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鹰头峰

　　我们几个都觉得医生说得很有道理，于是大家都使足了劲往前赶路。我感到特别累，有一阵子觉得简直一点劲也没有了。但我还是像一部机器似的坚持着。我想，无论如何也绝不当第一个走不动的人。

　　一上最顶峰，我们立刻就看见了那座奇怪的山头。它跟信上画的一样，确实像个老鹰脑袋。从我们站的地方看，这是全岛第二高峰。

　　虽然每个人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是医生一看见鹰脑袋峰，就连一秒钟也不让我们休息。他只是瞥了一眼太阳，来判断方向。然后就拨开树丛，涉过小溪，尽量抄近路往前赶去。一个比较肥胖的人能跑得那么快，可算得上一个优秀的马拉松运动员了。

　　我们几个连滚带爬地跟在他的身后，尽量不被他落下。

　　最后，终于跑到了目的地。站在山脚下一看，这座山十分陡峭，表面光秃秃的。医生说： “现在分头行动，寻找洞口。找到找不到，过一会儿在这里碰头。谁要是先发现了山洞、裂缝什么的，就大声喊叫，通知其余的人。如果什么也找不到，一个小时后在这里集合。大家明白了？”

　　我们立刻分头行动起来。

　　你可以猜到，我们几个谁都想成为第一个发现山洞的人。所以这座山算是让我们搜了个干净彻底。可是真怪，根本没有洞。连一个值得怀疑的地方都没有。山上掉下来的石头倒是不少，但是左看右看，底下并没洞。

　　看了一处又一处，疲劳加上失望，一个个又转回到了集合地点。医生有些烦躁不安，但是他一点也没有放弃目的的意思。

　　“吉扑—吉扑，”他问，“你难道也闻不出点印第安人的气味来吗？”

　　“不行，”吉扑—吉扑说，“我差不多把山坡上的每块石头都闻遍了。我怀疑我的鼻子在此地变得不灵了。这个地方又冷又干，这也影响鼻子发挥作用。”

　　“你说得有道理。”医生说，“这地方好像越来越冷。我怀疑这个岛是不是继续在往南漂。但愿它停下来。不然的话，山桃野果也吃不上了——奇奇，你的运气如何？”

　　“不好。医生，我哪儿都爬到了，每一条裂缝都看了个仔细，一点藏人的样子也没有。”

　　“那么波利两下，”医生接着问，“你看到什么线索了吗？”

　　“没有。”波利两下说，“不过我有个主意。”

　　“那好。”杜里特满怀希望地大声问，“什么主意，说出来听一听。”

　　“你不是带着夹不里吗？”波利两下说，“就是你逮住的那个昆虫。”

　　“是的。”医生说，“这不是，在我口袋里呢。”

　　“好，现在你听着。”波利两下说，“如果你原来的判断是正确的，也就是说，长箭被坠落的石头困在了大山里，而他在山洞里发现了一只夹不里，同时，洞里可能还有别的昆虫，是不是？而长箭呢，他本来不打算捉昆虫，他到洞里的目的是收集植物，是不是？”

　　“是的。”医生说，“很可能就是这样。”

　　“那么好，我们可以由此再假设，这只夹不里的家，也就是它的窝，就在那个洞里。也就是此刻长箭待的地方，是不是？”

　　“是的，很可能。”

　　“那么好，下面你要办的事情，就是把夹不里放掉——但要跟着它。迟早它要飞回老家去，我们呢，跟在它后边——就这些，完了。”说到这里，它整了整翅膀，显出很自负的样子。

　　“我一放开它，它也许会飞得不知去向。”医生说，“到那时还是个没办法——反而把夹不里给丢了。”

　　“让它飞吧。”波利两下漫不经心地说，“不是还有我吗？我相信一只鹦鹉不会比夹不里飞得更慢。如果它飞上天，就交给我了；如果它在地上爬行，那你们跟着就行了。”

　　“说得有道理！”医生大声说，“波利两下，你的大脑真是发达！我马上就放掉夹不里，咱们看效果如何。”

