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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星星
放 星 星
他——五岁。山村儿童。夏夜，他看见流星从天上掉下来……
……一颗星星摇摇晃晃地从天上掉下来，掉到对面的山谷里去了。
又一颗星星摇摇晃晃地从天上掉下来，掉到对面的山谷里去了。
咦，奇怪！星星怎么会掉下来呢？
奶奶说，那是调皮的星星，在家里呆不住，不听爸爸妈妈的话，不听爷爷奶奶的话，一不留神，就偷偷地溜出门，不知躲到哪个山窝窝里玩儿去了。
嘻嘻！星星也有“调皮”的吗？那么，那颗掉下来的星星一定像我了。
不过，不知道它缺不缺牙？缺牙可糟糕了，咬不动核桃了……
……一颗星星偷偷摸摸地从天上溜出来了。刷——它撒腿儿跑得飞快飞快。
哎呀！怎么天上的星星全都摇摇晃晃地动起来了？像一窝不安分的雏鸟儿。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它们全都想溜出来痛痛快快地玩儿吗？
……密密麻麻的星星们果然全都躁动起来，全都挤到一堆儿，好像天上也有个门一样，门太窄太小，而星星太密太多，大家你挤我，我挤你，都想争着先出去。挤出门的，刷地一下就飞落下来了，拖着一条美丽的长尾巴，落到对面的山谷里去了。
……哎呀！回去回去！别挤别挤呀！你看你——这么大的个子，还挤这个小妹妹呢，把小妹妹挤得直哭。
——小妹妹，你，你就呆在家里吧，啊？
——不！我不！我也要出去玩儿！
——那……好吧，你可慢点儿走，当心摔跤了。对面的山谷叫星星谷，注意！有一块大青石，可滑呢，大青石下面就是溪涧，你可别滑到水里去了……
……哗哗，哗哗……星星们全都跑出来了。就像屋场前晒的包谷籽籽，黄灿灿的，全都哗哗地流进口袋里去了。
星星谷就是个大口袋。
天上呢，黑糊糊的一片，一颗星星也没有了。
噢！噢！捉星星去喽！捉星星去喽！
……哈哈！好多好多的星星呀！金灿灿的，闪闪亮的，山坡上，树林中，溪涧里……到处都是活蹦乱跳的小星星。
他站在星星谷里，望着闹闹嚷嚷的星星们，一时眼花缭乱，不知捉哪一颗好。
咦，明娃来了！
呀，兵娃也来了！
嘿，丫丫也来了！
他们怎么知道星星都跑到这儿来了呢？
明娃抱着个玻璃瓶子。
兵娃也抱着个玻璃瓶子。
丫丫她拎着个布袋儿。
他们一同跑进星星谷，高兴得跳了起来，二话不说，一个个忙着抓起星星来了。
——喂！喂！我先来的！我先来的！
——先来又怎么了？你动手抓呀！
——什么先来后来的？星星是你们家养的呀？
好哇，兵娃，明娃，上一次抢我捉到的小山雀，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
但是兵娃明娃还有丫丫顾不上和他吵架了。他们专心致志地捉起星星来了。
哼！那好，看谁捉得多！
可是，他没有玻璃瓶子，也没有布袋儿，这可怎么办呢？
对了！裤子！他脱下裤子，将裤腿儿系个疙瘩，然后挂在脖子上，一下子就有两个“布袋”啦！
……星星怎么全变成亮火虫了呢？一闪一闪地满山谷飞。
小心翼翼地捉住一个，放进“布袋”里，“布袋”顿时一明一暗地亮闪起来，就像正月十五的灯笼。
他赌着气使劲地捉呀，捉呀。哼，逮鸟儿从不输给你们，捉星星我也要抢个先！
兵娃的玻璃瓶里装满了星星。
明娃的玻璃瓶里装满了星星。
丫丫的布袋里也装满了星星。
他的两条裤管儿呢，也全装满了星星，沉甸甸的，像两口袋包谷。
星星谷里的星星，被他们全捉光了。
