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选择航海目的地

　　有关长箭的消息，使大家的心情都变得十分沉重。从医生端着茶杯出神的那副样子，就能看出他极度的不安。吃饭时医生也不断地停下来，瞪着桌布上的斑点发呆。嘎卜—嘎卜操心着医生的饮食，不时地提醒医生赶紧吃饭。

　　我也故意讲些下午在法庭上救神秘人鲁克的事，想让医生高兴起来。说了半天，也不起作用，就又讲起准备出去航海的事来。

　　“可是，你要知道，斯大兵，”这时嘎卜—嘎卜和奇奇开始收拾饭桌，我们从桌边站起，医生对我说，“我们并不知道此刻上哪儿去。美浪娜带来这个消息，我更没主意了。本来我想了一年这次旅行是要去拜访长箭的。我期望他能在掌握贝类语言方面给我以帮助——也许他能帮助我潜入深海。可是现在，他不见了！他的所有的极其丰富的知识都随同他一起不知去向！”

　　说完，他又像做梦似的陷入了沉思。

　　“想想看吧，”他自言自语道，“长箭和我，两个自然科学爱好者，虽没见过面，彼此却感到很熟。他一直以他独特的方式(一天学也没上过)在钻研着学问。而我，也以我的方式干着同样的事情。现在呢，他不见了，整个世界横在了我们之间，只有一只鸟儿了解我俩的情况，知道这一切。”

　　我们又回到书房，吉扑—吉扑拿过医生的拖鞋和烟斗。点上烟斗，吐了一口烟，房间里开始弥漫着烟草气味的时候，杜里特的情绪才显得好起来。

　　“不过，即使是找不到长箭，”我问道，“您总还是要出去旅行吧？”

　　他两眼直直地看着我，大概他看出了我是多么急切地盼望着旅行，所以他突然又像个孩子似的笑了，并且说：

　　“斯大兵，你不要着急，去是一定要去的。我们应当停止工作，开始学习。即便是可怜的长箭失踪了，我们也应这样做。可是，上哪儿去旅行呢？问题就在这里：去哪儿？”

　　我想去的地方，那可是太多了，一时间还想不出个准地方来。我正想着，医生从躺椅上直起身子来，说：

　　“这样吧，斯大兵，我想出个办法来了。这个办法，是我年轻的时候常玩的一个游戏。我们把这种玩法叫做‘到哪儿算哪儿’。每当我想去旅行的时候，就先取出一本厚厚的地图册，闭上眼睛往外翻，另一只手拿着铅笔往地图册上戳，然后睁开眼看。这个游戏非常引人入胜。每次开始前要宣誓，保证铅笔戳在哪儿就一定去哪里旅行，不得反悔。怎么样？咱们来一回？”

　　“太有意思了！来吧。”我都快喊起来了。“这才叫带劲呢！但愿能戳上南洋群岛，要不就是中国，或者伊拉克的巴格达也行……”

　　一眨眼我已爬上了书柜，从最顶层取下一本特厚的地图册，放在医生面前的桌边上。

　　这本地图册的每一页我都熟悉，几乎都能背过。多少个日日夜夜，我都待在这个书房的角落里，一次又一次地翻阅着这本大书中一张张褪了色的地图，追寻着地图上那流向大海的蓝色河流，常常遐想着图上标出的那些城镇，究竟是何等模样；那些烟波浩淼的大湖，究竟有多宽多大。从这本地图集里我得到了多少乐趣啊——抱着它，在想像中周游世界！不用翻开我就知道：第一页没地图，只是说此书于1808年印于英国爱丁堡。另外还说了些别的事。第二页印的是太阳系，有太阳、行星和月亮等。第三页是南极和北极的一部分。接下来是东半球、西半球、海洋、大陆，下来才是国家。

　　医生正在削铅笔，我想起了一件事。

　　“医生，如果铅笔落在了北极，那怎么办呢？”我问，“那我们也一定要去吗？”

　　“不用。因为这个游戏还有一条规则，那就是去过的地方可以不去，允许再试一次。北极，我已经去过了。”他轻轻地说，“去过的地方，不一定非要去。”

　　“北极！您也去过？”我惊奇地话都快说不出来了。“我还以为，从来没有人去过呢！地图上凡是人到过的地方，都标有最先到达那块地方的人的姓名，甚至连曾经计划要去某个地方的人的姓名都有。您去过北极，那地图上怎么没您的名字？”

　　“那是因为我自己保密，你也别告诉别人。真的，我是1809年4月去北极的。我刚登上那块大陆时，全体北极熊就找到我，告诉我说在北极的冰雪覆盖下边，有很多很多的煤。北极熊们说，人类为了得到煤，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所以它们请求我对北极的情况绝对保密。因为一旦人们跑到北极去开矿挖煤，北极熊就会失去它们在全世界惟一的一块立足之地。于是我就答应一定保密。当然了，总有一天，那里还是会被什么人发现、开发的。我只是希望北极熊们尽可能长久地生活在自己的家园。不过轻易不会有人去，那里的条件极为艰苦——怎么样，准备好了没？咱们开始游戏吧？好！拿上铅笔，靠近桌子站好，等书页开始翻动时，手握铅笔在空中绕三圈，然后向里直戳——好了吗？好，闭上眼。”

　　这是个令人紧张而又十分激动人心的时刻。我们两个都紧闭双眼，只听到“刷”的一声，书页开始翻动，我心里猜想着现在翻到了哪一页……最好是亚洲……就看我的铅笔了……我拿着铅笔在空中转了三圈，然后把手降低，向前一伸——铅笔碰到了一点。

　　“好了，”我大声喊，“游戏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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