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吧，检举假货得去工商局！看来你是真不识货，实话说，就是再手巧的染发师也做不出这么美丽的颜色来！我告诉你，这是一只货真价实的灰雁。我还告诉你，我打这么多年的猎，也只捉到这一只。这种动物不光长得漂亮，而且肉味也鲜美得吓人。实话说，就是市长大人也不一定吃过！”

　　“多少钱啊，五元一斤吗？”

　　“你说的是填鸭的价钱，这可是野生野长的灰雁。你走一圈看看，市场里有没有第二只？”

　　“多少钱，你说个价吧。”大胖子头也不抬地说。

　　“十五一斤。”

　　“十五，也太贵了吧，便宜点！”

　　“不能再便宜了，我辛辛苦苦养了大半年呢！”摊主一脸委屈地说。

　　“什么，你在家里养半年了，那还值个屁钱，既然吃了半年糠了，就不能算做野生的了！十二一斤，不卖拉倒!”

　　说漏了嘴的猎人只好自认倒霉，他抓住雄雁的翅膀，把它从笼子里提出来过秤，然后很不甘心地交给了大胖子，伸手接过几张脏乎乎的钞票。胖厨师把灰雁夹在腋下，骑上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哼着曲儿向东走了。

　　男孩子沿着货摊追下去，尽管他使劲儿迈开大步，跑得气喘吁吁，可是还没跑几步，就看不到那辆自行车了。这时候他也注意到，几个买卖人似乎看到了他的影子，他们东张西望地往菜摊下面看，并且互相确认说：“是不是我的眼睛出了毛病，好像有一只耗子跑过去了！”

　　“没错，肯定是!这些家伙的胆子越来越大了，真不像话!”

　　男孩子听到这一转身跑进了旁边的一条巷子。

　　在苏州古老的拙政园旁，有一条普通的巷子，一只年老的德国狼犬正在那里漫不经心地散步。它浑身的皮毛松松垮垮，走起路来慢慢腾腾，耳朵尖有气无力地耷拉着。可从前它并不是这样的。

　　这条狗叫做赛西风，原来是苏州市公安局的一只警犬，在它年轻的时候它的皮毛油光发亮，黄腹黑背特别显眼，尖尖的耳朵像两把尖刀一样竖立着，尾巴比木棍还硬邦，看上去不怒自威。自打从警犬学校毕业以后，赛西风凭借灵敏的嗅觉和顽强的毅力，不止一次追踪过偷羊贼、盗马贼、抢劫犯和杀人犯。在它最鼎盛的时期，每个月它能破获七八起案件，那些心怀不轨的坏人，只要听到“赛西风”的威名便会两腿颤栗，不敢再做坏事了。

　　但是现在它老了，听力和嗅觉大不如从前灵敏，以往令人心惊胆战的吼叫也不再具有震撼力了。虽然它仍旧享受着政府的津贴(那是它年轻时拼着命挣来的)，但是没人再重视它了。所以赛西风整天无所事事，闷闷不乐，一点儿精神也打不起来。只有当过去的美好时光在它脑子里闪现时，它才能稍稍感到安慰。正像天底下所有的老人那样，回忆是它惟一的乐趣。

　　这一天它像往常那样在小巷里溜达，那里人车稀少，没有谁注意它，那时它还不曾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一件稀奇古怪的事情。

　　“碰到以前的朋友就难堪了，所以这样的地方很适合我。”它想。它边走边东闻闻西看看，不时对从它身边溜过去的家猫瞪瞪眼睛，它讨厌鬼鬼祟祟的动物。可是它也不能因此咬上它们一口，因为它懂法律。更让它生气的是，居然连猫也对法律略知一二，它们知道一只警犬，即使是退役的警犬也不能随便袭击人畜，所以就连小猫都敢从赛西风面前从容地走过，连尾巴都不夹一下。

　　突然赛西风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它面前一闪而过，钻到街角的草丛里去了。赛西风的耳朵一下子竖立起来，“凭我的直觉，这一定不是好人!”

　　它谨慎地向草丛走去，打算来一个扑咬，可是还没等它走近呢，一个身穿蓝色校服的小人突地一下从狗尾草里蹦出来，面无惧色地站在它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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