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离这儿远点的。”老头嘶声说。

　　蒂姆拼命地扭动一下，终于把运动鞋拽了出来。他顺势滑过墙去，重重地摔倒在另一边的杂树林里，立刻爬了起来。

　　“如果再来，你会后悔的！”老头吼道，他的声音直冲上越来越黑的天空，灌满了蒂姆的耳朵。

　　蒂姆喘息着，不停地奔跑，一颗心嘭嘭乱跳。他回过头张望，想知道那人会不会翻墙追过来。他一刻不停地跑进了奶奶的房子。

　　他跌跌撞撞地跑进厨房，差一点撞到那张旧橡木桌。他满脸通红，浑身发抖，瘫倒在椅子里。

　　奶奶一直在等他。“你去哪儿了？我说过一刻钟的，蒂姆。晚饭都快要凉了。这是你最爱吃的烤猪肉，待会儿还有苹果派。”

　　奶奶拿走他面前的空盘子时，蒂姆笑着拍拍肚子，表示感谢。

　　“你没事吧，蒂姆？你进屋后一直没吱声。猫把你的舌头叼走了？”

　　“没事，我挺好的，奶奶。”蒂姆说，他的心跳终于恢复到比较正常的样子了。

　　“我只是在享用晚餐，没别的。我嘴巴里包满东西时不想说话。”

　　“倒也是，亲爱的。只是你进屋时脸色有点苍白。”她在他面前放了一块苹果派。

　　这馅饼看上去很美味，但一想到苹果，蒂姆突然浑身一阵寒颤。

　　“呃……我想这一次就省了馅饼吧，奶奶。”他说。

　　“可你很爱吃苹果派呀。”奶奶惊讶地说。

　　“我知道，但我现在没什么心情吃它。”蒂姆道。

　　“随你的便吧。”奶奶拿走了那块馅饼。

　　蒂姆啜了一口柠檬汁。“奶奶，”他局促不安地问道，“你知道你的农场后面那个果园么是谁的？”

　　“你离它远点，蒂姆！”她突然神色忧虑起来：“那是老比尔·科尔的。我来农场和你爷爷一起生活时，他就在那儿，那是五十年前的事了。你为什么问？”

　　“我只是好奇。”蒂姆说，故意不抬起眼睛看她。

　　“你可别对那地方起好奇心，蒂姆。好奇害死猫。另外，老比尔·科尔讨厌小孩。他们总是偷他的苹果，为了制止他们，他什么都干得出来。”

　　包括用枪对着他们，蒂姆心想。

　　一阵突如其来的擂门声把他们俩都吓了一跳。

　　“这个时候谁会来？”奶奶厌烦地说。

　　她走出厨房，沿着门廊向正门走去。

　　蒂姆悄悄地凑到厨房门口，向外面张望。奶奶开门时，他又看见那个令他恐怖的人影。

　　“那男孩在哪儿？去过我果园的男孩。”比尔·科尔嘶声问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科尔先生，”奶奶答道，“拜托你不要用那种腔调对我说话。希望你离开这儿。”

　　“我是来处理事情，没办成我是不会走的。”老头对她厉声说道。

　　蒂姆的目光里夹杂着恐惧和愤怒，看着老比尔·科尔像一头食肉动物一样阴森森地站在门口。他让自己坚强起来，沿着门廊向正门走去。

　　我得去帮帮奶奶，他想。

　　一看到蒂姆，比尔·科尔便眯缝起眼睛：“就是他！他想偷我的苹果和别的孩子没两样！”

　　“科尔先生，如果蒂姆去过你的果园，我敢肯定他并不是想做什么坏事。”奶奶说。“现在请你离开这儿。”她重复道。

　　比尔·科尔不顾奶奶的话，走上前来。

　　尽管因为害怕而心跳得厉害，蒂姆还是走到奶奶前面去保护她，“走开！谁希罕你的烂苹果？”

　　“你说什么，小子？”比尔·科尔狂暴地咆哮说。

　　“拜托，蒂姆。”奶奶平静地说，把蒂姆拉到她怀里。

　　看见奶奶眼睛里警示的神色，蒂姆闭上了嘴。但是他已经被比尔·科尔激怒了，因为他居然威胁奶奶，对她这样粗暴。

　　“如果你相信蒂姆想偷你的苹果，我很抱歉。”奶奶接着说道。

　　“如果他再来试试的话，我会让他后悔的。”比尔·科尔讥嘲地说：“我不想让别人靠近我的土地，这个你是知道的。你丈夫也知道，是不是？”

　　一丝笑意洋溢在比尔·科尔嘴边。

　　蒂姆感觉到奶奶开始颤抖。

　　“但是此刻你在我的土地上。”她反击道，声音有些颤抖。

　　“你最好管好这孩子，否则我自己来对付他。”比尔·科尔咆哮道：“让他离我的果园和苹果远点。”说完他终于转身走了。

　　蒂姆看着那老头消失在夜色之中。

　　“你没事吧，奶奶？”蒂姆一边问，一边抓住她一只手，搀着她来到椅子跟前。

　　“我很好，蒂姆。”她说，但他注意到她一直在微微颤抖着。她把另一只手伸进围裙前面的口袋，掏出一条花边小手绢，迅速地擦了擦双眼的眼角。

　　“得有人做点什么来对付他，奶奶。”他愤怒地说，更紧地攥住她的手。

　　“做些什么呢，蒂姆？”奶奶叹息道。

　　小猎犬班乔感觉到了奶奶的忧伤，慢慢地溜过来躺在她脚边，用它那水汪汪的大眼睛仰望着她。

　　“行啦，你们俩。”奶奶俯下身子抚摸着班乔：“我没事。”

　　“我听到那人说的话了。我去过他的果园，但我一个苹果也没偷，奶奶，我保证。”

　　“我相信你，蒂姆。”奶奶攥住他的手，“你不用为他烦恼。他吓不住我。你爷爷总是说，他是个下贱坯子。”

　　蒂姆站起来，挺起胸膛。“我要去追上他，告诉他我没碰过他的苹果。我要告诉他，他那样对你说话很无礼。”

　　“不，蒂姆，”奶奶说，“就这样算啦。事情过去了。我没事。”她微笑着抬起眼睛看着他：“你干嘛还不去吃你的苹果派呢？那是我特意烤的。而且你知道他们是怎么说的‘不浪费，不受穷’。”

　　蒂姆照她说的做了不过他现在怒不可遏。他一边吃，一边在想着老比尔·科尔。

　　他不该那样卑鄙地对待奶奶她什么也没干。他只不过是个自私的老恶霸，总有一天，会有人给他一个教训的。

　　第二天早晨，蒂姆早早地起了床，连早饭也没吃就出了门。奶奶还在那儿对他嚷嚷早饭是一天中最重要的一顿饭什么的，他已经急匆匆地赶到对面的谷仓，取回一只生锈的金属桶，把它挂在车把上。

　　蒂姆尽可能快地蹬着自行车，赶往那片杂树林和那一边的石头高墙。

　　到墙边后，他把桶扔过墙去，站在那儿等了一会儿，看看有没有人过来。

　　没人过来，于是他爬上墙头，再等一会儿。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有鸟儿婉转的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