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唐池子　　

　　在读这本书前，我们先来做一道数学题。

　　如我们所知，

　　1英寸＝2.5399998公分，1公分＝1厘米；

　　那么，两英寸等于几厘米？

　　答：2×２.5399998×１＝5.799996厘米。

　　我已经听到有人在抗议了，够啦，到底是读书还是考数学？！

　　当然是要读这本书啦，不过弄清这个数字的概念很重要。因为5.799996厘米是我们主人公出生时的身高。

　　这个高度究竟有多高？

　　它相当于把我们出生时的身高缩短10倍；

　　把不带橡皮的铅笔用去三分之二的长度；

　　还和我的小拇指的长度差不多。

　　好，如果现在有这个身高的斯图尔特正巧出生在你家，如果他还长着老鼠的尖鼻子，老鼠的长尾巴，老鼠的八字须，带着老鼠那种灵活、害羞的样子；你会把他当成小老鼠还是你的小弟弟？

　　回答这个问题的确很难，毕竟这是一件百年不遇的事。怀特让姓利特尔的一家人来面对这个问题。斯图尔特是利特尔夫妇的第二个儿子，他出生时就很像一只小老鼠。对此，利特尔夫妇的态度是什么？答案很肯定———完全的接纳和完全的爱。

　　利特尔先生乐滋滋地用四个衣夹和一个香烟盒子给他做了一张小床；给电灯开关接上长长的拉绳，可以让斯图尔特像荡秋千那样把电灯拉亮；在洗脸盆旁装一个细长的绳梯，好让他顺利爬上去，并且做了一个小木槌子，让他用槌子“嘭嘭”敲打水龙把手，打开庞大的水龙头开关。利特尔夫人则每天早上把他放在称信的小天平上给他称体重，无微不至地关心着他的健康。斯图尔特的体重相当于第一类邮件的分量，贴上三分钱的邮票就可以寄走。但是，他们是不会把他寄走的，因为在他们的心中，哪怕自己的孩子长得真的很像一只老鼠，做父母的还是会一分不少地爱他。连他的哥哥乔治也会用回形针给他做一双灵巧的滑雪鞋。你看，爱就是这样毫无条件，斯图尔特尽管只有很轻的体重，很矮的个子，长得甚至和人类不同，投射在他身上的爱的分量、长度和性质却完全没有减少或者改变。

　　因此，当《精灵鼠小弟》在1945年出版时，怀特对出版商将斯图尔特定位为小老鼠曾经大为光火，坚决捍卫作为一个长得像老鼠的人的立场；如果在读这本书前，我们马马虎虎地将斯图尔特当成了一只小老鼠，怀特先生将会多么伤心啊。我们不能简单地将斯图尔特当成老鼠，就像我们不能把拇指姑娘当成别的什么，那样的后果简直比让拇指姑娘嫁给丑蟾蜍还可怕。对，拇指姑娘就是一个小姑娘，斯图尔特就是一个小男孩。　　怀特为什么要写一个酷似老鼠的男孩的故事？据怀特自己说，是他有一天在火车上有一个这样的形象突然光临到他的脑海中，于是他决定写一个有关这个人的故事。一个独特的人将拥有他自己怎样独特的生活？一个人真正的生活究竟存在在什么地方？这本书将带领我们去寻找这些问题的答案！

　　想想看，如果你身边有一个这样特别的小朋友，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当然，光作这样的设想，也会让人禁不住笑起来。如果有一个这样的朋友，加上他还很勇敢、很会冒险、很乐于助人、很会把事情做得浪漫而完美、一整天戴着灰帽子、手里拿着一根小文明棍，难道这还不足够让人开心得要死？

　　斯图尔特爬进排水管帮妈妈拾到了不小心掉进去的戒指；他用尽全身力气把滚进暖气管或者沙发下的乒乓球顶出来；他爬进钢琴里推出被卡住的琴键，好让哥哥弹琴弹得更顺利。他三岁时就接受一个十二岁的胖男孩的挑战，进行模型帆船比赛，结果在风浪里，他机智勇敢地战胜了这个骄傲的男孩，成了中央公园纽约人的勇士。他七岁就出外旅行，为了寻找一只美丽的小鸟。

　　我们看到，斯图尔特从来没有在任何大人国里感到过自卑，他也从来没有埋怨过妈妈为什么会把他生得如此奇怪，他一开始是一个酷似老鼠的男孩，最后仍然如此，他当这样一个特别的人当得乐此不疲、津津有味。他不要求改变自己被成人世界认同，他也不愿放弃自己的梦想去选择舒适安逸的生活，不，他恰好选择了一条充满多种可能性充满各种奇遇的神秘之路，一直朝北走，直到生命的结束，只是为了寻找一只他心爱的鸟和追寻自己的幸福。

　　从这个价值取向上来看，《精灵鼠小弟》和《丑小鸭》走了完全相反的方向。安徒生的丑小鸭最后发现自己是诞生在鸭窝中的天鹅，在童话的结尾，他狂喜般地发现自己终于被他人幸福地认同。丑小鸭终于变成了白天鹅，生命像脱茧化蝶般蜕变成熟，人生是在被外在的可见的证明中获得价值和意义。这就是说，《丑小鸭》揭示了个体实现自己社会理想的历程。怀特却让斯图尔特心怀一个美丽缥缈的梦，在无尽的追寻中寻找自我内心的幸福，也就是说，这种幸福完全不取决于外在的界定，也丝毫不会受任何外界因素的影响，权衡的惟一尺度就是他内在的精神境界。他永远不会变成别的什么，斯图尔特永远是他自己。玛加洛，是他心中所有美好的精神向往的一个代替物，他也许永远无法找到他的玛加洛，但是没关系，重要的不是最终的结局，重要的是他为之执着的状态，他在路上，他在寻找，他永远不会放弃！从这个意义上说，《精灵鼠小弟》揭示的是个体实现自己精神理想的历程。

　　现在才明白怀特之所以写这个故事就是要和斯图尔特一样选择，放逐生命，行进在自己的道路上。因为，所有的生命都是一趟没有终点无法回头的旅行，不知道终点究竟在哪里，但是我们可以心怀梦想，一直向北！

　　(作者系上海师范大学儿童文学专业在读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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