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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乐小果的新宠物
冰箱里的脆脆冰都溜到了天上，如水的夜色流淌，冰凉的星光闪烁，就像好吃的甜点漂浮在牛奶河中。
卧室的雕花木窗敞开着。窗台外，无患子树梢在不时地微微摇晃。墙脚下，蛐蛐偶尔“瞿瞿”几声，旋即就沉寂下去。
柠檬色的弯月高挂半空。正对窗户口的一面白墙上，婆娑的树影中，隐藏着一个奇怪的、似人非人的影子，一动不动地贴在墙上。
乐小果侧卧在蛋白色的亚麻凉毯上，身上只盖了一张薄薄的绒线毯。她一刻不停地翻动着身子，将线毯的一角压在了身体下面。毯子的另一头被拉起，半条藕色的胳膊露了出来。
睡梦中，乐小果感到极不舒服，烦躁地推开了线毯，四仰八叉地仰躺着。眼皮下面，一对眼球在游移不定。
似人非人的影子动了一下，向床前逼近。
乐小果一直在做噩梦。此时，她直觉到了迫近的危险，惊恐地睁开了眼睛，发现床前真的有一头怪物，吓得双脚一阵乱蹬，一屁股坐了起来。
“你你你……你是什么怪物？快给我滚开！我要叫人了……”乐小果脸色惨白，嗓音有些变调。
怪物似乎也受到惊吓，连忙退后。
乐小果旋即扭亮了床头灯，胡乱抓起绒线毯，挡在了胸前。定神望去，雪亮的灯光下，一只熊猫仔不安地站立当场。
“不要害怕，我没有恶意的。”熊猫仔一字一顿，张口说话了，“我是来请求帮助的，帮我抓一只狐狸。”
乐小果缩在床角，满腹狐疑，上上下下地把他瞧了个仔细，弱声探问：“你？早上竹林里……那只会变身的熊猫仔就是你吧。”
熊猫仔微微颔首：“不错，正是在下。”
熊猫仔的身形模糊了，变得像是一大团站立不稳的凝胶，光线竟然可以透身而过。此时，他身体的表面也起了涟漪，伴随着心跳的律动，水波一圈一圈地扩散开去。
乐小果大瞪着眼睛，惊异而迷惑地注视着这怪异的东西，嘴巴也忘了合拢。
不一会儿，一个憨头憨脑、肥肥胖胖的小男孩就出现在眼前。
“真的会变身唉！”乐小果眼里放射出艳羡的光芒。
胖男孩上身挂着一件橘黄吊带、粉色底的女式背心，腿上套着大蓝花彩、裤腿肥大的七分裤，整个一个马戏团小丑的模样，头上若再来一顶尖尖帽，就都齐全了。
“扑哧”，乐小果忽然捂住了嘴巴，笑得弯下了腰去，一只手歪斜乱点着胖男孩，眼角有泪光闪烁：“你你……你，太搞笑了！哈哈哈……”
胖男孩摸头不知脑，讶异地盯着乐小果，傻傻地呆立一旁。
乐小果费了好大劲儿才止住狂笑，喘息道：“真有你的！你真会打扮啊，这一身衣服走出去，一定会吓倒一条街的。”
“啊，这样穿衣服不对吗？我以为很好看呢。”
“何止是不对！你这是母鸡身上插公鸡毛……不对不对，张冠李戴……还是不对……”乐小果一时不知如何用词，面露愧色。
她眼珠骨碌碌转了几圈，脱口而出：“男人穿女人衣服，变态！”
胖男孩见乐小果叽里呱啦一大堆，脑袋有点发懵。一听到“变态”二字，他摸了摸后脑勺，似乎有点明白了。眨眼间，他走马灯似的换了几套衣服。
胖男孩忽而是一副古板的中年人打扮，忽而是一名街头的清洁工。一会儿又换装，被一套紧绷绷的婴儿服套着，鼓鼓囊囊的，像极了一只长了脚的花粽子。
“不好！不好！真有你的，衰死啦！”乐小果脑袋乱摇，哀叹，“你真没品！变来变去的，都是这些傻不拉唧的‘衣服’。”
胖男孩手足无措，窘态毕现。
乐小果忽然想到了什么，撇下胖男孩，手脚并用，爬到了床底下。
不一会儿，她费力地拖出了一只收纳箱。揭开盖子，里面是一大堆花花绿绿的彩图书。
乐小果翻翻拣拣，很快就从一本画刊中挑出了一张插图，晃头晃脑地品味几下，又用眼睛斜瞟胖男孩，来回估摸几次，方才略微点头。
乐小果胳膊一扬，下巴颏一抬，直直地把画刊送到了胖男孩的大鼻子前：“嗯！就这个吧，快变快变，这衣服套在你身上肯定‘赞’。”
胖男孩一把抓过画刊，展开了，脑袋埋在书的后头，小眼珠上下左右飞快地扫视。一套衣服模糊的轮廓忽隐忽现，出现在他躯体的表面，渐渐变得清晰了。
短寸头，一道刘海斜飞。天蓝色、水洗磨砂的背带短裤上，绣了一条可爱的爬虫，正顽皮地咧开了大嘴傻笑。上衣是一件斜纹的短袖格子衫，脚蹬白袜和网球鞋。胖男孩的模样立刻改观，显得十分英挺出众。
