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吉扑—吉扑与香水厂老板

　　不出马克所料，动物广告的事提出来讨论时，动物不但情愿，而且十分踊跃！

　　医生是在那天晚餐结束时把这件事提出来的。

　　“为什么不去？”小白鼠大声说，“毫无疑问马克的意见是正确的，只要做合适的广告，那好处必定是有的，而且肯定十分有趣。拱卜—拱卜扯着一串香肠在卖肉的橱窗里跳华尔兹，想想都觉着好笑！”

　　“我才不做香肠广告呢，”拱卜—拱卜大声说，“做个跳绳厂的广告还可以，在玩具商店里拿根绳子跳，我同意。至于挂香肠，那不行！”

　　“不行就不行，拱卜—拱卜，你说得对。”医生说。

　　“医生，想想您自己吧，您也有不少可以上广告的发明呢，”吉扑—吉扑说，“那些都是为了动物而发明的，如您给我用过的治癞疥的膏药，记得不？您还有给爱斯基摩狗冬天用的皮毛增厚剂。那药真灵，我用了之后，两个月，皮毛又长又厚，热得我像是到了非洲！”

　　“还有杜氏感冒合剂，”琴哥儿说，“差不多每家动物商店都备有恢复鸟儿嗓音的药，但谁家的都没有您的药灵，为什么不把最好的推荐给鸟儿们呢？”

　　“还有鸭子平板脚训练操，您自己创编的，”嘎卜—嘎卜也插嘴说，“如果每一位鸭母亲都掌握了您的训练方法，把它运用到哺育抚养小鸭的实践中去，岂不是全体鸭类的造化？”

　　“还有您的鼠类生发油，”小白鼠说，“那一回我的皮毛不小心染成了蓝色，你给我用过那药。那也是一项重大的发明呢。”

　　“我看呀，”威兹说，“如果医生写一本动物外科学和动物药物学，介绍给所有的兽医，那真是造福于全体动物世界呢。除去那些有幸接受过医生治疗的动物，又有谁知道医生已经为动物医学做出了多少不可估量的贡献！”

　　这场讨论会一直热烈地进行到很晚，每一位都有一大堆建议，告诉医生怎样才能做好广告，把他长期为动物王国做好事而发明出来的许多好东西，全都介绍出去。

　　讨论的结果是医生在催大家去睡觉时，答应大家他同意做广告，并许诺到时候要动物们都参与。

　　“好吧，”医生从壁炉台上取下一枝蜡烛点着说，“我先给今早来信的那些公司回几封信，看看咱们可干点什么。首先得说清楚，不能对动物们有任何伤害，如他们不同意我的要求，咱们就拉倒不干。从吉扑—吉扑开始，先上那个香水制造厂。我觉得吉扑—吉扑帮着那位巴黎来的布兰先生干上一番，也许，凭着它的嗅觉技能，真能对香料事业做出点贡献呢。”

　　第二天，他就带着吉扑—吉扑去见巴黎来的布兰先生。这位名气挺大的香水制造商最近刚在伦敦建了一个分厂，厂里的专家和工人都是从巴黎带来的。

　　他本来担心医生不愿意，甚至都不大指望收到回信，现在看医生带着吉扑—吉扑来了，真是喜出望外。虽然来客衣衫不整，有些脏兮兮的，主人还是把他们奉若上宾，立即带路，请他们进里面的办公室。经过一番客套寒暄之后，布兰开始把化学工程师、经理以及领班们一个个地召唤进来。

　　总共请来五六个人，然后布兰把门关上，开始用法语开会。他的下属全是法国人，杜里特医生本人的法语听说能力也都不成问题。

　　“各位先生，”布兰说，“我很荣幸地把著名科学家杜里特介绍给大家，他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位与动物王国沟通信息的人。相当多的人不相信他能够使用动物语言，但是我信他的确有此技能，他的发明创造毫无疑问将为科学事业增色添彩。他今天带来了一条狗。我们的业务，先生们，是有气味的业务，而任何人的嗅觉都不如狗。况且，这是条不平常的狗，它的金项圈，各位看见没有？这就是个见证，证明它曾在大海中救过一条人命。怎么救的？靠的就是它特别发达的嗅觉，我说的句句是真，对吧，医生？”

