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考试的头天晚上，王闹看足球到十一点，老妈催促，怕他影响明天的考试，哪知王闹振振有词：“彻底放松才能发挥得好。”

　　尽管这样说，王闹还是给自己的电子手表上了报时，让它六点半准时“喔喔喔，快起床，快起床”，便放心地一觉睡去。

　　这一晚王闹睡得不安稳，尽在绿茵场上拼搏了，不时挥胳膊舞腿，大喊大叫，老妈给他搅得不得安宁，娘儿俩直到下半夜才睡实在。

　　“快起床，快起床……”王闹给这叫声惊起时已七点一刻，发出这声音的不是电子表而是披头散发的老妈。

　　娘儿俩全睡过了！

　　王闹吞一口面包，噎得直伸脖瞪眼，像正在学打鸣的小公鸡，干脆不吃了，背上书包蹬上车子就蹿，老妈担心地追下楼喊：“小心，别撞车……别慌，别抢着交卷，别忘了检查，别粗心……”

　　王闹头也不回，边蹬车边想，我要是当了爸爸妈妈，绝不这么叨叨。

　　冲进教室时老师正好发卷，同桌说你好沉得住气呀，看来是没问题喽。王闹的神情回答：那是当然。以往语文考试亏在作文，这次作文“成篇在胸”，还愁没有好成绩吗？

　　“沙沙沙”，王闹开始答卷，边答边舒展了一下胳膊，心想：老妈不在跟前的感觉真好。

　　这个想法刚一闪过，老妈就呼哧呼哧跑进来了，王闹一时恍如梦中，揉揉眼睛再看，老妈分明是喘息着朝自己扑来，满头大汗，浑身热气，举着王闹的电子手表：“你的表，忘戴了！”

　　王闹皱眉：“根本用不着，老师统一掌握时间。”但老妈还是固执地把表放进王闹桌洞里，并低声嘱咐：“别慌，沉住气……”

　　全班大笑，笑得老妈莫名其妙。

　　监考老师说：“严肃点儿！”全班越发笑。原来大家联想到了王闹作文里那段对妈妈形象的描写。同桌对王闹说：“这就是你大大的眼睛、苗条的妈妈？整个一水桶，小眯眼……”引得监考老师走来，“啪啪”拍同桌的桌子：“讲话作弊，扣五分。”

　　王闹窃笑：活该！可是自己思维也全乱了，满脑袋都是老妈刚冲进教室的形象，还有那句话：别慌，沉住气。唉，没这句话还好，有这话反而更沉不住气了。气得王闹狠狠打了自己脑袋两巴掌。

　　监考老师诧异地看看王闹，觉得这举动不在扣分之列，便说：“你有病吗，打自己？”

　　你才有病呢！王闹在心里反击着，就去看作文题目，刚瞥见那题目，大脑还没合上节拍呢，就听“快起床，快起床，喔喔喔……”教室里突然响起电子表的报时声。

　　全班哗然。五十多个脑袋一起寻觅鸡叫声。

　　王闹当然也不例外，心想：谁的表？竟和我的一样。却发现大家正把目光集中到自己身上，这才醒悟是自己的电子表在桌洞里叫，忙取出欲关掉，情急之下却如何也关不掉了。

　　监考老师很气，抓过电子表想立马解决问题，却也找不到机关，便急忙把电子表像炸药包一样转移到门外。

　　结果鸡叫声传到邻班，起码有三个班的学生都在这一刻同时思维：怎么回事？监考的老师们也都跑出来探奇，群策群力，共同对付，才把这小小的电子表控制住。

　　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六(2)班教室里早忙做一团，小抄的、照抄的、询问的纷纷行动，只有王闹还缠在鸡叫声中出不来：我明明定的是早上六点半叫，怎么八点半叫起来了？

　　监考老师冲回来时见全班作弊疯狂，便对王闹说：“扰乱考场纪律，扣你十分！”

　　王闹不服：“要扣扣我妈的，表是她送来的。”

　　全班大笑。老师越发气恼，就在王闹身边转来转去，以防他再添乱。正转着，王闹举手报告，老师问有什么事，王闹说：“请你离我远点儿，你在这儿一站我就想起我妈，以为我妈又给我送表来了，就没心思答题。”

　　在大家的笑声中，监考老师只得退避三舍。

　　王闹知道老师正在不远处盯着自己，就故做潇洒状，奋笔疾书，答卷如飞，一心一意要把监考老师“震住”——做到这一点当然容易，因为作文题目正是两道备考题目之一，《大象》派上了用场。

　　作文完毕，想起老妈的伟大教导，王闹决定检查一遍，忽见窗口探出一脑袋，定睛一看是六(1)班那“球迷”，猛然醒悟：两人约好了的，交完卷一起去球场踢球呢！就没了检查的心思，冲上讲台交了卷，球一样射出门去。

　　监考老师立即追到讲台前看王闹的卷子，只看了一眼，便“扑哧”笑出声来。

　　试卷是全校统一批改的。

　　外班的一位老师批到王闹的卷子时，笑得碰翻了水杯，于是王闹的作文便在众老师手里传阅开来，又通过老师们的嘴传播出去，人们便知道六(2)班有个叫王闹的，把作文《我的妈妈》写成了《大象》的内容，这样一来，王闹妈妈体重一千多公斤，有蒲扇似的耳朵，温柔的眼睛，光洁的牙齿，长长的鼻子，柱子一样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