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还缺一个水手

　　这个礼拜，我们开始了航海前的准备工作。

　　捡贝壳的乔义已经把“麻鹬号”推到河里，拴在河墙上，只等着装货了。我们又花了3天的时间，把行装和食品搬上漂亮的新船，并把这些东西归置好了。

　　船里边地方很大，很舒服。这些都大大出乎我的意料。里边有3个小卧舱，也有餐室。这些房间的下边还有一层，叫做货舱，里边专门存放食品、备用船帆以及别的零碎东西。

　　看样子乔义把我们即将外出的事告诉了城里所有的人，每天都有一群一伙的人跑来看我们往船上搬东西，卖猫食的马克也来了。

　　“我的天，”他看着我正扛起几口袋面粉，说道，“斯大兵，你们这船还蛮漂亮的！这一回医生打算去哪儿？”

　　“我们要去蜘蛛猴岛。”我得意地说。

　　“医生就带你一个？”

　　“他说了，还想再带一个。”我说，“不过到现在他还没拿定主意。”

　　马克嘴里嘀咕了几句，然后又斜着眼看了看“麻鹬号”上那高高的桅杆。

　　“其实呀，”他说，“要不是有风湿病，我都想跟着医生去呢。一看见这整装待发的航船，我的心里也怪痒痒的呢——你扛的铁桶里装的是什么？”

　　“这是糖浆，”我说，“20磅糖浆。”

　　“我的天！”他又叹了口气，遗憾地转过身去，说，“这更叫我想去了，可是我的风湿…

　　马克下面说的话，我没听清。因为他一边嘟哝着已经回到码头上围观的人群中去了。这时，布嘟儿巴教堂午时的钟声响了，我转过身，急忙又继续装船。

　　可是没过多久，又有一个人打断了我的工作。这是个五大三粗的陌生人，他的脸上长着红胡子，胳膊上刺着花纹。他朝河墙上吐了两口睡沫，用手背抹了抹嘴，问我：

　　“小孩儿！你们的船头儿在哪？”

　　“船头儿？——您说的这个船头儿是什么意思？”我问。

　　“就是船长嘛！这个船的船长在哪儿？”说着，他指了指“麻鹬号”。

　　“噢，你是问医生，”我说，“他这会儿不在。”

　　正好在这个时候，医生来了。他的两个胳膊抱着笔记本、蝴蝶笼子、玻璃箱子以及别的有关研究博物学的东西。陌生人走到医生跟前，尊敬地用手举了举自己的帽子。

　　“早安，船长。”他说，“我听说您需要个航海的帮手。我名叫伯恩，是个熟练的水手。”

　　“很高兴认识你，”医生说，“不过我可能不会再增加船员了。”

　　“可是船长，”熟练的水手说，“您要经历深海区的天气，就带这么个小不点儿给您当帮手？还是这么小的一个独桅船！”

　　医生应付着他，说他反正是不想再让人加入了。这个人还是不走，他转来转去地缠着医生，想说服医生带他。他对我们说，他多次见过因为人手不足，船沉大海的事例。他还拿出一张纸片，说是海员证，那上边证明他是一个优秀的水手。最后又央求说，如果我们珍惜自己的生命，就应该带上他。

　　但是医生坚决不要他，虽然说话很客气，意思却很肯定。最后这个人失望地走了，临走时他说，他肯定不会看见我们活着回来了。

　　这天早上来访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弄得我们忙乱极了。医生刚到下舱去安放他的一大堆小本本，又一个来访者走过跳板上船来了。

　　这是一个长相很特别的黑人小伙子。我以前在马戏团见过黑人，他们演出时穿着稀奇古怪的衣服，而这位黑人不同，他穿着讲究的大礼服，系着一条特大的红领带，头上戴着装有灰带的草帽，还打着一把很大的绿色阳伞。这个人穿衣戴帽都很讲究，一双脚却是例外：光着脚，既没穿鞋，也没穿袜子。

　　“对不起，请问，”他文质彬彬地弯下腰，“这是杜里特医生的船么？”

　　“是的，”我回答，“你想见他吗？”

　　“正是，”他回答道，“——如果方便的话。”

　　“那么，我去通报时，怎么称呼……您尊姓大名？”

　　“鄙人是乔里金克国皇太子，巴木波•卡部部是也。”

　　我立刻跑到下层去向医生报告。

　　“太好了！”医生喊，“巴木波，我的老朋友！他现在已经是牛津大学的学生了。跑了这么远来看我，太好了！”说着他就急忙往上边跑。

　　当医生出现在甲板上，并热情地握住客人的双手时，这个黑人显出无比喜悦的样子。

　　“外界传说，”巴木波文绉绉地说，“杜里特医生再次出海远航，我希望与你会晤于出海前夕，故而快马加鞭地赶来了。如今未曾错过机会，实感莫大欣喜。”

　　“你可是差一点儿赶不上。”医生说，“我们耽搁了一段时间，因为航海的人手还不够。要不是为这个，3天前我们就走了。”

　　“但不知船员还缺几位？”巴木波问。

　　“就差一个。”医生说。“可是找一个合适的，还真不容易。”

　　“我去如何？”巴木波问。

　　“那太好了！”医生说，“——可是你的学习怎么办？总不能这么说走就走，把大学功课，甚至你的前途，全都扔下不顾吧？”

　　“眼下我亦需要休息。”巴木波说，“即使未曾和你见面，我亦欲于本学期末出去走走一——而且，倘若有幸与你为伴，功课一事，可以不必考虑。离开乔里金克之时，家父，我尊敬的国王，曾经嘱咐于我：要经常到外边走一走。你先生学问渊博，才华过人，与你结伴而行，云游天下，乃一大乐事，求之不得……”

　　“你在牛津大学过得惯么？”医生问。

　　“还算可以。”巴木波说，“除了代数和鞋子，其余尚好。代数使我头疼，穿鞋使我脚疼。方才一出校门，我便将鞋子脱掉，扔过墙去……”

　　医生低头看着巴木波的一双赤裸的大脚，沉默了一会儿。

　　“是的，”过了一会儿，医生缓缓地说，“你说的有一些道理。获取知识、接受教育，不仅要到学院里，也应该到广阔的天地去。如果你确实想去，那是再好不过。说实话，我就是想带你这样的人。”

声明：本文由著作权人授权新浪网独家发表，未经许可，禁止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