　　“是的，”医生回答道(用的是法语)，“我还不知道这件事已在社会上传开，吉扑—吉扑是极不愿以此炫耀自己的。我估计是马克告诉报社的。既然已经传开，也就不必隐瞒，是的，这是真的。”

　　“太好了，”布兰先生说，“先生们，下面我们就可以通过医生的翻译，向这位尊敬的吉扑—吉扑请教了，这可真是我等的荣幸呢。各位开始提问吧！”

　　紧接着各种香水被送来请嗅觉专家品闻、鉴定。它的第一个结论(这当然是由医生把狗语译成法语)，就很使布兰先生和他的同事们吃惊。

　　“怎么搞的？”吉扑—吉扑闻了闻这家公司特意选送的很昂贵的精品香水瓶说道，“一股子干酪味儿！”

　　“干酪味儿？”一位化学家蹦了起来，他闻了闻香水后喊道，“这肯定是搞错了，我怎么闻不着干酪味儿？这明明是茉莉香味儿，是我们的得意配方呢！”

　　“很抱歉，”吉扑—吉扑说，“花香味儿嘛，我自然也闻到了，但我还是分辨出了奶酪味儿——那种浓味软式干酪。”

　　桌子周围坐了一圈的专家们个个惊愕不已。

　　“太可怕了！”布兰先生搓着手说，“你们瞧，我们厂的名牌产品——爱慕尔香水，掺和上了奶酪！我本人倒是没闻出来，但它能闻出来，就说不定会有顾客闻出来。大脖儿经理你过来，是谁最后接触过这瓶香水？”

　　“是贴标签的工人。”大脖儿经理回答说。

　　“去，把贴标签工序的负责人找来，”布兰先生说，“如果他，或是他的手下人爱吃奶酪，我们必须让他立刻改变饮食习惯，我们厂最优质的产品，爱慕尔香水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怪味儿，特别是不能有浓的奶酪味儿！”

　　那位大脖儿经理赶紧离席，不一会儿就带进一个面貌丑陋的小个子法国人，这个人突然被传唤到公司的头头们跟前，一副吓得要死的样子——他是贴标签工序的工头。

　　“回答我，”布兰先生用手指着那人问，“你爱吃奶酪吗？”

　　那小个子的眼泪都急得流下来了，他招认说，他有个习惯，每天都带午饭来厂里吃，是他老婆每天早上准备的。他总是带奶酪三明治，一般吃的都是浓味软式干酪，不过他极小心，不让他带的饭乱串味儿。实际上，他的奶酪三明治放在另一间屋子，离贴标签车间还挺远呢。

　　“远也不顶用，”布兰先生厉声说道，“那味儿串到香水里，或是标签上去了。今后你不许再带奶酪到工厂来，如果你想吃奶酪，就等放假时再吃。”

　　小个子使劲地保证他再也不吃了，说以后他到海边休假时，再放开肚子吃一回奶酪，布兰先生这才让他走了。

　　在向吉扑—吉扑“请教”的人当中，也曾有几个对这一切都充满了怀疑，并且以嘲弄的眼神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他们既不相信这么一条狗能在香水生产的业务中指点他们，同时也像大多数人一样，不相信那个什么杜里特真能听懂动物说话。但是，这位喜食奶酪者的一番坦白，使他们开始感到，这里头真的有具备科学价值的东西。于是一系列的“请教”向这位“专家”提了出来，香水、香粉、香皂等一个接一个地拿出来请它闻一闻。

