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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峰,我问你一句话,就一句。”陶璐走上去,离他一步远,站住了。
“你是不是开始讨厌我了?”陶璐的声音灌满委屈,忧伤而柔和,听上去却又狠狠的。陈文峰心里颤了一下。他看见过她伤心,看见过她恹恹的样子,但如此无助而决绝的表情还是头一回看到。
“不是的,璐璐。”
“那为什么见了我就逃……”
“没有啊。”陈文峰的声音低了,他低下头。
“文峰,我觉得和你在一起很开心,为什么要怕他们?我知道这几天杨老师老找你,你是不是怕了?”
“我,我……”
“她一定告诉你我是一个怎样怎样坏的女孩,要你小心我,要你警惕我,要你不要再理我,是不是?是不是!”陶璐说着说着就全身抖起来,脸色一片苍白,嘴唇白白的没一点血色,眼泪“扑哧扑哧”落下来,她哭了。
陈文峰呆住了,愣愣地站着。路口走过很多很多的人,他一个也没看清楚。
第二天陶璐没来上学。也刚好那天杨月华对陈文峰说了陶璐的许多不是。陈文峰决定,放学后去陶璐家看她。
敲了半天门,陶璐才趿着拖鞋出来开门,头发乱蓬蓬的,一脸疲惫,眼神有些呆滞。
“璐璐,你怎么了?”陈文峰停在门口,心里“咯噔”了一下。
陶璐没有马上回答他,从鞋架上找了双拖鞋扔过去,然后顾自朝里面走。她走得很不稳,陈文峰从背后能看出她的虚弱。
“发烧了。”快到自己房间时,陶璐才冷冷地说了一句。
“你妈呢?”
“不知道。”
“吃药了没有?”
“没有。”
“看医生了吗?”
“没有。”
陶璐像只苍白而瘦弱的小猫,倚在门框上,懒洋洋的,没有半点气力。
陈文峰丢下拖鞋赶紧跑过去,用手背触她的额头,很烫。
“璐璐,快穿件衣服,我陪你上医院。”
他帮她找到外套帮她披上,搀着她的胳膊往外走。陶璐整个身体软绵绵的,她说头晕。下楼梯那段路,陈文峰背她下去。陶璐将发烫的脑袋伏在他肩上,轻轻地说了句:“文峰,你真好。”
陶璐挂了两瓶点滴,陈文峰一直陪在她旁边。出来的时候天黑了,天上闪着一颗一颗星星,陈文峰送她回家。“文峰,你看!北斗星!”陶璐叫起来。
以后杨月华再找陈文峰谈话时,陈文峰一声不吭,只低着头,低着头进来,低着头出去。
班上有人议论,白天在教室里陶璐和陈文峰尽量避开,几乎不说话。只有每天放学后,他们总最后走。陈文峰习惯在学校完成家庭作业,陶璐就一边做作业一边等他。
杨月华有一次回去很晚,从办公室出来时看到教室灯还亮着,就走过去看。陶璐和陈文峰都还在。对角线,教室里很静。
陶璐正收拾书包,她抬腕看了一眼表,回过头去问:“文峰,还有几题?快六点了,天都暗下来了,快点!”
“璐璐,再等会儿,就一道题了。”
陶璐转过身重新坐下,抬头时刚好瞧见门口的杨月华。老师正冷冷看着她。杨月华没进来,见陶璐也看到她了,扭过头就走。陶璐觉得一股寒气,心里有些颤。
第二天杨月华通知陈文峰,让他父亲来一趟学校。昨天偶尔撞见的一幕和他们间亲昵的称呼让她意识到有必要让学生家长介入。
她先提了陈文峰最近几次考试的情况,波动很大,然后又说到陈文峰和一个叫陶璐的女生的关系,要家长对儿子做些教育和引导。陈文峰的父亲在办公室接连抽了三支烟,眉头越锁越紧,板着脸问了三遍:“都是真的?”他走的时候杨月华预感到什么,心里有些后悔,可是来不及了。
晚上,陈文峰便被他父亲狠狠揍了一顿。第二天来上学鼻孔还塞着棉花。这天,离期末考只剩一个星期了。
期末考陈文峰考得很糟。父亲把他的成绩报告单撕了,又扇了他一耳光,一个暑假就把他锁在家里,警告他要是敢跨出家门一步就把他的腿给敲断。父亲买来一大摞习题精选,要他在一个假期内完成。
陶璐打电话来,一次是他父亲接的,他冲着话筒狠狠丢下一句话:“要是还有脸皮,以后就别再缠我儿子!”
暑假里天特别的闷热,天天晚上打雷下雨,闪电白飒飒地割着窗户上的玻璃。陶璐怕雷,缩到床角瑟瑟抖着。母亲在隔壁,有男人死皮赖脸的笑声。妈妈什么时候结的婚,陶璐忘了。有时她真想在酒柜的每瓶酒里都下点老鼠药,让那对男女痛痛快快喝去。她恨她母亲远远超过恨她父亲。这个世界上,除了陈文峰,她谁都恨。
初三了,报到那天,天出奇的热。陶璐见到陈文峰,他瘦得眼睛都凹下去了,真的像竹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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