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法官自己的狗

　　这些话刚说完，整个法庭变得像死一般沉寂，紧接着又出现了一片嗡嗡声。每个人都在小声议论，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不可思议的嘲笑的神情。嗡嗡声越来越大，最后整个法庭成了一个其大无比的蜂箱。大多数人都感到震惊，少数人感到好玩，还有些人感到愤怒。

　　那个名叫普罗斯库特的长鼻子律师从坐位上跳起来了。

　　“我反对！阁下，我反对！”他粗鲁地朝大法官挥动着胳膊高声喊，“我坚决反对。这简直是践踏法庭的尊严！我反对！”

　　“法庭的尊严，有我维护。”法官说。

　　这时江肯斯先生又忽地站了起来，要求发言。要不是事情本身极严肃，我看着律师们的怪样都想笑。他们一会儿忽地站起一个，一会儿又忽地坐下，另一个又起来。简直跟木偶戏里的人物一样。

　　“对我们所说的证明方式，如果还有怀疑，那么我相信阁下不会反对让杜里特先来证明他确实对于动物语言具有听说能力吧？这样阁下您就会对前边所说的做法不再持反对意见。”

　　大法官在考虑这个问题时，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嘲弄的光亮，然后他说：

　　“这是不可能的。”说到这儿，他又转身问医生：“你能肯定你有这种能力吗？”

　　“我能，阁下。”医生说，“我完全能做到。”

　　“那好。”法官说，“如果你能使我们满意地相信你确实能听懂动物的证词，那么狗就可以出庭作证。在这种情况下，我不反对这个做法。不过我要警告你，如果你胆敢拿本法庭的尊严开玩笑的话，你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我反对！”长鼻子又跳起来大声喊，“这太叫人恶心了！这完全是在践踏审判！”

　　“坐下！”法官厉声喝道。

　　“阁下打算用哪种动物来对我进行试验呢？”医生问。

　　“你和我的私人狗谈一谈就行。”法官说，“它此刻正在法庭外的卫生间里。我派人牵来——然后就看你的了。”

　　法官打发一个人牵来了一条长得很可爱的俄国狼狗。它的四条腿细而长，狗毛油光浓密。它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神态优雅而傲慢。

　　“好了，杜里特。”法官说，“你以前见过此狗吗？——注意，你是在证人席上说话，起过誓，绝不可以乱说。”

　　“没有，阁下。我从没见过这只狗。”

　　“那么很好。请你问问它，我昨天晚饭吃的是什么。那时候它和我在一起，一直看着我吃饭。”

　　于是医生就和那只狗又是比画，又是出声地对起话来。他们这样“说”了很长时间。说着说着，医生突然哧哧地笑起来，他说啊笑啊，是那么有趣，仿佛他已忘掉了法庭、法官，忘掉了一切。

　　“他浪费了多少时间了！”我前边一个肥胖的妇女小声说，“他纯粹是在装模作样呢！他肯定不会听懂的！谁听说过和狗谈话的事？他把我们都当成小孩子了。”

　　“你——谈完了吗？”大法官问医生，“就让你问问我晚饭吃了什么，就这么长时间？”

　　“噢，不，阁下。”医生说，“晚饭吃了什么，狗早就告诉我了。可是它接着又告诉我您吃过晚饭又干了些什么……”

　　“别管那么多，”法官说，“快告诉我，晚饭，它是怎么说的？”

　　“它说您吃的是一块羊排，两个烤土豆，一颗核桃和一杯啤酒。”

　　大法官，也就是豪努拉卜•阿斯达斯•贝依欧希普•科奇一听这些话，嘴唇都成了白色。

　　“这是不是魔法？……”他喃喃自语，“是不是在做梦……”

　　“晚饭以后，”医生继续说，“它说您还去看了一场赌博拳击赛。然后您熬夜打扑克赢了钱直到半夜12点，然后哼着歌儿回家，您唱的是……”

　　“够了！”法官打断医生的话，“我很满意你真的能说到做到，这证明了你的能力。现在我宣布，犯人的狗可以出庭作证。”

　　“我反对！我不同意！”长鼻子律师又起来尖着嗓子大声喊，“阁下，阁下，这简直是……”

　　“你坐下！”法官大吼一声。“我已说过可以听狗的证词，就这样定了！通知证人出庭。”

　　就这样，在神圣的英皇陛下的布嘟儿巴法庭里的证人席上，破天荒地带进了一只狗。这在无比庄严的英国历史上，也是第一次。而且是我(医生打了个手势让我行动)，斯大兵有点得意又有点自豪地带着鲍伯，穿过走道，迎着惊奇的目光，走过皱着眉头的长鼻子律师身边，把这只狗安顿在证人席里一张舒舒服服的高椅子上。老牛头狗鲍伯坐在那里，瞧着陪审团的人们一个个目瞪口呆的样子，不由得满脸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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