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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树沼泽
8 红树沼泽
从凡地坡到丛林泥嘎湖的这一路是一次漫长的，但极为有趣的旅行。原来，海龟的家住在很远很远的非州内陆的心脏地带。那里是一片荒无人烟的、一眼望不到边的莽莽丛林和沼泽湿地。
这一次医生决定把拱卜—拱卜留下来看家。他自己带上嘎卜—嘎卜、吉扑—吉扑、吐—吐和不值钱。不值钱是自己提出要去的。它说它也该休一次假了。现在它的燕子朋友们已经熟悉了业务，它不在，工作也误不了。
巨大的水蛇带领着医生一行沿海岸向南出发了，走了大约有几十英里，然后它们离开大海，进入了一条河的河口。逆水而上，开始了走向内陆的旅行。
只要河里有水，独木舟做这种旅行的工具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大水蛇在水中与小舟并肩前行。可是走着走着，河流越来越窄。到最后，像许多其它热带地区的河流一样，只剩下了干河床，中间流着一股水流，有的地方水流也接不上，只是一串串的水潭，中间隔着沙洲。
到了水少的地方，医生他们就得下来把独木舟放在滑行板上拖着走，有时甚至得扛着船走。这可是个力气活。
河面上不高的地方，两岸生长的树丛伸出来夹成一个拱形，遮住了天空，好像是一条绿色的隧道。在大白天这是一件好事，好像老是打着一把阳伞往前走。有了树荫，显得轻松了。
第一天走到天快黑的时候，医生说干脆把独木舟找个地方藏起来，剩下的路走着去。可是蛇告诉他说，独木舟还不能丢，再往前走，水又会多起来，还有许多泥沼，也要用船。
越往前走，丛林越密，抬头一看黑压压的。不过河床中央的一条通道总还是清晰可见。虽然河流曲曲折折，有不少的回旋和转弯，但是路还是不难分辨。医生虽然走过许多地方，到过不少国家，可是这里的许多奇花异草、珍禽异兽，他都是第一次见到。这里有灰色的兰花，有怪异的蝴蝶，有羊齿状草叶，有各种鸟儿，还有稀有品种的猴子。于是，他的小本本又忙开了。又是记又是画，他本来就很渊博的生物知识，又增加了许多新的内容。
到了旅行的第二天，这条河床把他们引向了一个非常新鲜而陌生的天地。没有到过个红树沼泽的人，很难想象出那里是一幅怎样荒凉的情景。开阔的沼泽地上到处是水洼和溪流。杂草丛生，荆棘遍地。巨大而扭曲的树根奇形怪状，面目狰狞。这样一幅凉、阴暗、沉寂的景象向四面八方沿伸开去，无边无涯。
这一幅景象使医生感到好像是到了一片被洪水淹没的树林子，水面上露出了树梢。这里见不到一棵高大的树。只有几英尺高的红树从他们头上掠过。稀疏的树枝上挂着一串一串的苔藓，像是飘动着的破布。
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的生物，也与别处不同。那些色彩艳丽的鸟儿们大概都不愿到这块一半是水池一半是湿地的地方来。所能见到的，都是些各种各样的大嘴长颈的沼泽鸟。它们站在四处蔓延的小树枝上从很近的地方打量着这伙新来的客人。
扭曲的树根上布满了树洞，千奇百怪的水中动物——半鱼半兽的四脚蛇在树洞上急急忙忙地爬出爬进，时不时地还和淡白色的多脚蟹吱吱地对着喊叫几声。
来到这无边无际的红树沼泽，对多数人来说都像是进入了恶梦中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梦魇世界。可是在医生的眼里，任何生物种类和所有花鸟鱼虫都是那么可爱，那么友好。所以，这红树沼泽地又成了他研究探索大自然的大好课堂。
走着走着，他们才发现独木船的确是扔不得，还是蛇的主意对。因为这里到处有泥淖，遍地是陷阱！一脚踩下去就可能陷进齐腰深的泥里。如果滑独木船，医生和吉扑—吉扑就麻烦了。即便是用独木船，前进的速度也极慢，而且非常吃力。红树树丛四处延伸，盘根错节，枝枝芽芽地挡住了所有的方向，叫你寸步难行。倒像是它们在竭力要保护住这片寂静、阴暗、人迹罕至的土地上的什么秘密似的。