　　看样子，一只狗的鼻子用在人类的香水生产中是太灵敏、太精细了，因为几乎所有送上被闻过的产品，吉扑—吉扑差不多全都挑出些毛病来了。

　　“这个不是生发油，”它把瓶子推到一边说，“一里之外，就能闻见一股猪油味。至于这块香皂，做它的工人一定穿着自家手纺的羊毛外套，一股子家纺羊毛味儿！这种衣料胖人穿上尤其腥臭。”

　　“再试试这个，”布兰先生推过一个装着扑粉的精致绸缎小盒说，“这是我们厂一向最为精心制作的品种。”

　　“烟草味，”吉扑—吉扑闻了闻说，“这香粉散发出的是烟味儿——法国香烟。”

　　布兰先生简直绝望了。

　　“请告诉我，”过了一会儿布兰又问吉扑—吉扑，“你喜欢的香水是什么味儿的？”

　　“烤牛肉味，”吉扑—吉扑说，“为何你们不制造一种烤肉香型香水呢？”

　　“哎呀，”法国老板一甩手说，“要知道太太们是不会喜欢烤肉味的！”

　　“我看不见得，”吉扑—吉扑说，“烤肉味最好闻了！”

　　吉扑—吉扑一次次对这家公司商品的否定，弄得他们好不沮丧。后来医生改变了话题说：“先生们，我看，如果我们请这条狗在气味方面给我们上课，不如我们请教它，何处可以得到最淡雅最幽香的原料，这对我们更有好处。”

　　“说得有理，”布兰跳起来高声说，“最幽香最淡雅的香水，很可能狗知道！可是，它刚才说是烤牛肉味儿，这是无论如何不行的！”

　　“问题呢，”医生说，“只是习惯不同、口味不同而已。狗的口味与人也许根本不同，我来跟它解释一下你们或者你们的顾客所需要的类型，它就会考虑这个问题。”

　　于是，经过医生一番解释，这位大专家吉扑—吉扑走到大会议桌边，开始就气味方面的若干问题，给他们讲课。这一天莎道莎的马戏团日记上记着，人类历史上头一回由一条狗(通过一位翻译)，给人类听众举办了一次讲座。

　　讲座十分成功，布兰先生和他的手下听得十分专注。讲座的第一部分，吉扑—吉扑给它起名为“气味之分离”，讲课者用了半个小时，详细讲解了怎样把一种单纯的味道从混合的气味中分离出来，只有这样方可得到极为纯净的香源。这一点，是布兰公司的产品不够理想的主要原因，一般人与嗅觉专家的区别也就在这里。接着，它又讲了许多所谓的“气味组合”的实例，也就是日常生活中各种各样气味如何混在了一起。它说一个人不学会分析这种“组合”，并把它们分成单独的气味，他就不能成为一个高级的嗅觉专家。

　　讲座的最后一个部分，是讲述怎样才能找到优良的香源。它所提到的香源都很古怪，大大出乎听讲者的意外。比方说，它告诉听众，在田野有类似的田鼠打洞的最深处，可以找到一种用许多树叶做成的床，这种“床”总是用固定的几种树叶做成的，这几种树叶都是带香味儿的，放在一起，就散发出一种百花香味儿。这种奇香，在任何大花园中也休想闻到。还有一种沼泽鸟，是苍鹭族的近亲，它们铺垫鸟巢的主要材料有两种，一是其他鸟类的羽毛，一是一种特别的苔醉。这种鸟巢也是一种极为难得的高级香源。吉扑—吉扑认为，它散发出的香味可以说是无与伦比！

　　所有这些内容都由布兰先生的秘书做了记录，巴黎香水制造商布兰立刻聘请了几位植物学家对吉扑—吉扑提供的配料进行研究。结果是没过几个月，他们推出了新品种香水，这种香水一上市，立刻以它那淡雅、飘逸的香味儿把巴黎的布兰先生的大名传遍到了地球的各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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