“哈哈，蛮不错的嘛。”乐小果伸手一拍他的肩膀，终于满意了。正要去收拾散落一地的图书时，忽然又转头，“嗨！对了，熊猫仔，你不是有事求我吗？什么什么狐狸？”
“不要叫我熊猫仔，行吗？这个很不好听。”胖男孩仰起面孔，正视着比自己高出一个脑袋的小女孩，面有愠色。
“那要叫你什么？”乐小果不解。
“我是有名有姓的，你就叫我溜达恩好了。”
“溜达……恩？有这样的姓吗？”乐小果的嘴唇张成了“O”形。
“怎么就没有？你长了灰熊的眼儿吧，看不见的东西就无视吗？”熊猫仔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不屑地瞅了瞅乐小果。
“看样子你是真的无知，直接告诉你得了。“溜达”这个姓氏在我们花熊家族中代表至高无上的荣誉，是罕见的贵族姓氏。”溜达恩故意模仿乐小果，翘起了嘴唇，扮出一个更大更夸张的“O”。
“真没想到，你倒会耍小毛孩脾气。”乐小果故做惊愕状，旋即又挤眉弄眼，“溜达……溜达……”她歪着嘴思索着，忽然展颜一笑，“你这怪名字倒是有趣得紧呢，怎么和你走路的模样这么像唉……你爸妈真是天才，用这名真是绝啦。”
“嘻嘻”，她吐出舌头做了一个鬼脸。
那调皮坏损的鬼脸忽又凝固。她若有所思地歪着脑袋，中指按在脸颊上轻轻地揉搓几下，心里头生出了一条妙计，暗道：“这小鬼头还挺有意思的呢，居然还是一头贵族熊猫……对了，有啦！”
“跟你商量个事儿好不好，熊猫仔……”乐小果发觉又触到霉头，立刻住嘴，脸上堆满了坏笑，“呵呵，对！是溜达……溜达……真的很绕口唉。你不能怪我啊，谁叫你爸妈给你安了这么个怪名儿？”猛然发觉熊猫仔瞪起了眼睛，于是连忙转了话题，“好了好了，不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没意思透了。刚才，你不是说，请我帮你抓……狐狸吗？”
溜达恩见她浑身都透着邪气，全然一副鬼灵精怪的样子，心中也没有底气，怯生生地应道：“是啊……”
“那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否则，想让我帮你，门都没有。”乐小果干脆利落，不容置疑。
“一个条件？”溜达恩警觉了。
“对，就一个条件。你同意，我就帮你。你不同意，那就请便吧。”乐小果左手一摊，头往上扬，傲然摆出送客的架势，却腾出一只眼睛斜瞟，看溜达恩的表情变换。
溜达恩已瞧出她在给自己设陷阱，闷闷不语。
“快说，你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怎么装起哑巴了？”乐小果催逼。
“你说说看，是什么条件？”溜达恩抬起头，目光犹疑。
乐小果嫣然一笑：“瞧你吓的，我又不是吃熊猫的妖怪，干吗害怕啊？再说吃熊猫也是违法的。你这一身酸肉一定难吃死了，是吧？”
溜达恩起了一头一脸的鸡皮疙瘩，眉毛皱了起来。
“很简单，你做我的宠物。”乐小果循循善诱，“幸福死你了，对吧？”
溜达恩晕倒，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鬼条件。他暗道：“我溜达恩大人怎么就这么不幸？撞上了这么个刁蛮、一肚子坏水的坏丫头，还真是不好对付呢。”
小丫头嬉皮笑脸的样子，看上去纯然天真无邪，实在是又让人恼怒不得。溜达恩难堪不已，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摆放才好。
就在这时，花窗外，那架老式的木楼梯吱吱扭扭地吟唱起来。
“不好，妈妈上楼来了。”乐小果心里一阵紧张。
溜达恩瞬间就变回原来的样子。他扭动屁股，三步两步就挨近了短墙，两只爪子往窗台一搭，一骨碌就翻出了窗外。
“哎哎哎……别跑啊！你还没答应我呢，到底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溜达恩没工夫去搭理她，手脚并用攀上了廊柱的顶端，爪子一招，钩住无患子树一根斜伸向屋顶的粗大枝条，忽闪几下，隐入了浓密的树冠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