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有了钱怎么花？

　　让动物们拥有存折，完全由它们自己控制，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这是杜里特长久以来的愿望。他这么干，还有个想法，就是想看看动物们有了钱怎么用，这正是个新的实验。

　　医生原来想，它们有了钱，也许会胡花滥用，然而事实上呢，虽然医生有意不施加影响，它们之间却互相影响。

　　动物们得到存折的头一天晚上，医生留在剧院里和经理商量一些事情，他的家族朋友们在城里的那所房子的厨房里一起吃晚饭，杜里特没有在场。

　　“吉扑—吉扑，你有了钱想干点什么？”小白鼠问。

　　“还没想好呢，”吉扑—吉扑说，“不过我一直有个想法，想在伦敦东区办一个为狗儿们服务的粥厂—类似免费旅馆那样的机构，在大街上饿肚子的狗不知道有多少呢。如果有个地方，可以提供块骨头，一碗粥，甚至有张可以过夜的床，这无疑是办了一件好事。我和医生说过这个想法，他说他考虑考虑。”

　　“哎呀，你最好不要再提起这件事，”嘎卜—嘎卜说，“没有地方能办这种事情！我知道你那点儿心思，你又想起‘耕马退休协会’了吧？告诉你，这类事情，正是我们不想让医生干的，我生怕他动这种念头！我的钱，就存在银行里，什么也不干。医生他现在富了，如果吐—吐的计算没有差错，医生他现在钱多得跟伦敦市长不差上下了，可是没有谁能比得上他花钱花得快，他变得一个钱也没有的日子说到就到，不信你们看着。如果我们都把钱放在银行里不动，到时候就可以帮他一把！他总是说我们的钱全是我们自己挣的，但是没有他，我们还不是一个便士也没有。”

　　“我的钱，”拱卜—拱卜挺了挺胸说，“我打算用来经商，办一个青菜水果铺子。”

　　“嗐！大家听听它这计划！”嘎卜—嘎卜翻着白眼说。

　　“怎么？不行？”拱卜—拱卜问，“我的钱够把全英国的甘蓝菜买回来，我已是伦敦城最富有的动物之一了。

　　“你是世界上最蠢笨的猪，”嘎卜—嘎卜大声说，“你开个菜铺子，还没等卖出去，就全让你吃了！如果你实在想开菜铺子，求求你，等咱们回了布嘟儿巴老家再说。”

　　看得出来，在它们第一次独立拥有自己的金钱以后，它们中间谁也没有表现出乱花钱的倾向，相反，它们对金钱所带来的思考，全都是很有理性的。这证实了杜里特医生的观点。他认为，只要善待动物，它们会和人类一样通情达理。

　　当然，它们有了钱，并非没有一点儿想替自己买点儿东西的欲望。每一位都以自己的方式，进行了一次小小的购物，就算作是一次小小的庆祝。

　　小白鼠的首次购物内容是几块各国产的奶酪。它叫医生陪着去了一趟位于伦敦西部最豪华的食品店，把几乎所有品种的奶酪各买了一块。其中有一半奶酪的名称，杜里特连听也没有听过，就连美食专家拱卜—拱卜也有几样叫不上名字。但是拱卜—拱卜立刻记下了这几种奶酪的名称和味道特点，并补充进了它的新作——《食品百科全书》(10卷本)中。

　　拱卜—拱卜自己买的是一些温室里产的蔬菜和水果，从洋蓟到葡萄，各样都买了一份儿。当时，正好有一位也在采购食品的女人，看到如此昂贵的暖房果菜是买了给猪吃的，她大为吃惊！(因为拱卜—拱卜差不多是买一样吃一样。)偏巧这位太太爱管闲事，她向医生表示抗议，抗议他把如此精美的食物给一头猪吃！

　　“你告诉她，我买这些，用的是自己的钱。”拱卜—拱卜说着，昂首挺胸地走到了街上，嘴里还塞满了芦笋。

　　拱卜—拱卜还增加了一项档次较高的享受，就是每天都要把它的脚爪，像擦皮鞋一样，擦得闪闪发光。它专门雇了一个住在附近的小孩儿，每天早晨它站在门口的台阶上，让那孩子给它擦脚爪，直擦到能照见人影。嘎卜—嘎卜特别看不惯它这一点，它狂怒地斥责拱卜—拱卜说，这是毫无意义而又愚蠢至极的浪费！医生劝它说，这也算不上是个大浪费(擦一次只花一个便士)，再说如果连这些小小的举动也不允许它做，它拥有那些钱又有何用呢？

