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姆的目光穿透比尔·科尔的果园，一切尽收眼底，他能看见左边大约一百米远的主屋和谷仓。第一次闯进果园时，他没有注意到它们。

　　他跳下去，走进果园，出了房屋的视野，捡起那只生锈的桶。他小心翼翼地在一排排果树间穿行他不想撞上比尔·科尔。

　　蒂姆走到离主屋比较近的地方时，发现苹果树种得很密，能靠上前去不被人看见，他感到很放心。他听见附近有一种很轻的叮当声，便靠近些张望，看到了发出声音的东西。

　　主屋的走廊上，谷仓门口，各挂着一排生锈的旧风铃，风铃片的形状是大蜘蛛，那些金属腿在微风中碰撞着，发出尖细的鸣声。

　　蒂姆停顿片刻，然后闪避到旁边的一棵苹果树后面。在茂密的草丛中摸索着，最后抓住了一块比较大的扁平石块。他站起身来，瞄准老比尔·科尔的房子，把石头砸了过去。

　　它打中了正门的门框，发出刺耳的噼啪声。蒂姆等了一下，然后又砸过去一块。

　　这一块砸在门的正中间。

　　片刻之后，比尔·科尔出现了。他四下张望，因为狂怒而脸涨得通红，“谁在那儿？”他吼道。

　　蒂姆仍然猫着腰躲在树后面，因为害怕被逮到，连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一会儿，比尔·科尔走进屋子不见了，蒂姆转移到更靠近谷仓的地方，又捡起一块石头。他使尽全力把这一块扔出去，再一次砸中了正门。

　　比尔·科尔又露头了，他那双亮晶晶的深色眼睛扫视着草木，搜索入侵者。“如果是你，小子，你会后悔的。”他喊道。

　　蒂姆又屏住了呼吸，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透过了衬衣，感觉到满头大汗。

　　“我知道你能听见我，”比尔·科尔接着说，“现在你奶奶可不在这儿保护你，是不？我警告你，你听好了别吃不属于你的东西。你会后悔的。”

　　老农夫跑回屋子里，一会儿又跑出来，手中多了那支霰弹枪。他大步走过院子，向蒂姆藏身的对面走去，走进一排排苹果树中间。

　　蒂姆能听见他在暴躁地自个儿咕哝着，昂首阔步向果园深处走去，他越走越远，咕哝声越来越小。蒂姆又等了片刻，然后跳起来，吊住离他最近的一棵苹果树上最矮的树枝，来回晃荡。

　　红苹果在他周围像阵雨一样落下，他飞快地捡着，把它们放进那只生锈的桶。他断定老头不在附近，便溜到挨下来两棵树跟前，如法炮制。苹果像冰雹一样往下掉，在柔软的、毯子一样的草上，滚得到处都是。

　　桶一装满，蒂姆便急忙跑到老比尔·科尔家的走廊里，把苹果倒在开裂的木地板上，然后又飞快地跑回苹果树中间，再往桶里装苹果，然后继续，把它们堆在破旧的木地板走廊上。

　　他每经过蜘蛛风铃一次，它们便在微风中扭动起来，叮叮当当地响。

　　蒂姆尽可能快地奔跑着，重复着那些动作，最后，比尔·科尔家的走廊成了一片红苹果的海洋。这时，他依然能听见老头在果林远处大喊大叫。

　　蒂姆小心翼翼地从院子里撤了出去。他暗自窃笑着，他用苹果在走廊上用大大的红字母拼成了一个词：恶霸。

　　完美无缺。

　　你那么自私，对我奶奶大喊大叫，这就是报应，他心想。

　　蒂姆跑进旁边的谷仓，向四周张望。

　　他身后有一架梯子靠在顶阁上。他爬上去，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安了身。他知道比尔·科尔可能会到这儿来查看，但他坚信暗影会把他掩藏起来。

　　视野太棒了。

　　从蒂姆的有利位置看过去，恶霸显得更醒目。更有利的是，能看见老比尔·科尔正暴躁地跺着脚赶回屋子这边来。

　　“我知道有人在这儿。”老头冲着树林叫喊。然后他的愤怒变成了惊讶，他看到了蒂姆用苹果拼出来的图样。

　　“你胆子不小！”白胡子老头吼道。他向后退，却一脚踩到一只散落的苹果上，失去了平衡。

　　蒂姆张大嘴巴，看着比尔·科尔仰面一个跟头，霰弹枪脱了手。这比他原先能希望的更棒！

　　霰弹枪撞到地面，轰地一下，象打雷一样走了火。枪里飞出来的一大片霰弹击中了走廊上的一串蜘蛛风铃，把它炸成了碎片。

　　在谷仓顶阁上，蒂姆在竭力不暴露自己。他心里笑得太厉害了，笑得泪水在腮帮子上滚。他看着老比尔·科尔气极败坏地用拳头捶打走廊。

　　“我会逮住你的！”老头子咆哮道：“我会找到你。我知道你是隔壁人家的小子！”

　　笑，突然在蒂姆喉咙里卡住了。

　　“是你么？”比尔·科尔接着说道。

　　蒂姆不安地皱起眉头。不过，那人不可能确切地知道就是他。

　　可能么？

　　“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比尔·科尔怒气冲冲地说：“没有人敢捉弄我！没人敢吃我的苹果！”

　　“那是你的想法。”蒂姆低低地自言自语道。他伸手从桶里拿出一个又大又红又多汁的苹果，几秒钟便啃得只剩下苹果核。小小的黑色苹果籽在他眼前闪闪发亮，奶奶的话又飘回到他脑海里。

　　“小心别把苹果籽吃进去可不要在你的小肚子里长出一棵树来！”

　　蒂姆摇摇头，笑了。如果他把苹果籽吞下去，肚子里会长出树来？

　　“是啊，你说得对，奶奶。”他笑道。

　　他听见比尔·科尔依然在外面语无伦次地狂吼怒骂。

　　蒂姆蹲回稻草里。他要让比尔·科尔瞧瞧，并不是人人被他欺侮后都不了了之，然后，他把苹果核噗地扔进嘴里，连同苹果籽，一古脑儿吃了下去。

　　蒂姆大胆奇袭果园的两天后。他躺在床上，享受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阳光。

　　又是一个晴朗无云的艳阳天。

　　他暗自窃笑着。

　　把那个生锈的桶留在老头家正门外，里面满满的全是咬了一半的苹果，确实是个特别聪明的主意。他只是后悔没能看到老比尔·科尔发现那只桶时脸上的表情。

　　不过，看见他摔个大跟头、开枪炸烂风铃，也同样很不错。从那时起，老头不曾有迹象来为难奶奶总而言之，干得棒极了，蒂姆在心里总结道。

　　他浑身一阵寒战，然后打了个大喷嚏。

　　“一个喷嚏许个愿。”奶奶在楼下叫道。

　　蒂姆下床伸了个懒腰。

　　他又打了个喷嚏。

　　“两个喷嚏亲一下。”奶奶加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