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向海边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4月25日 17:57 怪医杜里特的故事

　　2 奔向海边

　　正如先前所预料的，医生和苏菲已经感到他们的充满了曲折的长旅途行中最困难的一段已经过去了。首先，老是怕被发现的担心现在解除了。如果现在在岸边再碰见人，医生就用柳木棍绑根绳子装成钓鱼的样子。而苏菲呢，往水下一沉，就行了。

　　他们前边要走的路还很长，因为往达尔伯桥是朝北走，并不是朝着大海的方向。

　　一路上肯普特河流经的沿途村庄，风景如画，变幻无穷。有时两岸是一望无垠的绿色牧场，河沿上是片片沼泽；有时河水又从森林中流过，河边上长满了密密的杨树；有时流过一片庄园，河水变得浅浅的，涉水可过，三五成群的牛羊在河边上饮水嬉戏。走到这种地方时，医生和苏菲就得停下，等到夜里再走。如果水深些，苏菲就潜水过去，医生则走大路绕过这块地方，再到前边的河边上和苏菲碰头，然后继续前进。

　　这样的走法，对海豹来说是很容易的了。但医生却一点也没有变得轻松。数不清的树丛、树篱得钻过去，不时还得翻墙过壁，有时还要穿过沼泽，这一切使得这部分旅程变得更加艰难、更加缓慢。苏菲在水中不得不放慢速度或者在水里懒懒散散地原地兜几个圈子等着，才能使医生跟上它。

　　“医生，你听我说，”第二天又走了一半时，苏菲对正在河岸上休息的医生说，“看这样子，你再陪着我，也没多大必要了，这段路对我来说，容易极了。我想剩下的路我一个人走也行了。你说呢？”

　　“恐怕不行，”杜里特医生向后仰着躺下，凝视着拂过头顶的垂柳，说道，“到达大海之前，这条河会把你带到哪些地方，会不会出现困难，这都很难说。我看，咱们还是再找一个这一带的水禽水鸟请教请教，你看如何？”

　　刚说到这，一对挺好看的海鸥飞落在河岸上，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找食吃。医生向它们打个招呼，它们立刻就来到医生身边。

　　“对不起，请问，”医生说，“这条河流到大海，还有多远？”

　　“把拐弯呀、回旋呀曲曲折折都算上，”那只海鸥说，“还有97公里。”

　　“我的天哪！”医生说，“这么说来，我们才仅仅走了一半的路程呢。那么，这一路沿途都是些什么样的乡村？这只海豹要游到海中去，我们希望一路不让人们发现它。”

　　“嗯，”鸟儿说，“前边这十几公里会平安无事。但是再往后，就有好几个地方对海豹来说很危险。第一个是赫伯斯磨坊，那是一个水力磨坊。您大概也懂这个，河水流到那儿被一个高坝一个低坝和一个水轮闸了起来。海豹必须在大坝前上岸，过了坝，再下水。”

　　“这好办。”医生说，“估计我们能做到这一点。那么，第二个危险是什么？

　　“后面的麻烦是河流要经过一座城市。这个城市倒不算大，但是这城市有一家机器厂，就建在河岸上。河水被吸进大管道里，用水来推动那工厂的机器。如果海豹不小心漂到那管道里，就有被卷到机器里去的危险。”

　　“我明白了。”医生说，“这就是说，我们得从陆地上绕过这座城市，而且还得在晚上。”

　　“还得从右边绕，”海鸥说，“也就是朝北边走，在河的另一端，有一大片工厂的宿舍。

　　“过了这座城，一直到大海附近，就平安无事了。但是快到海边还有一座城，也就是港口城市。海豹不能通过城市一直游到海里，因为在房屋和桥梁密集的地方有许多小瀑布和险滩。所以走到看见港口时，最好是再离开河水，通过一些僻静地方朝北绕过去，直奔海港。这一次用不了走多远就可以到达，但还得过几个难爬的陡坡，因为那港口的周围都是高高的悬崖。如果能顺顺当当通过那个城市，而不被人发现，你们的苦难就全部结束了。”

　　“很好，太感谢你了。”医生说，“这些情况，对我们极为有用。现在，咱们还是继续赶路吧。”

　　海鸥向医生表示了良好的祝愿，又飞奔寻食去了。于是医生步行，苏菲游水，他们又上了路。正好走到天快黑的时候，他们来到了赫伯斯磨坊。医生立刻在磨坊在周围探问，看看确实没人，才让苏菲赶紧从水中上岸，摇摇晃晃地走过两片牧场，到了磨坊的下游，才又来到水边。在那里他们稍等了一会儿，等着月亮升起来，医生可以借着月光看清楚岸边的路了，这才又开始前进。