　　“可是，它应该明白，”嘎卜—嘎卜还是气得羽毛倒竖，它理直气壮地说，“把它那蹄子弄那么光亮，一点儿用处也没有啊！”

　　“没用？”拱卜—拱卜反驳说，“要知道我是全城中穿戴最讲究的动物啊！”

　　“穿戴？”嘎卜—嘎卜哼了一声说，“你一头光着身子的猪，有什么穿戴？”

　　“我，我总要讲究一些修饰呀，我有我的体面。我走到街上，常有娃娃指指点点，说‘那就是拱卜—拱卜，名气挺大的喜剧演员呢’。”

　　“我看你更像个名气挺大的白痴呢，”嘎卜—嘎卜咕哝着说，“我宁愿在厨房里忙死累死，也不会像个傻瓜似的走到大街上去装腔作势出风头！”

　　“好了，别生气了，嘎卜—嘎卜，”医生说，“不过你要知道，你不必非干家务不可，现在不想干，现在就不干，过段时间不想干了，也行——我们已经雇得起一位管家或厨师了。”

　　“不，”嘎卜—嘎卜说，“我并不是抱怨什么，谁来也不能像我这样伺候您，这是我惟一能干的工作，用不着别人来代替。我所憎恨的，就是那蠢猪，每天早上站在大门口，让来往的行人看它那明光锃亮的蹄子！它那又不是讲究卫生，那是想臭美！”

　　还有一些动物，它们第一次花钱没有花在商店里。例如嘎卜—嘎卜终于决定还是雇一个女仆，帮它洗碗，它坚持这个女仆的工资由它来付，而不是由医生付。

　　“因为她毕竟是来帮我的，我应该付她的工资。”它说，“医生的钱，还有许多用处呢。此外，她晚上得回家去睡，我这没地方——总不能把她和塘鹅安顿到一处睡吧？她不干，塘鹅说不定也不肯呢。这伙动物们自从登台演出成了演员后，一个个也都神气起来了！”

　　女仆请来了。由医生当翻译，嘎卜—嘎卜给她讲述了她的工作范围。这个女仆也怪，她很快就适应了这里很特殊的一摊子家务，而且她也受了周围气氛的影响，整天缠着医生，也想演戏，要求给她也来个角色，上一上舞台。她缠得呀，医生都不敢见她。每天早上医生在自己床上吃早点，然后由嘎卜—嘎卜望风，瞅机会不让那女仆看见，溜出去上班。

　　威兹第一次花钱的方式很特别，它的做法为有钱的动物怎样花钱打开了新的思路。

　　威兹到伦敦后不久，就从其他来找医生看病的狗儿们嘴里得知，它有个姐姐也在伦敦，就住在郊区的泰晤士河南岸，威兹就去看了看它姐。去的时候，它叫上了医生一同前往，说应当一块儿出去走走。到了姐姐家，威兹才知道姐姐已经结婚成家了(姐弟俩7年没见了)，并且有了5个活蹦乱跳的小孩儿。这5个小家伙中有两个在生病。威兹的姐姐见了分手7年的兄弟自然是十分喜欢，还陪来个医生，可以趁机给娃娃们看病，更是喜出望外。

　　“问题不大，”杜里特检查后说，“没什么大毛病，你放心好了。玛几(威兹它姐叫玛几)，孩子们需要的是新鲜空气，伦敦的空气实在叫人无法恭维。再瞧瞧你们住的这个窝，不通风不透气，应该让孩子们常常出去。”

　　“不行啊，医生，”玛几说，“它们还小，基本上还不能走路，就是会走了，也不能轻易放出去，跑丢了怎么办？得养到懂事认识家才行。”

　　“噢，原来如此！”医生想了想说，“你说得有道理。”

　　“医生，我有个办法，”威兹突然说，“咱们给我姐姐家也雇个女仆，或者叫保姆，反正我有钱，我付得起。”

　　这就是后来威兹的花销。过了一两天，杜里特又使伦敦市民吃了一惊。一个漂亮的保姆出现在街头，她推着一个手推车，车里坐着5只小狗，每只小狗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背心。有时，童车旁还跟着孩子它舅——杜里特马戏团的威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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