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初中那几年，不知是不是到了叛逆期的缘故，很多事情都不愿意听从大人的意见。那时十分不巧地赶上母亲的更年期，于是家里仿佛多了两尊火炮，一旦交战，便是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有一次，记不清因为什么事，我执拗地不想听母亲的劝告。

　　“你就是这样，别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母亲火了。

　　“你怎么知道我听不进去，你有好好跟我说吗？”

　　“我怎么没有好好说了，别总以为自己是对的！”

　　“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就自己下判断！”我委屈地哭了。

　　我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母亲也是。

　　每次吵完，我总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吃饭、不理任何人，盼望着能早点离开这个家。

　　我的愿望实现了，我考上了另一个镇的重点高中，第一年住校，第二年开始在外租房。空间的距离更淡化了我与母亲的关系，对于我的生活需要，几乎都是姐姐在帮忙处理。而我们之间的这种母女关系变得很奇妙，与其说是僵化的、充满矛盾的，倒不如说是互相自由独立的，带了点冷漠。母亲或许真的不懂怎样去关心子女，我这样想。

　　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我高考。

　　我的学习成绩还算不错，即使不是最拔尖的，也至少一直保持在中上水平。高考一天天逼近，几次模拟考，我的成绩却一次比一次差，从原来的年级15名左右一路下滑到50名。学校开家长会，我的心里惴惴不安，但更多的是基于对自己的不确定，而不是怕母亲指责。因为我一直认定，母亲对我是不太在意的。

　　家长会结束后，与料想中一样，母亲没有问我事情，我有点失望。

　　高考终于来临了，第一天早上考语文，我正准备从租的房子出发去学校，门被敲响了，打开一看，母亲站在外面憨憨地笑着，一脸的风尘仆仆。

　　“妈，你来干嘛？”

　　“没事，就是来看看。等你早上考完，我们一起吃午饭。”

　　“那我去考试了，你要干嘛？”

　　“就逛逛街呗。”

　　母亲送我到学校，门口挤满了焦急的家长。我走进校门，还疑惑着：母亲又不怎么认识路，逛什么街呢？

　　语文考试结束了，一眼就看到母亲站在校门口的人群里，她没有问我感觉如何，只是高兴地拉着我去下馆子。那天中午，我们美美地吃了一顿。

　　漫长的两天终于结束，我忍不住好奇，问母亲：“我考语文那天，您真去逛街了？”

　　母亲笑了：“哪会有心思去逛街呢，我跟其他父母一样，一直在校门口等着呢。”

　　母亲的答案印证了我的猜想，我大概猜得出来她为什么要撒谎说去逛街，无非就是怕我分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