用冷水洗头,或者一个人到外面跑步,直到清醒过来,再继续学习。果然,一份辛劳一份收获。一年后,安徒生以令人羡慕的成绩升入三年级——除希腊文“良好”外,其余各科都是“优秀”。

  假期里,安徒生回到哥本哈根,拜望了古尔堡教授,现在,他才真正理解了古尔堡教授当时为什么那样生气,一定要他学好拉丁文。他从心里非常感激教授,既来汇报自己的学习情况,也是为自己过去的行为当面道歉。古尔堡再一次“以朋友的身份”,劝他不要再写剧本和诗歌了。在拜望著名学者斯拉格尔斯时,安徒生把自己早期的作品送给了他。他也劝安徒生要珍惜宝贵的学习机会,还给安徒生写来一封诚恳的劝告信,让安徒生非常感动。他在信中写道:

  我的青年朋友,我已经读了你的序言。我必须承认上帝曾赋予你生动的想像力和一颗富于同情的心,但你的智力仍然需要培养,那是可以达到的,因为你现在就有一个实现它的机会。你应该坚定自己的目标,那就是以最大的热忱和最大的努力去完成你的学业,而且为了这个理由,你应该抛开一切旁杂事宜。

  但愿你青少年时期的文章没有付印,因为我不能听凭读者为这些文章的缺陷所累,虽然这种缺陷我们是很多的。当然,这些文章中也仍然不乏有好的地方,它们也许能博得读者的赞赏,证明你是一个有才华的人,但青年人必须摆脱虚荣的心理,并保持自己感情的纯洁和浓烈。恕我直言,在你目前的求学时期,我劝你少写点诗,而且必须只在你需要抒发感情的时候才写。不要为着写诗而写诗,整天挖空心思和搜肠刮肚地去苦思冥想。

  仔细观察自然,观察生活和观察你自己,你才能获得你的创作的素材。从你周围的事物中做出选择,以各种观点反映你所见到的事物,拿起笔来就像你不知在你之前世界上还有什么诗人似的,或者就像你不必向任何人学习似的保持那样高尚的思想,那种纯洁、崇高的精神,没有这些,诗的花冠是不会戴在一个凡人的头上的。

  你亲爱的斯拉格尔斯

  1823年2月1日

  安徒生时刻牢记斯拉格尔斯的忠告,发奋学习。他对自己要求很严。给自己定下了每门课都必须“优秀”的标准。有一次,他一直都得“优秀”的“品行”课,偶然得到一次“良好”,他对自己的下降感到非常不安,马上写信告诉柯林,说明虽然评语是“良好”,但他在品行方面是非常清白无辜的。但要每门课都达到“优秀”,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到了更高的年级,课程难度也更大,要取得好的成绩也更加不易。特别是拉丁语那复杂的语法让他伤透了脑筋,而担任三年级拉丁文课的教师恰恰又是梅斯林主任。这下安徒生在繁重的学业外,更有沉重的心理负担。

  梅斯林认为大声呵斥和挖苦讽刺是让学生发愤图强的最好的教育方法。所以,但凡有人回答不上他提的问题时,就倒霉了,而这样的情形更多地落到了安徒生身上。

  有一次,安徒生非常流畅地背诵完课文,本以为可以逃过一劫,没想到梅斯林突然问了很多与课文无关的语言问题,安徒生猝不及防,结果可想而知。梅斯林大发雷霆,恶狠狠地训斥道:

  “你真是个窝囊废,大笨蛋!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会。”梅斯林大吼起来,“真想给你一个耳光,再把你赶出教室!就你这样的水平还想做一个诗人,你也太自不量力啦!”

  安徒生被这番莫名其妙的暴风雨般的训斥委屈得流下了眼泪。梅斯林见状,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挖苦道:

  “好了,我的宝贝,你还知道哭呀!还是把你那诗人的眼泪洒在你身边的墙上吧!”他突然换了一种口气,怪里怪气地说,“你看看,墙壁也在写诗呢!你明白吗?你的脑袋和墙壁都是同一种材料做成的!”

  安徒生真恨不得脚下能有一个缝隙,让自己钻下去。

  类似这样的待遇,安徒生已经享受多次了。当梅斯林主任听说安徒生私下又在写诗时,暴跳如雷。一边以开除他出校相威胁,一边加紧了对安徒生的“管制”,不许他到别人家串门,让安徒生住到自己家里,二十四小时在视线之内。为此,安徒生感到非常痛苦。他多次将自己的委屈告诉柯林。开始时,柯林总是安慰安徒生,请他理解梅斯林主任的教学方式。到后来,柯林也感觉情况严重了,就亲自找到梅斯林,让他写一份关于安徒生情况的汇报。梅斯林在给柯林的报告中写道:

  H.C.安徒生于1822年底被吸收进斯拉格尔斯初级中学,尽管缺乏最必需的起码的知识,由于他年龄已相当大,还是被编进了二年级。

  他富有丰富的想像力和热情,努力地学到了一些知识。大体说来他取得的进步使他有资格不断地从低年级升到他目前所属的最高年级。与众不同的是,他和我一起,从斯拉格尔斯搬到了赫尔辛格。

  我不得不说,对于别人的关心,对于在他学习过程中至今一直在经济上接济他的人们的关心,他是当之无愧的。他在各方面的才能都是高的,在某一方面甚至是很出众的;他的坚持不懈的努力,来源于充满深情的气质和品行,这可以使他成为任何学校学生的典范。可以进一步说,通过继续不断地值得称赞的勤奋努力,他将能于1828年10月升入专门学校。

  一个导师素所希望的,但在同一个学生身上很少发现的三种品质:才智、勤奋和优良的品行,无疑为H.C.安徒生所具备。

  考虑到这一点,我必须把他作为一个很值得支持、使之能继续他的学业的人来推荐。由于这种支持,即使他年龄大,也不允许他退却。不仅他的精神气质,还有他的坚忍不拔的毅力和毋庸置疑的才智都足以保证用于为他谋福利的费用决不会白白浪费。

  S.梅斯林

  哲学博士、赫尔辛格初级中学校长

  1826年7月18日于赫尔辛格

  从梅斯林的信中,柯林一点也看不出他对安徒生有什么不满,恰恰相反,几乎充满了对安徒生欣赏和赞美的话。而安徒生当时一点也不知道他在梅斯林心里的评价。柯林收到这封信后,马上给安徒生写信:

  别丧失勇气,亲爱的安徒生!把你的心神安定下来,镇静些,理智些,你会发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校长对你满怀好意。他也许采取与别人不同的指教方式,但无非是达到同一个目的。

  上帝保佑你!

  你的柯林

  收到柯林的来信,安徒生肯定不会明白柯林为什么要那样说。但他是听柯林的话的。他忍受着与梅斯林朝夕相处的很多委屈和尴尬,直到学校的一位老师到哥本哈根,向柯林如实汇报了安徒生所处的极为不利的环境以及所承受的精神负担时,柯林才当机立断,通知安徒生离开梅斯林,让他回到了哥本哈根。不过,客观地说,在这四年多的正规教育里,正因为有梅斯林校长这样严格要求,安徒生确实学到了很多知识,这为他以后的文学创作做了很好的准备。

  1828年,在24岁那年,经过六年刻苦学习的安徒生,终于考取了哥本哈根大学,成为一名大学生。他的努力没有白费,所有关心他的人都感到莫大的安慰。这六年读书生涯,成了他人生的真正意义上的转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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