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狗獾的牙齿

　　正像以往一样，当我和嘎卜—嘎卜、吐—吐，还有波利两下一块去找医生，向他报告家族的财务状况时，他的态度是毫不在意。

　　“这会儿，先别用这种事来麻烦我。”他说，“该来的钱，到时候会来的。这种问题一向是如此的嘛。我这会儿正忙得要死呢。”

　　我们想了不少办法，找欠医生钱的人要账。虽然要回了几个英镑，可是没花几天，就又穷得不行了。嘎卜—嘎卜愤怒之极，它坚持要医生解散动物园，它说维持动物园的开销，相当于家族其他开支的总和。

　　但是杜里特说得好，该来的钱真的来了，而且来得非常好玩。办法是从动物园内部出来的，这不但使动物园免遭解散，而且连同杜里特家族也脱离了破产的命运。

　　事情是这样的：

　　一天晚上，杜里特很疲惫地上了床。他正在写一本关于海洋学的新书，干得很辛苦。他刚躺下，就有一位来自獾类家园的狗獾在敲门求见。它说它的牙痛得厉害，想让医生马上就给看看。不用说，医生肯定是照办了。他在动物口腔疾病方面也很内行。

　　“哎呀，”他说，“一个牙角碰掉了，怪不得要疼呢。不过可以止住的。请，请把嘴再张大一点……好了，很好——怎么搞的，这是怎么回事？我以前，给你补过牙吗？”

　　“没有，”那獾说，“来找您治病这是头一回。我的身体一向很棒的。”

　　“可是你的牙上有金子呀！”杜里特说，“如果你从没看过牙医，那牙上的金子是从哪儿来的呢？”

　　“这我可真的不知道。”獾说，“什么是金子？”

　　“注意看，我从镜子里指给你。”医生说，“斯大兵，请把那个小镜子递给我。”

　　我把镜子送到医生手里，他把镜子举在灌的面前，用一个什么小器械指着它牙上的一处地方。“这儿，”杜里特说，“你看那黄色的金属，镶在牙齿之间的，那就是金子。”

　　“啊！”那獾眼盯着镜子，满意地欣赏着自己镜中的倩影，说，“我和我妻子在老马的草场上打了一个洞，打洞时吃了不少这种东西。这才把牙弄坏了。”

　　这时候，波利两下正在外科值班，它侧耳倾听着这场谈话。狗獾的一番话，医生好像还没有什么反应，波利两下却来了兴趣。它从屋子里飞过去，从一只翅膀下向那狗獾的嘴里瞥了一眼，然后又飞回我的身边，小声说道：

　　“听见了没有，它吃了金子！吃金子！而我们，你，我，正穷得像只教堂里的耗子呢。斯大兵，待会儿医生给它看完病，咱俩跟它谈谈。”

　　没有用多长时间，杜里特就把他的患者弄得舒舒服服。医生的手虽说是又短又粗，但他的手指头却敏捷灵活，堪称一绝。

　　“我在你的牙上放了个纱团，眼下可以止痛。明天你还得来一回。”狗獾闭上嘴，摇摇摆摆离开桌子，医生对它说，“以后用嘴打洞得小心点。甭管什么样的牙齿，咬金属那是不行的。就是你们狗獾的也不行。这你得记着。好了，晚安。”

　　这位患者刚离开诊室，波利两下立刻朝我打个手势，我们就跟了上去。

　　“你正在打的那个洞，在什么地方？”我们在去动物园的路上追上狗獾，波利两下问道。

　　“就在老马的草场那边。”狗獾说，“稍微靠北一点。我们正朝着一个斜坡在那儿挖呢。那天很冷，可我们还是盼着能挖出些花生之类的东西。同时我们还需要在那个方向有一两个‘应急洞’。这儿的狗越来越多，它们慢慢地变得很不礼貌。在动物园里它们从不碰我们一下，可是一听说我们出去了，它们就会把我们追得到处跑，觉得好玩，所以我们獾类家园的委员会认为应该在附近地方修筑些‘应急洞’。”

　　“什么叫‘应急洞’？”我问。

　　“噢，‘应急洞’就跟人类的公共防空洞差不多。”它说，“我们在这一带到处挖好这样的洞，记住洞的位置，要是狗们追得急了，我们就钻进洞去避难。有些洞很深，还备有食品，这是为了对付狗群长时间的包围。我们不得不保护自己，您知道，我们的速度不行。”

　　“好，是这样的，”我们走到园子门口时，波利两下对它说，“斯大兵和我想和你定个约会。就在明天一大早，我们想看看你硌了牙的那个地方。比方说，咱们定在老马草场的北头，时间嘛，5点，你看如何？”

　　“行。”那獾说，“不过对我来说，5点钟可一点儿也不算早。现在这个季节，5点钟天亮都有一阵子了。您知道，我们不是按时钟作息的，我们是看太阳。我们更喜欢在黎明前就开始活动。我看还是在破晓前见面吧。”

　　第二天天不亮，公鸡还没有发出第一声啼叫，波利两下就把我从床上叫起来，借着烛光穿好了衣服。

　　“可是，斯大兵，你该明白，”它见我睡意未消，抱怨这个起床时间未免有些不尽情理，就说，“我们要去早，在没有人的时候开始挖掘，这是很重要的。”

　　尽管有可能找到金子，可是这么早起床，我还是打不起精神来。

　　“你，思谋着想找到什么呢？”我问，“你想着那老獾子它挖到金矿了吧？在英国，根本就没有金矿。”

　　“我不管那么多，”它不耐烦地说，“到现在还没有发现金矿，不一定就意味着永远不可能有。事实是这位老獾子鬼使神差地一头撞到了某种金矿上，不然的话，它的牙缝里怎么会有那种东西。快点，穿衣裳。东边已经露出了晨曦。”

　　下了楼，波利两下叫我从工具棚里拿了把铁锹，从医生的实验室里拿了个矿锤，然后穿过散发着寒意的晨曦，向着老马草场走去。

　　那个老獾子倒是真的已经来了，如约等在那里。它沿着树篱，蹒跚地走着，带我们朝它挖出金子的那个洞走。走到那儿一看，原来这块地根本不属于老马协会，它正好在树篱的另一边，位于一片开阔的荒地上，这块地叫“布嘟儿巴城公共地”。这块地方我很熟悉，小时候我常在这半撂荒的地方寻找鸟窝、蘑菇和黑莓。也是在这里，我还常常怀着极大的兴趣，看吉卜赛人支帐篷，点火。因为是公共地，所以吉卜赛人可以在这里活动，谁也无权让他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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