　　走到能看见海鸥所说的那个机器厂的时候，医生让苏菲停下来，先沉到水底下去，免得被过路的人看见。他自己先进了城，他要去探探路，再给自己弄点吃的。

　　虽然在那个时刻，所有的店铺早都关门打烊了，杜里特还是想法子在一家旅馆里弄了点三明治和水果。买东西时，他发现口袋里的钱已经不多了。算了算，刚好够这一回买东西的。不过杜里特这个人，从来对钱不钱的不在乎，有钱没钱他都不急。他用最后的两个便士请人把长统皮靴擦光上油，这一路泥里水里，皮靴脏得不成样子了。把靴子变得明光锃亮以后，他就开始去为苏菲找一条过城的陆上通道了。

　　这条必须步行通过的路，看来还很长。但医生找到了一个个池塘、水没的草地和一条小溪。这条路正好从城外3公里的地方通到肯普特河。

　　回到苏菲那里时，天已快要亮了。他们必须在天亮之前上岸、赶路、再下水。

　　安全地越过城市，再次下水后，医生决定休息一段时间再走。苏菲虽然心里很急，却也累得不行。附近的岸上有个红松鸡的窝，他们就请窝的主人，一只松鸡为他们担任岗哨，一旦有情况，就喊醒他们，然后开始睡觉。苏菲身子睡在水里，脑袋伸出水面，枕在一个树桩上。医生则坐在岸边一棵大柳树下，往树上一靠，就睡着了。

　　醒来时，太阳已高高升起。那个松鸡正拉他的袖子。

　　“有个农夫赶着一群马正从那边牧场过来，”红松鸡小声说，“他肯定要从这儿经过。他可能不会注意到你，但是苏菲，他一定能看见。你快对它说把头缩到水里去。它正在打呼噜，你听，好像吹号一样。我摇了摇它，但是摇不醒。”

　　医生赶紧过去，把苏菲安顿到水里，危险才算过去。接下来的一天一夜，他们都在不停地朝着大海的方向前进。

　　这一路的景色渐渐发生了变化，变成了他们前面从未见过的景象。乡间田野越来越广阔，宽广的草地上，三三两两的羊群在吃草、打滚、嬉闹。又过了一天，到了傍晚的时候，他们终于远远看到了海港城市那闪烁的灯光。岸边的陆地开始向上隆起，一直伸向海边那俯视着布里斯托海峡的悬崖峭壁。河流的两岸都出现了可能是通向城里的公路，路上不断地有公共马车和四轮轻便车从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经过，向城里驶去。

　　医生感到再这么从水路往前走，恐怕会遇到麻烦，他就和苏菲最后一次离开肯普特河，上了岸，穿过田野，直奔海边。

　　医生让苏菲又把那个无边圆帽戴上。他自己手里拿着斗篷，准备随时给它披上。这一路有许多岔路口，还要经过不少农庄的房屋。

　　到悬崖顶上去俯视大海，还得走大约2公里。他们选择了一条尽量少走丘陵的路，一步一步地前进着。在这条向上高起的山坡路上，还遇到了许多石头墙，这些墙让医生跳过去是没有问题的，可是让苏菲过去就很难。于是医生又得把它举起来送过去。

　　苏菲毫无怨言地走着，然而这上山实在够它受的。当他们终于上到悬崖顶上，感觉到海峡的冷风扑面而来的时候，苏菲也已筋疲力尽，实在是一步也走不动了。

　　从爬上山顶到悬崖边上，还不到91米的距离时，医生突然听到附近的房屋里传来人们的唱歌的声音。他心里又是一阵紧张。在这漫长而艰难的跋涉即将结束的一刹那会不会被人发现了呢？也说不定！面对着累得只剩下一口气的苏菲，他感到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扛着它走完最后的旅程。

　　他把斗篷披在苏菲身上时，附近的那个房子的门开了，从里边走出两个男人。杜里特医生一把抱起苏菲，摇摇晃晃地朝悬崖边上跑去。

　　“啊！”来到悬崖边上时，苏菲激动地说道，“看哪！大海！月光下的大海，多么清晰，多么壮丽！海！海！海！”

　　“是的，是大海，也是你的苦难的结束。苏菲，”医生上气不接下气地边走边说，“回去……以后，别忘了向阿拉斯加海豹国的弟兄们问个好！”

　　医生站在崖顶上向下看去，深不见底的海水一个旋涡接着一个旋涡。

　　“再见，苏菲。”医生吐出剩下的最后一口气说，“再见了，祝你一路平安。”

　　说完，他使出最后的力气，把苏菲扔进了布里斯托翻滚的大海。

　　苏菲在空中打了个挺，然后直落下去。它的斗篷和圆帽被气浪冲得离开了它的身体，在它的身后慢慢地沉落下去。海豹终于游进大海，医生看到一团白色泡沫漫过了它的头顶将它淹没，接着才听到一阵哗哗的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