刚才亮闪闪的星星谷，这时也变得黑糊糊的了。
……天上黑糊糊的。
……星星谷里也黑糊糊的。
……天上地下全都黑糊糊的。山风吹来，树林子里呜呜乱响，山坡上飒飒乱响，溪涧里哗哗乱响……
……奶奶说过，老妖婆就爱躲在黑糊糊的山谷里，黑糊糊的树林子里……
天上的星星全都被他们捉光了，就像一盏一盏的灯全熄灭了。满世界都黑糊糊一片，老妖婆能不出来吗？
还有，天上的星星全逮在这儿了，那么，其他的小伙伴们，山那边、山那边的山那边的小伙伴们就没有星星了，那可怎么办呢？
——兵娃……
——嗯……
——明娃……
——嗯……
——丫丫
——三哥，我在这儿哪……
——星星全捉光了……
——是啊，全捉光了……
——山那边的娃儿就看不到星星了……
——就是，山那边的山那边……
——我们……把星星全放了，好吗？
——放星星？好哇！我早就想放了！
——哈哈！放星星！让大伙儿都有星星！
——就是！星星可不是谁家自个儿养的，星星可是大家的！
——快放快放！天上一亮，老妖婆就来不了啦！
……他们把星星从玻璃瓶里、布袋里、裤管里全放出来了……
……一颗一颗金灿灿的小星星，就像夏夜里款款飞行的亮火虫，霎时铺满了山谷。它们又自由了，于是嘻嘻哈哈地笑得更欢了。
小星星，小星星，别在这儿贪玩了。回去吧，回去吧，好多好多的娃儿们都等着你们呢。
小星星们似乎听懂了他们的话，于是一声喊：“回去喽！”便一窝蜂地飞出了星星谷。它们在树梢上盘旋着，在山峰上盘旋着，越飞越高，越飞越高，渐渐地融入茫茫的夜色里去了……
——亮喽！亮喽！
——亮喽！亮喽！
……他听见四面八方传来一阵阵欢笑声。是大山在呼喊。是大山在欢笑。是山那边的山、山那边的山那边的山在高兴地拍掌大笑。
……他看见满天银灿灿的星星眨着眼笑了。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也甜甜地笑了……
〔他甜甜地笑了，没有醒。
满天的银星也睡得很香，一动也不动。星星们
也在做梦吗？它们梦见了什么呢？〕
种 雪 花
她——五岁。幼儿园大班的小朋友。生长在从未下过雪的南方。她家里的花可多了，吊钟、水仙、牡丹、山茶、墨兰、大丽……可是，她从来没有见过雪花……
……“啾、啾啾”……一阵婉转的鸟鸣从阳台上传来。
她迷迷糊糊地拉开阳台的门，伸了个懒腰。在清凉的晨风中，她看见一只奇异的大鸟正歇在阳台的栏杆上，望着她“啾啾”地叫。这只大鸟全身雪白雪白的，就像一朵白云，飘落在阳台上。
——啊，好漂亮的鸟儿呀！我怎么没见过你呀，大鸟？
——我从北方来。我是白雪公主的好朋友。白雪公主听说您爱雪花，特意派我来给您送雪花的花种。
——雪花的花种？啊！太妙了，太妙了！
她高兴得跳了起来。
白色的大鸟抖抖翅膀，许多白色的颗粒抖落在阳台上。
——再见！祝您种出美丽的雪花！
——再见！请白雪公主有空到我们这儿来玩！
白色的大鸟飞走了。
她弯下腰，拾起一颗雪花的种子。雪花种子晶莹透明，美极了。她急忙把雪花种子种进花盆里，浇了浇水，心里默默念叨着：快长吧，快长吧，到了冬天，我就有真正的雪花啦！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
她打开门，原来是爷爷回来了。爷爷每天天没亮就到公园去遛鸟，去喝早茶。
——爷爷！爷爷！我有雪花了！
——雪花？什么雪花？
——就是冬天开的雪花呀。是白雪公主派大鸟给我送来的花种，我已经种下了。
——哈哈！傻孩子！雪花是从天上落下来的，怎么会有种子呢？