要不是有大水蛇的帮助(它在这个地方倒是如鱼得水，行动敏捷，利索极了)，实际上他们根本就不能前进一步。一路上大水蛇走在前边一百多码的地方，从较大的树丛缝隙里找出通道，并且探明泥水的深度，以便独木船可以通过。
由于中间隔着树丛，有时就看不见蛇的脑袋在哪里，但是蛇的尾巴却紧紧勾住木船船头上的小环环。小船一旦陷入泥淖中不动，大蛇就蠕动着收缩它那全是肌肉的躯体，再使劲一冲，小船就拔出来了。然后再拖着向前，就像是一根长长的细绳拴着个小罐头盒往前走。
嘎卜—嘎卜、吐—吐还有不值钱它们几个不耐烦坐在船上。它们觉得从一棵树飞到另一树更轻松一些。有一次小船又陷住不动了，大蛇使劲太猛，船身一震，把医生和吉扑—吉扑再向下一落，一屁股坐在了泥水里。正站在树枝上的不值钱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在一片沉寂的丛林沼泽里传出去很远，显得格外的响亮。
“对不起！医生。”不值钱忍住知说，“可是你这副样子也的确太可笑了。有谁能料到，您，约翰•杜里特，赫赫有名的医学博士，这会儿正呆在黑咕隆呼的非洲的一个角落里的一只小船上，由一条一百码长的胖大蚯蚓牵引着，这么拖泥带水地在沼泽地里往前滚。你自己想不来你的模样儿有多么可笑！”
“闭上你那臭嘴！”吉扑—吉扑汪汪大叫，它正浑身淌着泥水往船里爬，又骂道，“谁不知道你会飞，看把你美的！”
“要是我，就把这里修成个大足球场。我奇怪这里的非洲人怎么不修一个呢！”不值钱说，“瞧这里多么开阔平坦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到。我们真好像在走向世界的末日。自从离开海岸，到现在连一个人影儿也没看见。这个海龟是位极不合群的先生。住在这么个荒凉地方！——哎，吉扑，快扶医生一把，你看医生把下巴挂到树根上去了。”
前边的水蛇听到不值钱的嘈嘈声，估计后边出了事，就把头掉回来看。等医生和吉扑—吉扑爬回到船上，把掉在泥里的无价之宝小本本也捞起来收拾好，这个行军中的小停顿才告结束。
“这一带地方是不是根本没有人居住？”医生问水蛇。
“一个也没有。”带路的水蛇说，“这样的沼泽地根本就不能住人，只能住沼泽鸟、沼泽动物和水蛇。”
“那么我们还得走多远？”医生一边弯着腰在水里洗帽子，一边问道。
“大概还得走上整整一天。”水蛇说，“一个巨大的沼泽地带环绕在丛林泥嘎的周围，穿过这个沼泽环，接近神秘湖的时候，路就好走了。”
“我们快靠近湖边了吧？”
“是的。”水蛇回答，“不过，实际不很难说神秘湖的边在哪里。你们可以看得出来，这里几乎没有土地，哪来的湖岸？全是这么水汪汪的。”
“为什么它的名字叫神秘湖呢？”医生问。
“因为自从公元前的大洪水以来，还没有一个人光临过这里。”大水蛇说，“您是上千年来的第一位。我们居住在这里的所有的生物都为我们至今还沐浴在最原始最洁净的空气里而感到自豪。据说，大洪水以前这里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大洪水以后，世界上许多地方恢复了原状，而这一带却再也没有变干，在一片红树沼泽的围绕之中，原封不动地保存下来了。”
“那么大洪水以前是个什么样子呢？”医生问。
“据说那时这里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那真是沃野千里，稻麦翻浪；阳光普照，五谷飘香。不过这都是我听说的。那时还没我呢。泥巴脸海龟可以把一切都讲给你。”
“太有意思了！”医生兴奋地说，“全速前进！我太想早点见到这位老人家了——还有神秘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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