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在法庭上

　　法庭设在一个又高又大的房子里，里面的一切布置都显得那么庄严肃穆。靠墙那边拔地而起的是高高的审判台。法官已经坐在那里了。这个法官是个长得很周正的老年人。他头上戴着其大无比的灰色假发，身上穿着黑色长袍。在他的下方，是一排巨大的长桌，那是律师席。坐在那里的律师们也戴着白色的假发。法庭上的情景，使我感到这里既像教堂又像学校。

　　“瞧，坐在一边靠背椅上的12个人，”医生小声对我说，“一个个像合唱团员似的，那就是所谓的陪审团。就是这些人将在最后决定鲁克是否有罪。”

　　“医生你看！”我说，“鲁克也来了。他站的那个地方有点像教堂里的讲坛，两个警察一边一个守着他呢。那边怎么还有一个‘讲坛’，那个是空的，没人。”

　　“那个叫做‘证人席’。”医生说，“现在我要去找一个戴白色假发的人说句话，你就留在这儿，看住这两个位子。鲍伯也跟着你，你得看住它，最好是抓住它的项圈。我立刻就回来。”

　　说完医生就消失在人群中。这时法庭里的大部分地方已经挤满了人。

　　这时，大法官拿起一个挺好玩的木头小榔头，在桌子上敲了敲。看样子敲这个小玩艺是为了让公众们安静下来。因为小榔头一响，一片嗡嗡声立刻停下来，所有的人都很注意地听着。接下来一个穿黑袍的人站起来，开始读他手里的一张纸。

　　这个人结结巴巴地念着，叽里咕噜地好像是在向上帝祈祷，又好像成心不让人知道他说话用的是何种语言。我使劲听，逮住了几个字：

　　“嗯……嗯……嗯……此人名叫鲁克，是因为……嗯……嗯……杀了同伙……嗯……名字叫蓝胡子比尔……是在夜里……嗯……在墨西哥，因此，这个囚犯……嗯……”

　　正听着，突然有人从后边碰了一下我的胳膊。我回头一看，是杜里特医生回来了。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头戴白色假发的律师。

　　“斯大兵，这位是江肯斯先生。”医生说“他是鲁克的律师，他的工作就是使鲁克被释放——如果可能的话。”

　　江肯斯看上去很年轻，长着一个圆圆的娃娃脸。他和我握了握手，就立刻转身继续和医生谈话。

　　“……医生，我觉得您这个主意是非常有意思的。”他大概是接着原先的话题，“当然，首先得设法让他们允许狗出庭作证。因为狗是惟一在场的目击者。我很高兴今天你也来了。今儿个是个机会！哈！你这一套会把整个法庭震得跳起来！这些审判，老是那么千篇一律，那么呆板乏味。这一回可不一样，肯定要把全法庭的人都震得一愣一愣的。一条牛头狗出庭作证！——记者来得多就好了——能把科奇气死！”

　　青年律师一边说，一边把手捂在嘴上，强压住笑声。他的目光因为即将看到一场好戏，而闪现出幸灾乐祸的样子。

　　“谁是科奇？”我问医生。

　　“嘘！小声点。科奇就是今天的大法官。他的全名叫豪努拉卜•阿斯达斯•贝依欧希普•科奇。”

　　“现在，”江肯斯先生掏出一个笔记本说，“医生，请告诉我一点关于您自己的情况。您毕业于英格兰的达勒姆医学院，是吗？您的最新版本的著作的名字是……”

　　下边的话改为小声交谈，我听不清。于是就又四处张望了起来。

　　其实说真的，那时我对眼前发生的事情一点也不懂，只是觉得非常好玩。只见医生说的那证人席上不断有人出现，律师总要提几个问题，问证人关于“29日夜”的事情。这个证人下去，另一个又上来，律师们就又提出问题。

　　律师中有一个名叫普罗斯库特的，他老是设法把事情往坏里说，尽量想证明鲁克是个坏人。这个缺德律师，他的鼻子那么长！

　　大多数时间，我的目光总是落在可怜的鲁克身上。他坐在两个警察中间，老是低着头在那里看地板，仿佛他一点也不关心周围的事情。只有一次，我看到他在注意，那是一个烂眼睛的小个子男人出现在证人席上的时候。这个男人走进法庭时，我脚下的鲍伯发出了低沉的哼叫，而鲁克的眼睛里却流露出愤怒和鄙视。

　　这个人说他自己名叫芒道拉，那一年蓝胡子比尔被杀后，是他领着墨西哥警察到矿上去的。

　　这时我发现江肯斯先生又不在医生身边了。过了一会儿，才又看到他从律师桌子后面站了起来并对着法官说话。

　　“阁下，”他说，“请允许我再推荐一个证人，来为被告辩护。此人是博物学家，约翰•杜里特——杜里特先生，请你进入证人席好吗？”

　　当医生挤过人群向证人席走去时，整个法庭爆发出一片兴奋愉快的嗡嗡声。这时我看见那个缺德律师斜过身子对旁边的人小声说了句什么，然后笑了。他那副笑容叫人看着恶心，我真想过去掐他两下。

　　接下来江肯斯律师也问了医生一些关于证人自己身份的问题，并要求杜里特讲话时声音大些，以便使整个法庭都能听清。最后，这位律师说：

　　“请你准备起誓，杜里特先生。你能够理解狗的语言，并且也能让狗听懂你所说的话，是这样吗？”

　　“是的，”医生说，“是这样。”

　　“那么，我要问一句，”法官用缓慢而威严的声音插话说，“什么狗不狗的，与杀害那个……呃……蓝胡子比尔有关系吗？”

　　“阁下，”江肯斯先生说话的神情，好像是在舞台上演戏，“有一只狗，它是惟一亲眼看见杀人过程的动物。这是一只牛头狗，此刻它就在这个法庭上。在法庭同意的情况下，我建议让这只狗出庭作证，经过天才的博物学家杜里特的翻译进行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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