　　我们又都凑到医生跟前，只见他很细心地揭开玻璃盖，让那只“大蜂”爬到他的手指头上。

　　“好了，现在注意它的动向。”波利两下说，“还有，医生，你为何不在它的腿上也绑上一封信呢？告诉长箭，就说我们正尽最大努力在找他们，让他们坚持住。”

　　“好，我也写一封。”医生从树上揪下一片干叶，用铅笔几下就画好了一幅小画儿。

　　把这个沉重的邮件绑好以后，邮递员夹不里先生就慢慢从医生手上爬下来，爬到地面上，四处张望起来。它先伸了伸腿，用前脚摸了摸鼻子，然后不慌不忙地朝西边走去。

　　我们原以为它会上山的，可是相反，它却绕山而行。读者朋友，您可知道，一只甲虫，它要绕山走一遭，那得多长时间啊！长得叫人无法忍受！时间一小时一小时地过去，它每走一步，我们都盼着它会飞起来，把剩下的路程飞回去，好让波利两下去跟它。

　　可是，它连翅膀也没动过一下。在那以前，我还从没有体会过，一个人跟在一个爬行的甲虫后面绕一座山是个什么味道。那是我这一辈子干过的最乏味的一件事了。

　　我们跟在它后面，还得瞪大眼睛看。有时它钻到一个大树叶下边，还以为把它丢了呢。这个要命的差事弄得我们几个都气冲冲的，不由得想发脾气。有时它还要停下来看看周围的风景，用脚搔一搔鼻子。把个波利两下气得了不得！

　　走啊走啊，最后它总算是站住不走了。抬头一看，原来它把我们带着走了一大圈，又转回到了出发时的地点！

　　“依我之见，”巴木波说，“这位夹不里已经忘掉了何处是家……”

　　“去去，一边待着去。”波利两下打断他的话，“如果把你巴木波关在一个小盒子里，关上一天，刚放出来时，你是不是也要先活动活动手脚呢？它现在又走了回来，这说明它的家可能就在这附近。”

　　这时医生突然喊：

　　“快看！”

　　我们转过身，看到那只甲虫已经开始以极快的速度爬山，那走路的神气已经不是先前散步似的四平八稳，而像是匆匆忙忙去办什么事情的样子。

　　“唉！”巴木波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说，“如果它爬到山顶，又爬了回来，还是为了‘活动活动’手脚，我索性在此等候就是了。让奇奇和波利两下陪同前往吧。”

　　实际上，这段路也只能让奇奇和波利两下去跟踪了。因为山又光又陡，像一面墙，光秃秃地立在那里。

　　但是，当夹不里爬到离我们的头大约8米高的时候，我们几个不约而同地惊叫起来！尽管我们一直瞪着眼在注视它，可是看着看着，它却像一滴水滴在沙滩上一样，突然在光光的岩石表面上消失了！

　　“它不见了！”波利两下大声喊，“恐怕那里有洞！”话音未落，波利两下已飞上去，伸出爪子抠那个夹不里消失的地方。

　　“有了！”它朝下边喊，“终于找到了。洞就在这里，在一丛地木耳的下面。洞口有两个手指头那么粗。”

　　“噢！明白了。”医生大声说，“这块大石板是从山顶上掉下来的。它像一扇门似的遮住了洞口。不幸的朋友们，待在这里边可够惨的了。现在有几把洋镐和铁锹就好了！”

　　“镐和锹也不行。”波利两下说，“你看看这块石板的高度，足有87米，宽也差不多有87米。来一个部队，挖上一礼拜，也挖不了它的一个角。”

　　“也不知它有多厚？”医生说着，捡起一块石头使劲朝石板上扔过去，石板上发出“冬”的一声，好像在一面大鼓上敲了一下。这“鼓声”很响，我们都静静地听着，它的响声传得很远很远。

　　听着听着，我突然浑身一哆嗦！原来，从这座土山洞里面，传出了3声回答：冬！……冬！……冬！

　　我们几个瞪大了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惊奇得好像是听见地球会说话了一样。最后，还是医生打破了沉默。

　　“感谢上帝，”他用崇敬虔诚的声音说，“起码，里边还有活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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