——骗人！你骗人！花儿不都是从花盆里长出来的吗？怎么会从天上落下来呢？
——我说的是雪花……
——雪花不也是“花”吗？
爷爷说不出话来了。爷爷只好望着她笑。
……一丝丝凉气从阳台上沁了进来。她不禁打了个喷嚏。她忍不住扭头朝阳台上望去，不禁惊呆了：呀！雪花！雪花！刚才种下的种子，已经长出了雪白雪白的花枝，雪白雪白的花叶，而且开出了手掌大的雪白雪白的雪花！
——爷爷！爷爷！雪花开了！雪花开了！
她惊喜地大叫起来。
爷爷急忙走了过来，一看这晶莹洁白的雪花儿，也惊呆了，张大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啊！雪花开了，雪花开了。美丽的雪花有六片薄薄的花瓣，散发出一阵阵凉爽清甜的香味儿，就像冰淇淋的香味。一阵风儿吹来，吹落了一片花瓣儿，花瓣儿落在水泥地面上，不一会儿就融化了……
这时，满阳台的雪花都长出了花枝，像一棵棵美丽的白珊瑚。转眼间又开出了一朵一朵的雪花，雪花儿还冒着一缕缕的水汽儿呢，就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糕儿。
她看见周围公寓大楼所有的窗户都打开了，所有的阳台上都站满了人，大家都惊异地望着她家的阳台，当然，她感到大家都羡慕地望着她。
——喂！丽丽！倩倩！菁菁！快来看雪花呀！这是白雪公主送来的雪花！
——我们要雪花！——丽丽喊道。
——我们要雪花！——倩倩嚷道。
——我们要雪花！——菁菁也大声嚷道。
她听见小伙伴们急切的呼喊，心儿也像花瓣一样轻轻地颤动起来，她弯下腰，对雪花说道——雪花，雪花，你能飞吗？你能飞到小朋友的身边去吗？
她的话刚刚说完，只见一阵风儿吹来，所有的雪花一下子飞上了天，像无数白色的蝴蝶，翩翩飞舞着，然后向每一扇窗口，每一个阳台飞去。
——下雪喽！下雪喽！
——看雪花喽！看雪花喽！
小朋友们顿时欢呼起来。
纷纷扬扬的雪花漫天飞舞着，空气中弥漫着奶油冰淇淋的芳香。一群鸽子在天空滑翔着，它们张嘴吃了一朵雪花，快乐得咕咕地唱起歌来。
……白珊瑚般的花枝不断地盛开着雪花。突然间，她看见花枝上的雪花谢了，不一会儿，结出了一个个洁白晶莹的小雪果。
——爷爷！看呀，雪果！雪果！
爷爷又一次睁大了眼，张大了嘴，惊异得说不出话来。
她小心翼翼地摘下一个雪果，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啊！真甜，真冰凉，真香，比奶油冰淇淋还要好吃。
——爷爷！您吃，您尝一口！
爷爷尝了一口，满脸的皱纹顿时舒展开来了——真好吃！
她一边吃着雪果，一边将晶莹的雪籽抠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一边。雪果吃完了，雪籽也清出来了，她数了数，一共有四十粒呢！
一个雪果有四十粒雪籽，那么十个雪果、一百个雪果呢？她掰着小手指数不过来了。反正，那肯定是好多好多的雪籽了，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对了！明天，把雪籽送给幼儿园的小朋友，让大家都来种雪花。那该有多美呀！
……雪花儿飘飘，雪花儿飘飘……
〔“雪花……”“雪花……”她喃喃地说着梦话，舔了舔嘴唇，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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